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塵失憶了。
確切的說,她丟失了進入寐界以來的所有記憶。
只知道自己叫宋微塵,是一家娛樂公司的中之人,剛給家里打了電話說周末回家吃飯。
她滿臉驚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三個穿著古裝的陌生男人,還有這像仙俠劇里的周遭環境,難道穿越了?!
這個念頭讓她更覺心慌氣短,后腦勺隱隱作痛,只能閉著眼睛緩神。
全亂套了,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又為什么會在這里?.
“微微。”
分明聽著有人喚自己,忍不住睜眼看去,是那個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有一說一長得極帥,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物。他認識我?可我為什么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微微,乖,別怕,沒事了。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你能說話,祛音禁制已經給你解除了。”
聲音很溫柔,可他在說什么,什么是祛音禁制?宋微塵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好像不知道怎么開口,她不自覺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怎么回事?為什么明明詞就在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就像突然有了語言障礙一樣。
她張了張嘴,眼眶有些泛紅,為什么,為什么自己連話也不會說了?話是應該怎么說來著?
宋微塵捂著嘴,眼神里都是驚異和不解,整個人控制不住有些哆嗦。
她的狀態著實反常,墨汀風神色嚴峻與孤滄月對視一眼,又轉而去看莊玉衡——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站在稍遠些的地方,觀察著宋微塵的一舉一動。
接收到墨汀風問詢的眼神,莊玉衡低聲解釋,“不會說話可能是這次的事情讓她心理上有應激反應,也可能是后腦勺的傷沒有徹底恢復,多少還有些影響。應該過一陣就好了,不用太擔心。”
孤滄月小心翼翼坐到床沿,試圖去拉宋微塵,她卻嚇的瑟縮得更厲害,分明怕他怕得要死。
“微微,我是滄月。”
滄月又是誰,他為什么要戴著一個奇奇怪怪的面具?宋微塵捂著突突猛跳的太陽穴,信息太多她接受不了,唯一確定的是她知道自己害怕面具,不知為何,就是非常害怕面具!
見帶著鳥喙面具的男人伸手像是要來拉自己,宋微塵幾乎是手腳并用的爬到了床角最里側的位置,把被子團作一堆抱在胸前盡量隔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孤滄月的手就那樣停在了半空,眼里都是失落,“微微,你怎么了?”他說著將臉上的鳥喙面具施術隱去,“你好好看看,是我。”
又是一個頂級大帥哥,眼如金曜,一頭銀絲如月華照水,可……宋微塵搖搖頭,她真的不認識他啊……
宋微塵無甚表示,倒是一旁的墨汀風滿臉驚異。
“你……”他指著孤滄月,滿臉的不可置信。
“對,據說那個束樰瀧與本君長得很像,這事兒回頭再說,現在沒心情。”
莊玉衡也被孤滄月面具下的容顏嚇了一跳,除去那一頭銀絲與束樰瀧不同,兩人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不,不一樣,神情性情完全不同!
不過眼下確實顧不得這些,莊玉衡向宋微塵所在的方向稍稍靠近了一點,“微微。”
聽見有人說話,宋微塵眼神越過眼前的兩人向那個人看去,我的天,這個世界的人顏值都這么高嗎?這位看著簡直就像神祇下凡,讓人不自覺想親近。
“你是不是不認識我們了?”
聲音溫雅神態和煦,宋微塵沒來由的對他多了一份信賴感,略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見狀,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已然知曉大概,各自心中一沉。
“我可以走近些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應該說我們三個都很喜歡你,絕不會傷害你。”
莊玉衡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腳下未動半分,她現在極其沒有安全感,若她不允,他絕不會靠近。
好在宋微塵只是片刻遲疑便輕輕點了點頭,莊玉衡走到床榻半米處站定,扯了扯墨汀風和孤滄月示意他們跟宋微塵保持些距離——分明已經嚇著她了。
“你還記得這里是哪里嗎?”
她搖頭。
“司空之主莊玉衡、司塵之主墨汀風、忘川之主孤滄月,這些稱呼和名字有印象嗎?”
她搖頭。
“桑濮,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她還是搖頭。
“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她點點頭,指指自己,用手指在床幔上寫了繁體的宋微塵三個字。
莊玉衡見狀溫柔地沖著宋微塵笑了一下,“嗯,微微還記得自己就很好,其他的暫時想不起來也沒關系。”
“你只需要知道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人傷害你,你很快就會恢復健康,好不好?”
宋微塵猶豫了一下,聽這話的意思是要她住在這里?可是她想回家啊,看著眼前人善意的笑容,她終歸點了點頭。
“嗯,微微很乖,那你好好睡一覺,什么都別想,養好身體最重要。”
莊玉衡說這些話時始終保持著距離,生怕靠近了她會應激——但她其實早就想跑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三個陌生的男人,得心多大才能不跑,還想讓她睡在這兒?
