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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穿山道人

  “微微呢!”

  丁鶴染不說話,墨汀風握在他肩上的手不覺加重了力道,繃得發抖。

  “說話!!!”

  他幾乎是嘶吼出聲。

  丁鶴染努力把方才的情景言簡意賅描述給墨汀風,從看不見的“鐵鏈”斷了開始,到亂魄黃虎“現身”,宋微塵急中生智拖延時間,并問出他的目的是尋找望海鎮的黃美蕓,再到它聽到丹霞鎮黃珍蕓的名字后逐漸暴走挾持了宋微塵,雙方陷入對峙。

  “大人!屬下該死!沒護好微哥……”

  丁鶴染單膝跪地,神色萬分痛苦的指著那面青苔叢生的拱形山壁。

  “那亂魄挾持她進了那面山壁,就像穿山道人一樣,我們……屬下實在無法尋到進入之法。”

  什么?進了石壁?!

  他幾步趕到石壁前,用手細細探那山壁上可有未曾發現的機關,與此前并無任何不同。仍是那堵實心山壁,如何能進人?!

  墨汀風眼白有些發紅,看向周圍一眾破怨師,“她進了石壁,你們都看見了?!”

  “微微真的進了這里面?!”

  沒人敢回話,噤聲頻頻點頭。

  墨汀風目眥欲裂,緊緊將耳朵貼在山壁上——除了能聽到自己太陽穴突突猛跳,以及旁邊水渠的泊泊水聲,沒有任何一絲異常。

  她到底怎么進去的?!

  兀地腦子里閃過一種可能性,他忙命人去平陽那家農家客棧,把之前金仙大人給的那簇金合歡取來!

  丁鶴染依舊跪在地上,他的懊喪和負罪感最重,墨汀風那么信任,一直將宋微塵交給自己守護,他卻……眼睜睜看她消失于山壁間。

  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不用司塵大人追責,他必定自戕謝罪!

  “起來!”

  葉無咎去拽跪在地上的丁鶴染,他也趕到了,已從一旁的破怨師那里聽得了全部。

  “起來!人跪著,腦子也在地上,救不了微哥!”

  丁鶴染終于站起,卻似瘋了般跑進七洞拿出一把榔頭,此前搜查洞內時瞥見過此物,現在正是物盡其用之時!

  他掄起榔頭就往石壁敲,腦內只有一個念頭,就當自己是移山的愚公好了,他一定要將這山壁砸開,將宋微塵救出來!

  葉無咎趕上去制止,果真是關心則亂,此刻的丁鶴染完全沒有腦子。

  “你個笨蛋!冷靜些!那亂魄想來是借助邪陣挾持微哥進了幻境!你就算真能砸了這山壁也沒有任何用處!”

  葉無咎所說正是此前墨汀風所想,所以他才會命人去客棧去拿簇金合歡,只是很快他就自我否定了這種推斷。

  墨汀風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問題——若是靠七詭主的藥劑制造出的幻境,必定肉體還如往常一樣留在現實,可這次分明連肉體一起消失了。

  所以這次一定不是幻境!

  或者說,不只是幻境。

  七洞詭主深諳奇門布陣之法,恐怕這亂魄亦是借了七詭主的陣法之威,用了茅山奇門術中“茅山九遁”的某一隱遁局?

  念及此,墨汀風圍著山壁踱步,口中念念有詞:——

  奇門九遁少人知,秘在仙經甚奧微,

  丙合生門居丁上,便為天遁月光輝,

  乙合開門臨六己,地遁日精能蔽之,

  丁與休門臨太陰,人遁星精藉照臨,

  丙合生門合九天,神靈所蔽有威權,

  丁合休門臨九地,伏兵鬼遁能潛避……

  念到此處,墨汀風戛然而止兀自搖頭,不,肯定不是“鬼遁局”。

  “鶴染,今天什么日子,微微消失時是什么時辰?”

  “回大人,丙辛日,辛卯時。”丁鶴染勉強找回一絲理智。

  墨汀風略一沉吟。

  “丙辛日辛卯時,按奇門起局,天沖星為值符,加臨時干六辛,傷門為值使加臨一宮,開門與天盤六乙,地盤六已共在坤二宮的同一方位……”

  他一掌拍在石壁上,“乙奇有生旺之氣,這是個茅山地遁局!”

  “地遁局?大人可是指土遁?就是亂魄挾持微哥潛入了地下?”丁鶴染急問出聲,然而墨汀風并不理會他。

  丁鶴染對茅山和奇門術知之甚少,一聽“地遁局”三個字,感覺還是得挖地鑿山,不覺又看了看手里的榔頭。

  他記得彼時閱覽《太平廣記》,在《神仙傳》中看過類似的描述,“能飛行經日,又能坐空虛中與人語。又能入地中,初去時沒足至胸,漸入,但余冠幘,良久而盡沒不見。”想來這就是地遁局?

