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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自作自受

  阮綿綿一聲凄厲的尖叫把自己耳鼓震得生疼。

  隨著這聲怪叫,那團在地上緩慢爬向她的白色影子消失了,整個房間只有她手里剛熄的殘蠟飄起的一縷白煙。

  四下寂滅如世界盡頭,就好像剛才可怖的詭笑和鬼嬰只是一場幻覺。

  阮綿綿抖如秋樹,戰戰兢兢四下打量,明明什么都沒看見,心里的恐懼卻越放越大——這里可是長公主下榻的尊者府,到處都是侍女侍從,怎么可能沒人聽見她呼救?

  還是說這幫沒心沒肝的賤婢故意裝聾作啞,就是想看她出丑?!

  這么想著,阮綿綿又憤恨起來,憤怒可以讓人產生十足的行動力,她將手里殘燭一扔,決定先跑出去再說。

  剛拽起裙擺,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巨響——

  “嘭!”

  嚇得她猛一激靈,緊接著又是一聲“嘭!”

  隔著厚厚的桐油紙窗,窗外映得如同開了萬花筒,原來是府里在放煙花——如此喧騰,那些成天吃干飯的賤婢肯定都在看熱鬧,難怪聽不見她呼救。

  借著煙火的微光阮綿綿快速瞥了一眼屋內,再沒看見那團白影,她心里多少松一口氣,事不宜遲,趕緊開溜!

  剛一邁腿,腳腕被絆了一下,阮綿綿結結實實跌了個狗吃屎。

  她只當自己黑燈瞎火卡在了桌腳,心里正在罵娘,耳邊卻再度出現了那個讓她頭皮發麻的詭異笑聲,

  “嘻嘻嘻……”

  黑暗中,一只冰涼的小手猛然抓住了阮綿綿的腳踝!

  冰寒順著腳腕直竄天靈蓋,她只覺頭皮一炸!感情絆倒她的根本不是桌腳,而是那個鬼嬰!

  “……嘻……”

  鬼嬰飄渺的氣音如同貼著她的耳鼓響起。

  “啊!!!!”

  阮綿綿尖叫著發瘋一樣拼命踢蹬,試圖甩掉腿上裹著的那團白乎乎的東西。

  可不僅甩不脫,而且這鬼東西還力大無窮,竟把她緩慢的往遠離房門的內屋拽去——那里原本是她憋著壞,想找茬虐待杜鵑和谷雨的所在,所以故意窗不開燭不點,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此刻老龍井自己被拽過去,只覺是被拖往地獄。

  “放開我!救命啊!!”

  老龍井喊得撕心裂肺,宋微塵下意識捂住了耳朵——地上還挺涼,再“暈”下去她可真要暈了,她跌跌撞撞站起來,假裝自己剛恢復意識。在黑暗里待了許久,眼睛早已適應了當下的環境,配著窗外不時綻開的煙火,眼前一切都讓她看得真真兒的。

  老龍井那叫一個狼狽,頭上珠釵散了滿地,頭發蓬亂,臉上的妝早就糊透了,乍一看,比“鬼嬰”還像鬼。

  “嘭!”

  又一聲煙花爆開,宋微塵明白時間緊迫,得抓緊給老龍井“回禮”。

  “阮貴人,您在哪兒?”

  宋微塵故意走的跌跌撞撞,地上早先被阮綿綿扔出去的銅盆被她踢的叮當作響。

  聽見宋微塵的呼喚,老龍井如遇天恩,只恨不能給她磕一個。

  “谷雨!好姑娘!你快救我!把我腿上的東西弄走!!”

  “好嘞!看我的!”

  宋微塵抄起桌上的一盆冰水劈頭蓋臉朝老龍井潑了過去,嘩!

  “不長眼的東西,你快放開阮貴人!”

  阮綿綿瞬間給澆懵了,大張著嘴一時反應不過來,好容易把氣喘勻,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嘩!

  又是一盆。

  有一部分甚至直接倒進了她張著的嘴里。

  “貴人!您別怕!奴婢來救您!”

  “嘩!”

  昔有武松三碗不過崗,今有龍井三盆透心涼。

  阮綿綿哪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種辱,張著嘴又哭又嚎,像村頭待宰的豬。

  “嘭!”