宋微塵打定主意,趁這仨男人不備,悄悄溜出去看看情況再說,就算是穿越也總得努力找找回家的辦法。
不能說話交流起來太費勁,她向莊玉衡比劃著要來紙和筆,寫的第一句話是:有黛條嗎?用來畫眉毛的那種,研墨寫字麻煩。
莊玉衡一看笑了,失憶了也掩蓋不住這丫頭的精靈古怪,什么人會想到用黛條寫字,不過他還是依言讓人送來黛條。
“我要睡覺了,你們能出去嗎?”
她把寫好的第二句話給他們仨看,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孤滄月和墨汀風顯然不想走,她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搶回來,此間記憶全無,身體更是糟糕無比,他們怎么可能放心出去。
最后還是莊玉衡發話,“先去偏殿吧,她現在不記得我們,待在這里反而讓她緊張。”
言畢他去一旁的架子上拿過來兩枚喚鈴,又在上面施了一層法術,將其中一只交給宋微塵。
“搖搖試試。”
宋微塵輕輕搖了一下手里的鈴鐺,卻是莊玉衡手里那只發出了悅耳的聲響。
“我們就在隔壁,你有任何需要就搖這只鈴,我們馬上就會出現。”
他又叫進來好幾名侍女,讓她們照顧好她,宋微塵連連擺手,示意自己睡覺時不習慣有人在側。實在拗不過,想著她此刻極其沒有安全感,人多了確實會心慌意亂,莊玉衡只能作罷。
好容易身邊終于消停下來,宋微塵松了口氣,這一放松,才覺得大腿、后背和腦袋在隱隱作痛,她撩起褲腿檢查,大腿上有一個粉色的小小痕跡,并沒有什么傷口,試著活動了一下也并不影響行動。
再次仔細打量這個大殿,一個似瑤池般氤氳著白色煙氣的池子在大殿中心位置,旁邊還有一塊大如單人床的和田玉模樣的石頭,看著就造價不菲。再遠些有很大一個雅臺,酒水珍饈擺了滿桌,四周燈燭環繞,盈如白日。
而她此刻所在之處則是用一整面墻的屏風隔出來的一個床榻居所,倒像是臨時設置,為了將她安頓在此。
宋微塵仔細回憶剛才的那三個男人,最開始戴面具的那個,可能是因為面具的緣故,她很是有些怕他。另外那個穿玄色衣衫的,話比較少,感覺情緒藏得很深,多半也不是個善茬。只有那個一直跟自己保持著距離的謫仙般的人物看著還不錯。
聽他的意思,他們三個都跟自己很熟?那豈不是意味著我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了?那爸爸媽媽不得急死了!我之前為什么不想辦法回去呢?
宋微塵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悶悶的什么也想不起,唯一的念頭就是此刻、現在、回家!.
看過的影視作品里穿越者想回家都有哪些辦法來著?
她托著腮回憶,有用道具穿越的,比如《信條》里是個旋轉門。還有用場景穿越的,《星際穿越》里那個黑洞就是——不過顯然這兩個都不現實。
那剩下的……比較常見的還有夢境穿越和意外事故穿越,比如撞車、落水、病死……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搖頭,病死大可不必,這個危險系數太高,姑且試試別的。
打定主意,她決定先睡一覺,萬一醒來已經回到現實那便再好不過。
她也確實睡著了,只是睡得不安穩,總覺得夢中有什么東西在一片迷霧森林中追她,讓她很快就驚醒過來,醒來后又分明不記得到底做了什么夢,只是心跳如鼓久久不息,應該不是什么美夢。
窗外如墨,四下無人,她看著放在枕邊的鈴鐺,略一沉吟,輕輕起身,盡量避著不去碰到它。
下床時腿軟摔了一跤,宋微塵頭暈目眩,趴在地上緩了好一陣才慢慢爬起來。
我可是中之人,妥妥的體力活工種!什么時候身體變得這么廢柴?
她對自己的變化著實不解,看了看手腕,比印象中更加白細瘦弱,宋微塵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但她堅信自己在這個地方一定過得不好,否則不至于變成這樣。
一定要走,一定要想辦法回去!.
她悄悄出了洗髓殿,剛出門就看到偌大的一片府邸,亭臺樓宇,花園水榭。因是深夜,看不真切。
這么大的地方肯定有巡邏隊,如果被撞見再想溜可就沒那么容易了。念及此,她刻意順著墻根最暗處走——倒也沒想逃到哪兒去,不過是想找找有沒有能助她穿越回去的途徑。
停停躲躲,宋微塵走到了當初喜鵲把她掀下水的那片水榭,看著花池她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自己落水的畫面,不覺一愣,難道自己曾經在這里落過水?
……莫非,當時就是這么穿越過來的?
但凡她恢復記憶,一定會猛烈嘲笑自己是肥皂劇看多蒙了心。
宋微塵在水榭邊踱步,她不會游泳,就這么跳下去屬實搏命,正在猶豫,不遠處出現了一支巡邏隊,正向著水榭走來。
她決定先躲一躲,等這隊人過去了再說。
瞥見不遠處有一個角落很暗,正好可以躲人,她趕緊往那邊勉力跑過去——誰曾想那塊角落也是花池,水深加之長滿浮萍所以才看著暗。
還沒等反應過來,宋微塵已經一腳踩空沒頂!悄無聲息落入了那最幽深的花池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