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知祭祀那日,射傷您的人是誰?”
他轉身回去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悲畫扇半倚回羅漢床上,笑盈盈看著眼前的男人,“那人本該是墨家最年輕的一任矩子,卻因為一個女人果斷舍棄了一切——他便是今日的司塵大人,墨汀風。”
“居然是他?”
孤滄月表情凌冽,若如此,墨汀風與宋微塵千年前也必定認識,想到此,眼神不由暗了暗。
“說起來您二位也是有奇緣,不過這都是千年前的舊事,滄月大人當個笑談聽罷。”
悲畫扇并非想害墨汀風,她確實覺得這緣分有趣才說與孤滄月聽。
“可笑!這算什么緣分!”孤滄月拂袖出門消失。
留下悲畫扇一臉糾結,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最后這個信息是不是不該告訴他?她不由自責起來。
突然,一只手毫無預兆搭在了悲畫扇肩膀上。
“我家畫扇怎么愁眉苦臉的,在想什么?”
一個渾厚的嗓音自悲畫扇身后發出,隨即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肩頭。
悲畫扇輕嘆了一口氣,“你舍得回來了?”她一個旋身,勾住了身后之人的脖子,“這么多天不出現,還以為你另尋新歡了呢。”
來人正是前任司塵嵇白首,看起來三十七八歲的年紀,雖已退隱多年,仍是氣宇軒昂一派大將之風。他摟著悲畫扇細弱無骨的腰肢將她擁入懷中,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下。
“小娘子好沒良心,我滿心滿眼滿腦只有你,天下誰人不知?”
悲畫扇亦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那你倒是說說做什么去了,讓我獨守空房那么久?”
“保密,想給你一個驚喜。”他低頭輕吻她的唇,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你要干什么”,她在他懷里輕微掙扎。
“回房。”嵇白首聲音有些暗啞,看向她的眼神布滿情欲,隨即抱著悲畫扇出了書房。
書房門洞開,不知哪里的合歡花隨著一陣風吹了進來,合著書房內飄忽的紗幔,漾起層層春意。
同一時間,距離無念府千里之外落云鎮一戶人家的臥房里,同樣有著一副迤邐的畫面。
早先時間,這戶人家的女主人晨起梳妝打扮齊整,剛準備去開門迎客,突然臥室窗戶被風吹開,一些合歡樹的落花飄進了窗內,女子起身去關窗,等她再轉身時房內卻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女子看見那男人先是一驚,繼而又變得眉目含情,房內一時糾纏,干柴烈火不可名狀。
一直到辰時,女子家中仍門窗緊閉——往常這個時間女子必定已經坐在臨街的窗邊,一邊待客一邊等著新婚燕爾出門走生意的丈夫歸來。
平日在這家做事的伙計早已候在門口多時而不得入,無奈找來街坊商議,大家決定強行將門打開。
屋內齊整,無賊人入室痕跡。眾人行至臥室,卻見那女子露出被褥的身體赤裸未著一物,躺在床上已經沒有了生氣。
眾人急急報官,經仵作當場察驗,女子情狀似死于“大泄身”,但現場并未發現有男性存在的證據,一時之間,“鬼丈夫”的說法甚囂塵上。
只是暫時這些聲音還未傳到數百里之外的司塵府。
“微哥,這兩天休息得如何?”
宋微塵剛進司塵大殿,身后就傳來丁鶴染的聲音,她轉頭看向他露出迷之笑容,內心戲是昨天上午你個傻小子還在聽風府管老娘叫嫂夫人,這兩天一人分飾二角差點沒把我累死。
與丁鶴染閑聊著進入議事堂,墨汀風已早早坐在那里。見她過來眼露關切,低聲詢問著,“胃脘痛可好些?”
