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基看來,這個時代的平均道德水準相對后世而言,可就太高了。
罵對方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也能活活氣死對方,就連諸葛亮試圖激怒司馬懿的辦法,也只是送女裝。
若是換做李基曾經的舍友,假如給他送女裝,只會換來對方的狂喜。
因此,祖安語錄用在這個時代完全不亞于是強制嘲諷,尤其還是張飛這個大嗓門用出來,那強制中的強制嘲諷。
讓李基略有些感慨的,則是在“計謀模擬器”之中推演的這一部分中。
在你的錦囊指示之下,張飛以“祖安語錄”聲傳數里,非但徹底激怒了程遠志,更是無形之中推開了一扇禮樂崩壞的大門。
自此,張飛對于“祖安語錄”從抗拒到理解,到融入其中,再到發揚光大!
每逢戰場,張飛只要一開口必是“祖安語錄”,強制嘲諷敵將,并且導致戰場罵戰越來越臟,再也不復春秋禮樂之風。
也正是因此,李基很清楚以后恐怕張飛將會是整個時代仇恨拉得最足之人,深怕張飛有朝一日道出真相壞了李基溫文儒雅的名聲。
看著劉備那依然有所憂心的神色,李基淡然自信地開口道。
“玄德兄只管耐心等待,翼德定會完成任務。”
“砰砰砰!”
而黃巾眾大營片刻的死寂之后,很快就仿佛是徹底暴動了起來,整個黃巾賊本部在程遠志的命令下傾巢而出朝著張飛撲了過去。
首當其沖的,則是以騎著一匹黑色駿馬,披頭散發,手持著長柄大刀的程遠志率領著上百騎著馬的黃巾力士朝張飛沖去。
“賊子,休走,若不殺汝,吾誓不為人!”
程遠志雙目赤紅,幾乎就跟瘋了似的朝張飛怒吼連連。
只是相對于程遠志的聲音,張飛那有若奔雷的大嗓門發出著回蕩數里的笑聲。
“哈哈哈哈,怎么?你這逆子已經迫不及待欲拜俺為繼父了嗎?可惜可惜,你這逆子卑劣不堪,不配繼承俺之姓氏,俺去也。”
霎時間,程遠志的雙目紅得似要滴血,嘶吼著發泄自己的憤怒之余,瘋狂地抽打平日里心愛的駿馬,瘋狂地朝著張飛的方向追去。
而張飛眼看著程遠志率領黃巾力士已經沖出大營,連忙低聲地道了一句。
“撤,撤,撤。”
隨即,張飛一扯韁繩,率領著燕云十八騎朝著拒馬河的方向撤退。
“休走!休走!!!”
“你這個賊人,給老子留下來!”
“不殺了你,老子焉為人子乎?”
程遠志那無能狂怒的聲音不斷地在張飛的后方響起,換來的卻是張飛不時的嘲笑。
“你這逆子倒是孝順,特意來相送繼父,那你可要加把勁了,假如你能追上繼父跪在地面舔鞋子,繼父倒會考慮考慮今后對你們母子好一點。”
再加上燕云十八騎配合發出的陣陣哄笑聲以及附和聲,讓程遠志的怒火可謂是一升再升,幾乎是到了完全要失智的地步。
在以孝治國的大漢中,民間亦是以孝為先,或多有不忠不義之人,但鮮有不孝之子。
而張飛幾乎每一次開腔,幾乎都是在程遠志所珍視之處直搗黃龍,接左右騰挪,連七進七出。
不管是為了個人榮辱尊嚴,還是為了今后在太平道之中的名聲威嚴,程遠志此刻都絕對沒有放過張飛的理由。
也就是程遠志沒有智能手表,否則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血壓正在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新高度,以至于程遠志整個人已經紅溫得比關羽的膚色還要夸張的地步。
“殺!”
“殺殺!!”
“殺殺殺!!!”
這一刻,程遠志的大腦幾乎已經容不下其余的想法,目眥盡裂地盯著張飛的背影,滿腦子都是一定要手刃此撩!
