彷如有一股電流,從指尖涌入,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崔渡頭腦一片空白,就這么愣愣地看著姜韶華。
這其實不是兩人第一次握手。姜韶華對得用能干的臣子格外器重抬舉,扶著胳膊握一握手,都不是新鮮事。
可他清楚,這一次是不同的。
這一刻,她只是一個普通少女,輕輕握住喜歡的少年郎的手。
姜韶華的臉頰也似被敷了一層淡淡的脂粉,細看有些難得的羞澀:“你這樣看我做什么?”
“你這么好看,我就想一直看著你。”崔渡頭腦已經成了漿糊,一張口就是掏心窩的大實話:“當年我從半空掉在你面前,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你。當時我就在想。世間怎么會有這般好看的小姑娘!”
“這幾年來,我們見面的機會不少,真正獨處的次數卻不多。難得有機會這樣看你,我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
未必是最美最俊的一個,卻是最合自己眼緣的那一個。
真論相貌,比崔渡俊俏的少年郎,總能尋出兩三個。譬如范陽盧氏的那位喬三郎,就是真正的頂尖美人。再譬如王瑾鄭宸,都是萬中無一的出眾少年。奇怪的是,她就是看崔渡最順眼。
“我也覺得你好看。”姜韶華輕聲笑了起來。
崔渡臉孔愈發紅了,黑眸熠熠閃亮,鼓起勇氣反手握住她的手。
力大無窮的姜韶華,此時忽然失了所有的力氣,就如普通少女一般,被心上人牽著手,指尖酥麻,心頭微顫。
崔渡在原地站了許久,傻笑了許久。
夜風輕柔拂過,吹拂起姜韶華耳邊的發絲。崔渡舍不得松開她的手,左手略顯笨拙地為她撩起發絲。
藏在暗處的秦虎,悄悄翻了個白眼,將身體轉了過去。孟三寶等人早已各自轉過身。
不過,接下來并沒有過分旖旎的畫面。
崔渡還是個純情少年,姜韶華也未急切到當眾親昵的地步。兩人就這么牽著手,慢悠悠地前行。
什么都不必說,聽著蟬鳴蛙鳴,吹著微涼晚風,身畔是即將相伴一生的人。此情此景,已是世間最美好的畫面。
在田莊里走了一圈,已經是半夜了。
崔渡依依難舍,低聲道:“太晚了,郡主應該回去安歇了。”
姜韶華嗯一聲,見崔渡不情不愿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我在田莊多住幾日,再回王府。”
崔渡眼睛一亮,嘴角隨之揚了起來,得寸進尺地問道:“郡主打算何時招婿進門?”
姜韶華:“……”
面對這么熱切的目光和這般直接的問題,姜韶華也有些吃不消。她咳嗽一聲道:“此事我還沒想好,等回府了和陳馮兩位長史商議商議。”
招贅婿進門,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而是南陽王府的大事。她不在意盧玹怎么想,卻要征詢陳長史馮長史的意見。
崔渡立刻動起了腦筋:“我也和郡主一同回王府。到時候陳長史馮長史有什么話要問也方便。”
姜韶華有些抵擋不住他的熱情迫切,清了清嗓子道:“也不必這么著急。你我都還年少,等個兩三年再成親也無妨。”
崔渡點頭表示贊成:“郡主說得對,最好是十八歲以后成親。我們那里,十八歲才算成年。當然,如果郡主想提前,我也可以……”
“成親的事不急,”姜韶華臉上有些熱。
“那先定親吧!”崔渡對名分的要求十分真摯熱烈:“有了名分,以后我和郡主在一處更方便。也能讓那些別有用意的人早些死心。”
說來說去,最后這一句才是重點。
這幾個月來,薛家盧家和清河崔氏都沒死心,時不時地寫信來,話里話外透出結親入贅的意思。
別看崔渡整日在田莊里忙碌,這些事可瞞不過他。每次聽聞這樣的消息,都要酸個幾天。
現在終于有底氣索要名分了,態度當然要積極。
姜韶華想了想說道:“定親倒是無礙。此事得和博陵崔氏商議,你先別急。”
崔渡心花怒放:“不急不急,我等郡主的好消息。”
姜韶華微微一笑。
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多幾分朦朧美妙。
崔渡心跳如擂鼓,很想湊近親一口。一想到還有諸多親衛藏在暗處實則目光炯炯地盯著這一邊,勇氣頓時消散無蹤。只動了動手指,輕輕撓了撓她的掌心。
姜韶華面頰微紅,嗔了他一眼。
崔渡像醉酒一樣,邁著輕飄飄的步伐回了屋子。
堂兄崔望一直在屋子里等著,見崔渡步伐輕飄滿臉傻笑,有些好笑;“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喜事?”
崔渡歡喜得都要爆炸了,哪里忍得住,咧嘴笑道:“確實有一樁大喜事。郡主說回王府就和崔家商議定親一事。”
崔望像被馬蜂蟄了一下,猛然跳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崔渡驕傲地挺直胸膛:“這是郡主親口說的。”
崔望咧嘴樂得不行,用力抱了崔渡一把:“這可真是大喜事!太好了!”
南陽郡實力強勁,南陽郡主聲名赫赫,博陵崔氏已經決定在南陽王府下注,崔渡成為郡主贅婿,這對博陵崔氏便是最好的回報了。
“我這就寫信給祖父和父親。”崔望眉開眼笑地說道:“讓他們立刻準備聘禮。”
崔渡一愣:“郡主說,贅婿不需要聘禮。要下聘,也是南陽王府向博陵崔氏下聘。”
贅婿和娶媳婦正好反過來。
崔望失笑:“瞧瞧我,高興得忘了形,把這事都忘了。”頓了頓,又低聲笑道:“不能下聘,總能準備‘嫁妝’。這事你不用操心,我替你張口。”
崔渡成了長寧伯,現在又將是郡主贅婿,那就必須是博陵崔氏最看重的后輩。在婚嫁大事上,家族出銀子出人出力都是應該的。
什么都不出,以后哪來的臉沾好處?
崔渡在大梁生活五年多,現在也懂其中的門道了,聞言笑道:“那就有勞堂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