  又是一朵煙花閃耀,府邸之內明顯燈火多了起來,人聲熙攘漸近——秦雪櫻回來了。

  宋微塵見時機已到且“大仇得報”,趕忙用心音招呼“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兩兄弟收工,于是纏著阮綿綿腳踝的“鬼嬰”忽然飛身而起,直奔“谷雨”喉嚨而去!

  “谷雨”慘叫一聲,想躲無處躲,被“鬼嬰”緊緊扼住了喉嚨。

  她似乎極痛苦,踉蹌著捂著脖子往后退,終于倒在地上再度“暈”了過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哐當一聲,偏殿的門從外向里被撞開了,一眾境主府的近衛軍開道,隨即數十名提著燈籠的侍女魚貫而入,另有幾名專門負責點燈,須臾,整個偏殿照得恍如白晝。

  突然的光亮讓阮綿綿眼睛一時無法適應,她下意識改為半瞇縫著眼睛哭嚎——宋微塵眉頭不可察的皺了皺,只恨自己不能讓老龍井閉麥。

  “綿綿妹妹,你這是怎么了?!”

  被半夏扶著走進來的秦雪櫻看見阮綿綿此刻的模樣很是吃了一驚:一地狼藉滿身狼狽,實在想象不出她是如何把自己關在屋里折騰成這樣——不像是遭了劫財奪寶的匪,倒像是遇上了專門采花的賊。

  秦雪櫻趕緊親自扶她到桌前坐下,又讓半夏取來床上的薄毯給披上,阮綿綿這才多少止了哭聲,只是緊緊拉著秦雪櫻不撒手。

  “鬼!有鬼……”

  阮綿綿抽抽噎噎的把今夜的遭遇告訴秦雪櫻,聽得后者眉頭直皺,她指著老龍井腳踝附近一抹白色的東西,

  “你說的白乎乎的影子可是這個?”

  那是一團濕噠噠的白色棉絮,像是從被子內膽里隨便揪出來的東西,被水泡發后變成軟癱的一團——無論如何也跟鬼嬰扯不上半點關系。

  阮綿綿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綿綿妹妹,你可是……被那落水淹死的丫鬟嚇壞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聞言她頭搖得像撥浪鼓,區區一個無名賤婢,死就死了,跟她有什么關系,哪里談得上“嚇”。

  “真的是鬼嬰!它還沖我怪笑!”

  她恨恨的抬起一張妝糊到慘不忍睹的臉,咬牙切齒看著秦雪櫻。

  “都怪桑濮那個小賤人!小產便小產了,居然一個死嬰還敢出來禍害人!真是什么樣的貨色生什么樣的種,死了都不讓人安生……看我不找人來把它魂魄打成齏粉!”

  秦雪櫻一愣,桑濮小產了?這么快!

  看來上午阮綿綿那幾壺茶確是下了十足十的大猛料,這般狠戾善妒,饒是自小見慣了后宮爭寵不擇手段的長公主,也不禁眼神暗了暗,不過僅僅只是一瞬,她便恢復了往日的體貼溫柔。

  “行了,綿綿妹妹先去休沐吧,怎么弄得這一身濕,春夜尚寒,當心壞了身子。”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阮綿綿一肚子氣,她腳一跺,指著捂著脖子蜷縮在地上“裝死”的谷雨——秦雪櫻這才注意到她,還有直挺挺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杜鵑。

  “還不是那個只會裝死的小賤人!連著潑了我三盆冰水!根本就是故意的!”

  “來人,給我把浴池放滿冰水冰塊,我今晚非要把這個小賤人扔進去做成冰鎮雪蓮!”

  不知何時起,尊者府外無論侍女侍從盡數鴉雀無聲,秦雪櫻也發現了這反常,下意識往殿外望去,只見一個著一襲黑色錦衣,身材頎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輕輕踏進了偏殿。

  阮綿綿正在氣性上,又仗著秦雪櫻以及一眾近衛軍在身旁,別說鬼嬰了,就是鬼王她也沒有放在眼里,根本沒注意周遭氣氛變化,正兀自扯著嗓子撒潑耍狠。

  “來人!我今夜非要弄死這小賤人!”

  “我看誰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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