一時間,張飛所率領的燕云十八騎在前策馬狂奔,程遠志則是帶著上百黃巾力士在后方狂追。
再之后是鄧茂領著約五千左右的黃巾賊,最后的則是被上千黃巾賊驅趕著以大量老弱婦孺為主的黃巾眾。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同團體的速度不同,相互之間的距離也隨之不斷拉大。
兩條腿的無疑跑不贏四條腿的,以老弱婦孺為主的黃巾眾,同樣也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跟黃巾賊本部脫節。
這讓注意到這一狀況的鄧茂,神色多了幾分的凝重與猶豫。
與只不過是一山賊出身,完全憑借著勇力成為這一方渠帥的程遠志不同,鄧茂雖出身沒落寒門,但也曾讀過兵書。
如今黃巾眾這一相互脫節的狀況,無疑相當之危險。
只需五千精兵攔腰而截,即有讓高達六萬左右的黃巾眾首尾不能相顧,陷入徹底的混亂之中潰敗的可能。
不過……
鄧茂環視著四周地形,身處一覽無遺的平原地帶,并沒有什么可以藏兵的區域。
更重要的是涿郡絕大部分的郡兵都被集中在涿縣城池之中,并且鄧茂早早就暗中派遣了數十細作混入到涿縣之中,一旦涿縣郡兵有什么大規模的動向,絕對瞞不過細作。
而涿縣近日間出城的兵馬僅有被一督賊曹所率領的兩千之數,倒也是不足為患。
一念至此,鄧茂原本有些不安的內心迅速平復了下來,出聲催促著黃巾賊本部盡快趕路跟上程遠志。
目前在鄧茂看來,最大的隱患反倒是需要擔心張飛是在刻意誘敵,讓作為渠帥的程遠志遭遇危險。
因此,明知道勸說不了程遠志的鄧茂,只能是不斷催促著本部兵力迅速趕上程遠志。
而隨著太陽不知不覺已至頭頂,在程遠志一路追趕之下,張飛與燕云十八騎就像是慌不擇路地被攆到了一河邊。
只是眼看著身后程遠志所率領的上百黃巾力士來勢洶洶封鎖了退路,張飛與燕云十八騎似是不得已地騎著馬涉水過河。
河水之深,幾欲淹沒馬腿。
因此,即使張飛與燕云十八騎幾乎是不斷地以馬鞭催促著戰馬,等程遠志與黃巾力士趕至拒馬河河邊之時,張飛與燕云十八騎也僅渡了大半的河。
程遠志見狀,臉上露出著一絲殘忍與快意地開口道。
“賊子,等老子追上你,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殘忍!”
“追!!”
程遠志沒有一絲猶豫地率領騎馬渡河,朝著似乎已經近在咫尺的張飛等人追去。
這一刻,程遠志已經清楚地看到前方五六十米開外的張飛臉上流露的慌亂之色,并且張飛抽打戰馬的動作也是越發的急促。
復仇在即的快感,讓程遠志整個人興奮得難以言喻,尤其是在冰冷的河水一激之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幾個哆嗦。
“賊子,你以為你還能逃得掉嗎?就算渡了河,河對面的河灘除了懸崖峭壁,就是一片戰馬難以通行的密林。”
“啊哈哈哈,你現在若是跪地求饒,喊老子幾聲爺爺,說不準老子會讓你少遭受些痛苦再死。”
程遠志興奮地大喊著。
只是回應著程遠志的,除了張飛越急催促著戰馬的馬鞭,就是那依然讓程遠志怒氣不自覺地蹭蹭往上冒的語氣。
“你這逆子果然是有了癔癥乎?又是老子又是爺爺的,是不是忘了你想當兒子,俺都不愿收你。”
“氣煞我也!”
程遠志咬牙切齒地喊了一句,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張飛與燕云十八騎先一步沖上河灘,然后朝著密林的方向而去。
怒極了的程遠志深知說不過張飛,只能沖著身后跟隨的上百黃巾力士怒斥連連。
“都給老子快點!今日若讓張飛走脫了,老子要把你們都剝皮充草!”
而等程遠志與黃巾力士接二連三地上了河灘之時,張飛與燕云十八騎已然快要抵達密林的邊緣。
就在程遠志急不可耐地朝著張飛的方向而去,深怕張飛棄馬深入密林,徹底失去張飛的蹤跡之時。
張飛與燕云十八騎卻是忽然停了下來,并且齊刷刷地掉轉馬頭。
“噔噔噔~”
下一刻,一聲聲馬蹄踏地的聲音自張飛身后的密林之中響起,一道道身影緩緩地從密林之中現身。
就在這似乎中了埋伏的狀況,讓程遠志首次主動停了下來,目光凝重地看向似乎藏著無數兵馬的密林。
然而,當程遠志看到出現在張飛身后的騎兵,最后不過百數之時,忍不住發出一陣不屑的笑聲。
“哈哈哈,老子還以為埋伏千軍萬馬,沒想到僅僅只有這么一點!如果你的底牌只有這種程度,那么就給老子死在這里吧。”
“誰死在這里,尤未可知矣!”
