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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塑料姐妹

  翌日,宋微塵一大早就候在司塵府門口,由谷雨和一眾侍女陪著,準備接待長公主的駕臨。

  從秦雪櫻的角度,這是她第一次見“桑濮”,宋微塵在這個馬甲之下,該有的禮數必須要有。

  不過墨汀風卻不能在此陪她等候,他畢竟是司塵之主,于禮不合。

  更早些的時候,他又是忙到天光亮起才從地牢回了聽風府,剛進門就看到宋微塵早早梳沐好準備出門迎尊——即便谷雨已經為她上了唇脂也難掩面色蒼白,他很是有些擔心。

  “微微,凡事不必勉強,若是不舒服,大可不必去的如此早,身體緊要。”

  宋微塵淡淡笑了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她確實休息的很不好,根本無法進入深度睡眠——每每要睡熟,尸陀鬼王那個眼窩空洞的悚然面具就會猛然出現,桀桀笑著從眼前掠過,讓她乍然驚醒。

  雖然有墨汀風的一半神識相護,尸陀鬼王面具并不能近身相害或是把她拖入夢魘。但她休息不好也是事實,日益耗損并非長久之計,終歸還是要盡快解決咒死術的問題。

  只是墨汀風已經連續幾夜未眠,一則是為了死靈術士的案子,它行蹤不明又極具威脅,一日不控制一日就不能安民;一則是為了她身上的咒死術。

  她知道他已全力以赴,絕不想再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或者應該這么說,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厲害,好讓他減壓。

  “墨總,咱倆握個手唄?”

  宋微塵都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朝墨汀風伸出右手——她教過他,見面握手說“你好”,離開握手說“再見”,是一種屬于她所來之處的現代商務禮儀。

  ……怎么平白無故想起來握手?

  以墨汀風對她的了解,肯定是憋著要犯壞,可看她伸向自己的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并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有些狐疑的握了上去。

  “啪!”

  握上的瞬間,她的手瞬間變為那只異手,猩紅的指甲長長了好幾倍,盤根錯節的將墨汀風從手到腕都緊緊禁錮起來,手背上幾條骨脊陡然變長變銳,似鋼釘直逼他手上動脈。

  “怎么樣?厲害吧!夸我。”

  宋微塵仰著臉,滿臉的得意。

  墨汀風一挑眉,小丫頭有點東西啊,一夜不見居然已經可以將幻靈與自己融合變成對戰體,本來還想這兩日抽時間教她嘗試修煉此法,沒想到已經無師自通。

  他有心試她,施了兩成力,約莫等于準乙級的力量反捏了回去,一時異手骨節錚錚作響——這可怕的鉗制力!

  “可惡……”

  明明是與平時一模一樣的那只手,手指修長手掌溫暖干燥,每每被他拉著她都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可怎么此刻這手竟變得如此危險陌生?

  “微微,盡全力與我一搏。”

  墨汀風滿面春風和煦,與從他手上傳來的魔鬼之力判若兩人。

  宋微塵咬牙狠心驅使“骨脊鋼釘”去猛刺他的手腕要害,卻如同扎到了銅墻鐵壁,鋼釘根本不可能傷其分毫。

  倒是她手上如蟒蛇纏身的壓迫滅頂感越來越重,逼得宋微塵只能強行從馭傀吸取傀氣注入異手,試圖與墨汀風的那股力量抗衡。

  到底是心急了些,馭傀里的傀氣尚未經過煉化,異手不僅吸納不了不說,還對宋微塵自身形成了反作用力。

  她只覺心臟猛的一下刺痛,身子一晃,鼻血已經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微微!”

  墨汀風趕緊收了手上力道,一把扶住宋微塵,掏出懷中錦帕小心擦拭她的鼻子。

  “你感覺怎么樣?怨我怨我!下手太重了……”

  宋微塵臉色似乎更差了些,異手幻體瞬間消失,她雙手攀著墨汀風臂膀勉強站定,努力將不斷上涌的氣血平復回去。

  “沒事,我沒事……”

  她勉力沖他一笑,“我現在很厲害的,沒那么脆皮。”

  “方才的試煉結果如何,我有進步嗎?”

  “有,進步非常明顯,幾乎已經是準乙級的術能之力,但是……”

  墨汀風的擔憂和心疼肉眼可見,他將她小心翼翼攬入懷中,手撫上其微涼的面頰。

  “微微,你的身體情況不允許你這么拼命,你明白嗎?”

  “你有我,讓我成為你的安全感,好不好?一切慢慢來,好不好?”

  聞言,宋微塵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痛苦和悵然,又飛速掩蓋過去——不說別的,就算她能逃過尸陀鬼王的咒死之劫,能順利走出術士定級試煉的“迷沼森林”,能扛住前世印記發作時的瀕死折磨……她與他的相聚也已時日無多。

  七月七日長生殿,此恨綿綿無絕期。

  待到七夕,待他解了斬情禁制,他就會徹底忘掉她這個人。

  造化弄人,他注定成為不了她的安全感,唯一的安全感只能來自她自己。

  ……宋微塵在心里發著狠。

  無論如何,她必須活到七夕!

