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喝著,原本就很風雅有素養的一層大堂食客更加安靜下來,原來是宋微塵出來了,她好像有某種魔力似的,明明只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卻能讓周圍人都不由自主注意到她,樓下的食客中有人認出了她就是上次彈奏古琴的女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宋微塵靜靜地走到古琴桌前坐下,把老管家幫準備的香爐里的沉香點燃,她自小喜歡沉香,以往練琴前,如條件允許,她都會點起一爐香,等沉香余韻沁入心脾時,想彈的曲子就在眼前了。
閉眼,香味如仙人衣袂拂風般輕掠過來,宋微塵仿佛看到了半空有飛天反彈琵琶,腳腕上一圈鈴鐺清靈作響,飛天周身絲絳隨風翻飛,矯若驚鴻。她睜開眼,知道今天要彈什么曲子了。
一首古曲《挾仙游》自其指尖流出,一時意馬馳騁,似廣寒嫦娥翩舞,不見其蹤,只覺其風;似二郎神君舞刀,天地共鳴,山河奔流;似太白長庚醉酒,與岑夫子星河遨游,金樽對月,銷萬古愁。
關于此曲,《神奇秘譜》有云:“志在寥廓之外,消遙乎八肱之表。若御飚車以乘天風云馬,放浪天地,游覽宇宙,無所羈絆也。”
一曲終了,臺下靜得可以落地聞針,二樓雅座之人更是癡了。不知何時,望月樓門口亦如上次般站滿了聽客,同樣鴉雀無聲。似乎人人都怕一出聲,便驚擾了方才已然來到身邊的廣寒宮主、二郎神君和金星太白。
直到宋微塵由老管家引著回到了二樓雅座,一樓大堂才回過味來,漸漸開始響起了贊嘆和議論之聲。
“玉衡哥哥,你覺得怎么樣?”
莊玉衡看向宋微塵的眼神縹緲中帶著大糾結,“完了,你把我的心彈碎了,我現在只想把你娶回家藏起來,日日撫琴弄影,徒留天下男人羨慕。”
宋微塵自然知道他在開玩笑,大方笑笑不以為意。
墨汀風狠狠剜了一眼莊玉衡,“喝酒!把你嘴堵上。”
束樰瀧則把桌上一直用弱碳溫著的桂花紅豆圓子釀放到宋微塵面前,“嘗嘗合不合口味。”她一貫沒有胃口,礙于情面淺嘗了一匙,倒意外覺得好吃。
宋微塵學著莊玉衡大糾結的表情看著束樰瀧,“完了,我們那里有句老話,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這個人的胃,束老板,你把我的胃抓住了。”
明知是句玩笑,墨汀風還是不淡定了,“我的人慣愛玩笑,束老板莫要當真。”
“在下心性愚鈍,確實容易把話當真。”束樰瀧半真半假。
聽者有意,墨汀風看他的眼神分明更多了些戒備,可惜宋微塵對于這席間暗流毫無知覺。
阮府。
吃過晚飯,阮綿綿百無聊賴,拿著一袋魚飼在后花園里停停走走的喂魚。
“主子,聽說司塵府剛結了一個要案,想來司塵大人最近兩天應該得空,您若要去探望,奴婢備點好東西帶上。”喜鵲看出她興致缺缺,一貫會來事。
阮綿綿漫不經心向水里丟進去幾粒魚飼,“什么好東西,你又去黑市了?”
“這次是新鮮玩意兒,三種藥劑:真話水、反話水,還有反骨水。”喜鵲竊笑,四看無人湊近了耳語,將用途告訴了阮綿綿。
她略一沉吟,“先留著吧,也許以后有用處……那阿塵哥哥也不知去哪兒了,嘴里抹了蜜似的真假難辨,那真話水給他留著。”
說起這新任白袍尊者,似乎連境主長公主秦雪櫻也頗為在意,前幾日兩人相約撫琴,長公主知她見過白袍,還主動問起他的事。
阮綿綿當時留了個心眼,那阿塵哥哥慣會哄女孩子開心,可不能讓長公主惦記,所以還佯裝無意的埋怨了他幾句,大抵是說這新任白袍尊者仗著自己魄語者的身份,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神神秘秘的,未必是女子可以托付之人。
想起當時秦雪櫻若有所思的表情,阮綿綿嘴角上揚,她可不想平白失去一個可能的好選擇。
正想帶喜鵲回房挑選翌日去司塵府的衣衫首飾,府里下人恭恭敬敬引著司空府的侍從過來了,奉上一張請帖,莊玉衡明晚府中設下酒席,特來請她赴宴。
“司塵大人可去?”喜鵲不愧是阮綿綿的心腹,先一步替她問出了心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阮綿綿頓覺心情大好,將魚飼全部扔進花池,搖曳生姿地回房準備去了。
入夜,席上之人酒酣暫別,束樰瀧將三人送到望月樓門口。
“明晚我府上設宴,束老板若有空一起可好?都是朋友,人多熱鬧。”莊玉衡盛情相邀,他知道墨汀風對他來歷起疑,此舉與其說是示好,不如說是為了進一步試探。
“承蒙司空大人不棄,在下幽寐家中還有幾瓶無念水,屆時一起帶過去同樂。”束樰瀧回了禮,又看向宋微塵,“桑濮姑娘可去?若去,在下再備些甜品。”
“她當然會來,束老板有心了。”
眼見著他對她的關注顯而易見,莊玉衡拍了拍墨汀風的肩膀,“認清形勢啊兄弟,明晚見。”
與莊玉衡分別后,墨汀風故意拉著宋微塵的手故意慢慢走回聽風府,雖說天色已晚,但司塵府內還是時不時可以見到夜行的路人,看著大家施禮時掩飾不住的驚愕模樣,他絲毫不避嫌,倒是宋微塵又羞又氣漲紅了臉。
“你把我放開!”
“我若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