  “地遁局并非隱身土遁術。”

  葉無咎走到丁鶴染旁邊拍拍他的肩,耐心解釋道。

  “地遁局是一種茅山奇門陣法,在合適的時間行此布陣,可蠱惑人心,隱匿行蹤。說白了就是‘燈下黑’,若不破陣,即便微哥此刻就在你眼前,你也看她不見。”

  丁鶴染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無咎!你破案了!你這么說我就明白了!之所以一眾兄弟看不見那只亂魄,并不是因為它用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妖法,而是因為這地遁局的緣故!”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經歷——明明記得很清楚,某件東西就放在那里卻怎么也找不到,但等不找了,過幾天那東西卻又在曾經反復找過的地方出現了。

  也許彼時就是時間變化上恰好暗合了“乙合開門臨六己,地遁日精能蔽之”的地遁時局之故。

  但此刻救人如救火,不能干等著時辰變化來解局,況且這結合天時地利有意為之的茅山奇門局,若不破陣,即便時辰過去亦不可解。

  丁鶴染不免感嘆,這奇門遁甲,當真是千機萬變。根本無需仙道術法,只需結合天地自然和時辰變化之力,便可玄之又玄!

  “無咎,帶人隨我去鬼市的西北方向找破陣之物!鶴染你帶另一隊人守在這里,以防還有變故。”

  墨汀風急急下令,人已如疾風掠走。

  若他的推衍沒錯,破陣之物必在“開門”方位,那個位置亦是五行乾金位,所以這破陣之物必定是某樣金屬制品!

  只有找到破陣之物將其摧毀,才能找到宋微塵!

  不知她現在何處,又面臨怎樣的危險,一想到這些墨汀風只覺百爪撓心,五內俱焚!

  耳邊似有泊泊的水聲,宋微塵逐漸清醒過來。

  她只覺得脖頸痛,腦袋也昏昏沉沉,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咦?自己怎么在水渠邊?那個龐然怪物呢?

  她隱約記得自己被它勒著脖子,穿……穿過了石壁?

  倉惶四顧,拱形山壁好端端立于眼前,身后是那熟悉的半月形水渠,她怎么又回來了?難道方才是幻覺?可丁鶴染他們呢,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墨汀風?”

  幾乎是下意識喚他的名字,然后才想起鬼市之內人為術法均不起效,名召禁更是首當其沖被禁止,他要能出現那才是真有鬼。

  杵在原地始終不是辦法,宋微塵正在糾結掙扎,卻隱約見得那七洞內有燭火閃爍,難道大家回了屋里?

  她下意識向七洞走去,可心里一直在發毛打鼓,太安靜了!這里委實太安靜了,這萬籟寂靜本就是一種反常。

  瞥見路邊有塊勉強算得上鋒利的落石,她撿起握在手里,與其說防身,莫如說壯壯膽氣。

  悄悄走到七洞那扇太極窗前,因為之前看見那怪物的心理陰影,宋微塵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敢用一只手掌擋著眼睛,通過指縫往屋里看去。

  那怪物自帶一層薄薄的灰白色光暈,要看到它很容易——萬幸,里面沒有那個怪物!她輕輕吁了口氣,開始認真打量屋內。

  里面光線很暗,只有一兩點燭火在角落里半明半暗搖曳抖動,似乎屋子中心地面上有黑乎乎的一片,但不進去實在看不清是什么。

  宋微塵抽了抽鼻子,屋內襲來濃郁的金合歡花香!就如同她此刻正站在一棵枝繁葉茂的金合歡樹下,清風徐來,一樹合歡壓海棠。

  除了進屋,她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站在門口再度運了運氣,宋微塵輕輕推開了七洞的后門——木門原本年久失修,之前每次進出都會發出很瘆人的吱呀聲,而此次卻沒有。

  小心翼翼地探腳邁入,金合歡的味道愈發馥郁,她憑借微弱的燭火大致掃了一眼,跟此前看到的七洞似乎沒有什么不同——除了中央地上黑乎乎的那一片以外。

  可那究竟是什么?她又謹小慎微地邁進了幾步,漸漸看清了:

  在屋子中心,也就是墨汀風他們稱其為太極點的地方,擺著八個巨大的匣子,里面盛滿了金合歡花——如果宋微塵認得,她會發現那些匣子是按照后天八卦的方位排列,并且匣子外面的浮雕形狀恰好就是每個方位所代表的卦象,比如西北位的匣子上刻著“”,而東南位的匣子上則刻著“”。

  匣子里除卻金合歡花之外,還有每個宮位相應的“五行象形物”,比如乾位五行屬金,匣子里還有一只青銅鏡;而東南巽位五行屬木,匣子里便放著一塊桑木。

  可惜燭火幽暗根本看不清,就算看清了她也看不懂。

  但這并不影響宋微塵此刻滿臉的震驚與訝然。

  因為她看見那八個匣子中央躺著一個人,正是失蹤多日的黃阿婆!

  一切玄術,皆為劇情服務而虛構,切勿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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