  努力活到那時,好讓嵇白首取她一精魄,取她心頭血,取她多情淚,給墨汀風做解除禁制的藥引——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好的事。

  為此,她必須變得更強大,才有概率撐到那一刻。

  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急?她急死了!!

  “微微,你別去府門拜迎長公主了,我讓鶴染去,你身體不適需要臥床靜休。”

  墨汀風的話將她的神思拉回現實。

  宋微塵定了定神,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略顯嫌棄的看著墨汀風。

  “大哥,注意你的危險發言,我區區一個聽風府的小琴師,只要還沒落地成盒,那就是爬也得爬過去。”

  “哦,對了,差點忘了。”

  宋微塵從馭傀虛境將小肉球薅了出來,一把塞到墨汀風懷里。

  “你鵝幾念叨了你一晚上,差點沒踩著滑板車去地牢跟你滴血認親,此等孝心感天動地,我宣布!從今天開始,他的撫養權歸你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被墨汀風拽住了胳膊。

  “你在打什么餿主意?”

  “嘿嘿……”

  宋微塵笑得沒臉沒皮。

  “這個嘛,主要是我想讓這家伙去跟秦雪櫻混個眼熟,萬一有點風吹草動,它還能去長公主面前賣個萌當當我的探子。但如果它是跟我一起出現的,這事兒就完完了,估計探子還沒當上,就先變成了靶子。”

  “所以它現在亟需你這個爹的光環來加持,子憑父貴!”

  墨汀風一樂,心想她倒是機靈,知道借小豚鼠之力去伺機側面打探消息,知己知彼好隨機應變——有這等覺悟,他倒也多少放心些。

  “去吧。”

  “如果實在不舒服就先回來,既然小肉球可以子憑父貴,你為什么不可以妻憑夫貴?”

  宋微塵在門口已經候了一個時辰,雖已進三月,但氣溫還有些泛涼,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啊嚏!”

  宋微塵吸了吸鼻子,怪了,從昨晚開始這是怎么了,莫不是花粉過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肯定是那個老龍井搞了什么幺蛾子。

  “桑濮妹妹,天且尚涼,你怎么不多穿點兒?怪讓姐姐看著心疼~~”

  說曹操,孟德到。

  阮綿綿那嬌滴滴的聲音從身后不遠處傳了過來,宋微塵撇了撇嘴,不用看,這大綠茶肯定是來恭迎秦雪櫻,倒是殷勤。

  經過昨日“一役”,宋微塵連裝都懶得再裝,對她的聲音置若罔聞。

  忽然,一件精致的裘皮披肩溫柔地搭到了她的肩上,一股熟悉的濃烈的香氣襲來,竟是阮綿綿親手所披。

  “好妹妹,仔細身體,你若是受凍抱恙,汀風哥哥少不得又要心疼。”

  這老龍井唱的是哪出?莫不是這披肩有毒?

  宋微塵對她態度的突然轉變不得其解,安全起見,她將披肩取下遞還給阮綿綿。

  “心領了,這么貴的裘皮披肩,我一個無根無系的賤婢無福消受,綿綿姑娘矜貴,還是你自己穿吧。”

  宋微塵伸手遞回披肩,阮綿綿并未接,只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微顫,似是受了萬般委屈。

  須臾,她終于發話了,帶著隱隱哭腔。

  “愣著干什么,還不過來接。”

  “是……”

  在阮綿綿身后不遠處,她的貼身丫鬟杜鵑弱弱應了一聲,慢慢地挪了過來。

  杜鵑身形瘦薄如紙,竟比宋微塵都還要瘦些,每走一步身體都在隱隱發抖,手隱在寬大的琵琶袖里卻顯得異常鼓囊,明顯不對勁。

  宋微塵下意識退了兩步——她手里的裘皮披肩因此離杜鵑更遠了些。

  杜鵑又勉力走了兩步,最終站住了,身形晃得厲害,似乎隨時要倒。

  “沒用的東西……”

  阮綿綿低低罵了一句,讓另一個侍女送杜鵑回尊者府。

  “她這是怎么了?”

  宋微塵理智上認為自己不該關心杜鵑,畢竟阮綿綿的前任貼身丫鬟喜鵲給她的“記憶”實在深刻,她原則上并不想與老龍井身邊的任何人有任何瓜葛。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明顯杜鵑身上有異,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應該被關注才是。

  “沒什么,這丫頭笨手笨腳的,昨夜平地摔了一跤,自己傷了不說,還弄壞了好幾件尊者府的汝瓷,這不,主子尚在這里候著,她倒可以大爺似的回去休息了,真是……也就是遇到我,換做別人早遣散出府去了。”

  阮綿綿的惺惺作態真是讓人作嘔,宋微塵翻了個白眼不想再理,卻不妨她主動靠了過來,親昵的挽著宋微塵的胳膊。

  “好妹妹,昨天是姐姐的不是,你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就原諒姐姐吧好不好?”

  “以前種種盡數隨風而逝,從今往后我們心系一處,親如孿生姐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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