“現在不疼了,不過晨議之后我想請個假,去找一趟玉衡哥哥。”
“你找他做什么?他去了無字館,三五天內回不來。”
確實在天快亮時墨汀風收到了莊玉衡的定向傳訊:
我剛打聽到上界最大的藏書閣“無字館”里有關于前世印記的記載,決定去那里待幾日,看看能不能為微微找到解印之法,我定盡力而為,也算是為綿綿昨晚的無禮之舉賠個不是。
不過前世印記的事情墨汀風暫時不打算告訴宋微塵,若找不到解法,只會徒增她的心理壓力。
“他怎么要去這么久,那我豈不是好幾天都見不到他?”宋微塵很是糾結,這不就意味著她這幾天都得過量服藥?也不知道那個藥的副作用有多大……
“你就那么想見他?”
忍不住眉頭輕皺,聯想起她主動約莊玉衡結伴逛水街之種種,墨汀風立時醋王附體。
感受到他的不悅,宋微塵選擇閉嘴,莊玉衡不在,即便跟冰坨子說想去治胃痛也沒意義,搞不好還會被嘮叨埋怨,昨晚他原本要帶自己折回司空府的。算了,橫豎不過三五天,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抱著僥幸心理。
“大人,咱們開始吧?”丁鶴染見人已到齊,遂起身請示,得到應許后他面向眾人,“有東西跟著寶兒出了結界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費叔一臉愁容,“我在司塵府這么多年,從未聽過見過能從縛魄結界中逃出去的亂魄殘余,這案子是越來越棘手了。”
“所以跟著寶兒出去的必定不是亂魄殘余,我們需要盡快查明并找到這東西。”丁鶴染看向眾人。
葉無咎點頭附議,“也許這東西才是念娘和她背后之人籌劃此次陰謀行動的真實目的。”
“我糊涂了,他們不是設了還魂陣想復活誰嗎,怎么又變成要得到什么東西?”宋微塵聽得云里霧里。
“因為念娘背后之人絕不會為了復活秀娘大費周章,所以還魂陣可能是障眼法,被寶兒帶出結界那東西才是真章。”葉無咎向宋微塵說道。
“設這么大一個局是障眼法?這不科學。”宋微塵搖搖頭,“我們那兒有個叫福爾摩斯的捕快說過一句話: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她歪頭看向墨汀風,“你說有沒有可能洞穴里的主魂燈是假的,真的在別的地方?”
墨汀風眼露贊許點點頭,“我同意。還魂陣不是障眼法,而是真正的主魂燈另在別處,多半……跟著寶兒出去的那東西正是要為主魂燈所用。”
他略沉吟,“不過我更擔心的是,念娘只是對方陰謀計劃里的第一顆棋,很快會有新的危險出現。”
“大人,地網已將日常巡視的細密度提高了三個級別,并且與各地府衙每日四次情報互通,一旦有異常的蛛絲馬跡立刻匯報。”葉無咎起身稟告。
墨汀風點點頭,眾破怨師感受到破案壓力,議事堂內一時氣氛凝滯。
就在司塵府議事堂眾人愁眉不展的時候,三途川那往念池的中央卻是另一番景象,“哈哈,沒想到這么快就到手了,看來計劃比我預想的還要順利。”一個志得意滿的男聲響起。
昏暗的光線里,看不清容貌的男人站在水晶棺一側,從寶兒百會穴逃逸的那條如小蛇一般的紫黑色煙氣此刻正在那個男人手掌上方游弋,只聽他低笑出聲,“原來七情之一的‘憂慮’長這個樣子。”
隨著他施法的動作,那條紫黑色的煙氣鉆入了水晶棺里的往念池水中,黑紫色的氣息漾開,“小蛇”漸漸與池水融合在一起,似乎在其中孕育著什么。
男人滿意的點點頭,又像此前一般,在水晶棺上的主魂燈里滴入了自己的心頭血,隨著血液的匯入,水晶棺里的往念池水漸漸泛起絲絲縷縷的紅光,與彼時忘川洞穴口的邪陣景象如出一轍。
魂燈隱綽,伴著往念池中魂魄的呼嘯聲,看上去詭異無比,而那水晶棺中又蘊藏著怎樣的危險,眼下無人可知。
從這里要進入第二個故事了,有點暗自期待,也希望你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