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濮姑娘,不過幾日光景未見,怎么好好的琴師不做,竟當起無名無份的通房丫頭來了?”
阮綿綿端著下巴,甚至連正眼都沒瞧宋微塵,雖語氣平淡,話里卻極盡譏諷貶毀之意。
“男人往往一時興起,姑娘還是要愛惜自己。”
“否則日后汀風哥哥的正室進了門,以姑娘這樣的行事做派,少不得要吃苦頭。”
阮綿綿的潛臺詞就是,你爬上了墨汀風的床又如何?縱使眼下得寵,不過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賤民,使出渾身手段充其量也就是個卑微的暖床丫頭,連妾都不算!
墨汀風一聽臉黑了,正要開口為她正名清譽,宋微塵哎呀一聲摔倒在地。
他趕緊趕過去將她扶起,滿臉的緊張藏不住,“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成功打斷施法。”宋微塵樂了。
她的目的不過是要攔住他替自己出頭,可這么浮夸的平地摔跤的戲碼,居然還真的靈——殊不知他是真信了,宋微塵壓根不知自己臉色有多差,倒為她拙劣的演技平添了許多信力。
借他扶起自己的當兒,宋微塵悄悄湊在墨汀風耳邊低語。
“女人的事情你別摻合,一會兒找個氣口離開,我今天突然很想玩斗茶游戲,有什么動靜你都別回來。”
“看在玉衡的面子上,你適可而止。”
墨汀風點了一句,卻并未強行攔她——好在她不是妲己Style,不然墨汀風如此放任,必定比紂王還要昏聵。
一直藏在他胸襟內袋里沒露臉的小肉球此刻悄悄探出半個頭,小黑豆眼眨巴眨巴,難得的正經。
“大姐頭,鼠鼠我呀覺得這個姨姨怪怪嘚,你玩歸玩,別玩脫線啦!”
說完生怕被阮綿綿發現似的,悄然又縮了回去,它一個鼠界色批,居然沒有主動去找阮綿綿撒嬌賣萌求親親抱抱,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宋微塵走向阮綿綿假惺惺施了一禮。
“方才綿綿姑娘一席話說得極在理。”
“桑濮見識短,還請姑娘賜教,不知他日司塵大人的正宮夫人進了門,會讓奴家吃什么樣的苦頭?”
聞言,老龍井幽怨的瞟了一眼墨汀風,捏起手絹假模假式的擦了擦眼角。
“綿綿并非汀風哥哥的正宮夫人,這種問題怎好越俎代庖。”
“雖說妹妹只會擔心哥哥,暗自為哥哥操碎了心,但汀風哥哥近來明顯是被別的妹妹牽絆住了,對綿綿愛理不理,我若再掏心掏肺,怕不是更要讓哥哥厭煩。”
好一番茶言茶語,縮在墨汀風衣襟內袋的小肉球莫名打了個寒顫。
宋微塵面不改色心不跳,這才哪到哪兒,她捉起桌上茶壺,給阮綿綿斟了滿滿一杯綠茶,雙手奉了過去。
“好姐姐,妹妹身份低微上不得臺面,自是不如綿綿姑娘與司塵大人門當戶對天作之合,這正宮之位對姐姐而言如探囊取物,好姐姐就當提前警醒點撥妹妹幾句罷。”
“你們聊,我公務在身,先回書房。”
墨汀風實在聽不下去了,反正宋微塵絕吃不了什么虧,他決定戰術性撤退。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阮綿綿眼睛一亮,他居然對他們兩人是天作之合的說法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而且在這個時候找借口離開,不是給自己留了“管教后宮”的空間又是什么?
“哼,男人。分明是拿桑濮做借口,有意跟我玩欲擒故縱。”
阮綿綿想到這里心中萬分得意,整個人都支棱起來,下巴抬得更高,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正宮架勢。
“小小通房丫頭如此不知檢點,青天白日誘惑自家大人沉溺床榻之事,輕則家規懲治,扇耳光扎股針算是輕的,禁閉絕食思過或是剃發抄經也不過是小懲大戒,重則直接逐出府送去窯子!”
“當然了,我說這些并非是爭風吃醋,綿綿只會為汀風哥哥著想,若是如此沉迷于一個通房丫頭,傳揚出去,倒要叫各路仙家貴胄看府上笑話!”