張飛手中的丈八蛇矛朝著程遠志一指,喝道。“今日,俺就要為涿縣百姓將你這狗一般的逆子斬殺于此。”
“區區無名之輩,焉知太平道程遠志之名乎?老子可是太平道中公認的百人敵,你這區區百人,尙未能讓老子手中長柄大刀飲滿鮮血。”
程遠志怒喝了一聲。“今日就讓你這口無遮攔,不知天高地厚的賊子知我程遠志之名,以命謝罪!”
“給我殺!”
下一刻,在這處相對寬闊的河灘之上,兩方百人騎兵正面對沖廝殺了起來。
前為密林,后為河面!
某種意義上,這無疑是一處退無可退的角斗場!
其中,張飛與程遠志更是直接選擇正面廝殺了起來。
“鐺!”
長柄大刀與丈八蛇矛的對碰,擦出陣陣火星。
其中,程遠志的臉色微微一變,感受到了一陣沛然巨力讓自己幾乎握不住手中長柄大刀。
‘這無名且無恥之賊,居然也有這般勇力?’
隨即,程遠志看到張飛的表情也是一變之時,心中大定,料想雙方的氣力應不分上下,而自己戰陣經驗必遠勝張飛,優勢在我矣!
只是,程遠志不知道的是,張飛微微一變的臉色更多的,是由于驚訝于程遠志的氣力居然如此之小。
張飛只是出了三分氣力,居然險些磕飛了程遠志的兵器。
‘難道,程遠志不擅武力?’
張飛有些不能理解作為黃巾中率領數萬人的程遠志,氣力居然如此不足。
更讓張飛有些為難的,則是子坤先生錦囊之中所寫,卻是張飛無論如何都要詐敗。
這可就讓張飛有些為難了!
除此之外,此刻由燕云十八騎所率領的百騎與黃巾力士之間的碰撞,結果卻是燕云十八騎所率百騎幾乎是瞬間就被牢牢壓制。
與尋常的黃巾賊人不同,所謂的黃巾力士乃是名義上得到了大賢良師開光之狂信徒,深信死后亦會以靈魂登臨黃天大同之界,戰斗起來可謂是堪稱瘋狂,不懼生死!
而燕云十八騎與所率領的百騎,實則上也不過是加入義軍不久的鄉勇。
即使幽燕之地多善騎者,但未經真正打磨訓練的騎兵,也只能是各憑勇力而戰,跟黃巾力士這種狂信徒有著明顯的戰力差異。
眼看著一個個騎兵被黃巾力士斬殺,張飛氣急之間,干脆一甩丈八蛇矛擋住程遠志之后,拍馬直朝著黃巾力士最為密集的區域沖去。
丈八蛇矛一掃之間,當即就有六七個黃巾力士的人頭飛起,這才再度回頭擋住緊隨而至的程遠志。
隨后,張飛憑借著遠勝于程遠志的勇力,表面與程遠志戰得不分勝負之余,實則每逢有黃巾力士聚集沖陣之時,必然會尋機甩掉程遠志,迅速斬殺掉一批黃巾力士。
而在這種小規模的百人戰斗之中,類似于張飛這等萬人敵猛將,無疑是真正可以一錘定音般影響勝負。
只是,在憤怒的驅動之下殺紅了眼的程遠志完全沒有發現這個事實,還以為每次張飛想要脫逃之時都被黃巾力士擋了下來。
不知不覺之間,還不等程遠志回過神來,上百黃巾力士已然被斬殺殆盡,燕云十八騎所率領的百騎也同樣是損失過半。
濃烈的血腥氣灌入程遠志的鼻腔之中,讓程遠志猛然地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被團團包圍了起來。
就在程遠志心中憤怒未消,又不禁萌生出一絲驚懼之時。
“渠帥,鄧茂來也!”
在拒馬河的對面,鄧茂率領著五千黃巾賊匆匆趕至,并且看著程遠志已經被包圍了起來,急聲怒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