“不過事關汀風哥哥的顏面,明日在長公主面前,我依舊敬你琴藝一分,你這些個私下的齷齪事,半個字不會提。”
阮綿綿說著話,狠狠的乜了一眼宋微塵,分明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扇爛她的臉。
“是是是,姐姐說得極是,是妹妹考慮不周,險些讓司塵府蒙塵,讓司塵大人蒙羞。”
宋微塵低眉順眼又給阮綿綿斟了一杯大綠茶。
“姐姐大人大量,千萬不要與妹妹一般見識,他日少不得是一家姐妹,還請綿綿姑娘,不,還請正宮夫人眷顧則個。”
“姐妹?”
阮綿綿忍不住鼻子哼氣冷笑了一聲,“你也配”三個字的棺材板險些壓不住。
“妹妹這么說話,倒顯得是我斤斤計較了。”
“妹妹這是故意說給汀風哥哥聽呢吧?好顯得我小肚雞腸,德行有失,坐不了正室的位置對嗎?”
“姐姐你誤會妹妹了!”
宋微塵急切切拽著阮綿綿的袖子哀求,“妹妹知道錯了,再不敢了,求好姐姐指條明路!”
阮綿綿氣焰愈加高,她早就看這個小浪蹄子不順眼了,墨汀風既然給了她這機會,不好好利用,更待何時?
“明路?方才我已經說得那么清楚了,妹妹若有悔意,不妨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誠意?”
宋微塵往后踉蹌了一步,“姐姐莫不是要讓妹妹打耳光?”
聞言阮綿綿嗤笑了一聲,身子后仰,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好姐姐,我真的下不了手啊……”
宋微塵似萬般糾結,終是嘆了口氣,仰起了手。
“啪!”
宋微塵脆生生的一巴掌扇到了阮綿綿臉上,直接把她打懵了。
“你等……”
“啪!”
話沒說完,又是一巴掌。
本來還想扇第三巴掌,但是想起墨汀風的那句“看在玉衡面子上”,宋微塵收了手,笑盈盈的看著她。
“好姐姐,你看我的悔過誠意夠不夠?”
“你……你……”
阮綿綿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等侮辱,她嘴唇哆嗦的厲害,捂著臉滿眼的不可置信。
忽然哇的一聲,邊哭邊往墨汀風書房跑去。
“汀風哥哥,你要為我做主啊!這個下賤的通房丫頭她,她竟然……”
正說著,宋微塵氣定神閑跟到了書房門口,不過她沒進門,只是倚在門邊跟阮綿綿說話。
“好姐姐,妹妹真的好喜歡你這樣隨性的人,可以隨意抹黑別人,說臟話潑臟水,末了還要讓人家表達‘誠意’,我就不行,我怎么就沒有辦法做到你這么無恥呢?”
“你,你居然敢打我,還敢血口噴人,簡直沒有王法!汀風哥哥,把她抓起來!”
阮綿綿氣得直跺腳。
宋微塵嘆了口氣,沖墨汀風不無惋惜的搖搖頭。
“我一直努力的跟綿綿姑娘成為好姐妹,可我不知道為什么她老是誤會我。”
“綿綿姑娘其實人很好的!特別熱心腸的給我出主意,說正宮夫人應該怎么做,我還沒好好感謝她就跑了,怨我,還是我解釋的誠意不夠足!”
“你在說什么……”
阮綿綿慌了,什么正宮夫人?不過一個低賤的琴師而已,她怎么敢如此大放厥詞!方才墨汀風都默認了,除了她阮綿綿,天下誰還能是司塵府的正宮夫人!
阮綿綿一只手狠狠拍在墨汀風的案桌上,另一只手指著門口的宋微塵。
“汀風哥哥,這個賤婢到底在胡言亂語什么!你也不管管!”
墨汀風嘆口氣站起身,徑直掠過阮綿綿向宋微塵走去。
“鬧夠了沒有?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聽見這話,得意的神色開始爬上阮綿綿的臉,她等著看墨汀風為她出頭,等著看宋微塵吃癟,然后把自己挨的巴掌數十倍還回去!
墨汀風走到門口,拉著宋微塵的手。
“你打算什么時候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