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大賢良師敗了,廣宗可是有著十幾萬的太平道眾!”
“可是率領漢軍的可是北中郎將盧植,野戰便將大賢良師打得不斷敗退,如今使了什么詭計暗算了大賢良師也不一定。”
“事實就在眼前,假如不是廣宗那邊出了大問題,怎么會有一萬漢軍悄無聲息就出現在巨鹿?”
“沒錯,我們恐怕要早做打算。”
“你說什么?你想要背叛大賢良師嗎?”
“老子不是這樣意思!”
諸多黃巾將領幾乎都是底層出身,他們爭執起來可不會顧忌什么禮儀謙讓,幾乎就是直白地爭吵起來。
沒一會功夫,又有幾個脾氣暴躁的將軍似乎已經要忍不住拔刀了。
且在眾多黃巾將領都懷疑張角可能遭遇不測的情況下,明顯地出現了軍心浮動。
而在人群之中的褚燕一直沒有吭聲,眼睛先是朝著主位上目光渙散的張梁瞄了瞄,又掃視著周圍那邊口沫橫飛的漢子們。
驟然覺得黃巾的前途,比想象之中的還要灰暗得多。
再兼之褚燕本就不是太平道出身,原乃是常山國人士,在黃巾之亂爆發之后,眼看著官府被打砸,官兵們自顧不暇,便趁機聚集了一群少年當了強盜。
不料,嘯聚山林的日子還沒來得及過上幾天,就不幸正面撞上大群黃巾賊人反倒被包圍了。
為了活命,褚燕不得不率領自己的那群少年加入黃巾,且褚燕很快以遠超常人的武勇被張梁賞識,繼而在短短一兩個月間就成了張梁麾下的一員黃巾將領。
只是由于出身問題,褚燕屢屢被其余信奉太平道的黃巾將領排斥。
悄無聲息間,褚燕似是不經意地退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免得等會那些莽夫真的拔刀廝殺,血還會濺到自己的身上。
此刻,相對于大賢良師的死活,褚燕考慮的是怎么趁機率領自己的親信脫離黃巾返回常山國。
也就在這時,一聲渾厚的聲音響起。
“夠了!”
眼看著有些黃巾將領真的拔刀,管亥大步向前,蒲扇般的手掌往最近那兩個拔刀將領的肩膀一扣。
只見管亥那幾乎跟常人大腿般粗壯的胳膊猛一發力,一手一個就將那兩個黃巾將領提了起來,然后往著議事廳外一砸。
“砰!砰!”
這兩道落地聲,也徹底讓議事廳內的混亂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幾乎比其余黃巾將領都要高出一個頭的管亥,目光環視著一圈周圍的將領,所過之處幾乎不敢有黃巾將領敢于跟管亥對視。
作為太平道之中幾乎公認的武勇第一人,平日里雖沉默寡言,但這一發怒之下,卻是無人敢挑釁管亥。
那黑臉漢子張飛,尚且有城墻隔著,眼前的管亥可是能隨時摘他們的頭顱。
隨后,管亥朝著主座的張梁跪下,恭敬地請求道。
“人公將軍,吾欲前往廣宗確認大賢良師之安危。”
直至此時,主座上的張梁眼眸才多了幾分神采,看向著下方軍心浮動的眾將以及跪于地的管亥。
而對于管亥的用心,張梁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如果是別的黃巾將領如此請求,張梁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找個借口逃離巨鹿,唯獨管亥不在其中。
管亥對于張角的忠心,對于太平道的信仰都是絕對的堅定。
而管亥之所以會在巨鹿之中,也是由于張角擔心性格遲疑猶豫的張梁不能懾服其余黃巾將領,所以特意將管亥派到張梁的身邊輔助。
隨即,張梁從主座上站了起來,左右踱步地思考了起來。
“不可!”
基本恢復了冷靜的張梁,開口道。
“如今尚且不知漢軍是否使詐,就算想要聯系大賢良師,也只需要派遣大量探子前往廣宗一探究竟就一清二楚了。”
“而倘若大賢良師真的被迫暫時退離廣宗,那巨鹿城對于我教更是絕對不容有失,管將軍乃是我教之中流砥柱,此刻冒險離開巨鹿絕對是得不償失。”
不得不說,張梁盡管在性格上有著明顯缺陷,但是能力與眼光卻也不是一般的黃巾將領可比,冷靜下來之后,很快就明白了關鍵所在。
不管張角是否出事,穩定太平道的人心,堅守巨鹿城都是最佳的選擇。
而管亥作為太平道之中武勇最強者,對于穩定巨鹿城內的軍心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管亥聞言,朝著張梁俯首恭敬道。
“吾,誓死護教!”
其余的黃巾將領見狀,也是紛紛朝著張梁跪拜于地,以著太平道特有的禮儀宣道。“我等,誓死護教。”
張梁臉上流露出幾分欣喜地說道。
“好好好,有諸位將軍之助,區區漢軍不過是秋后螞蚱罷了。”
“我等只需穩坐于巨鹿城內,待長社波才、南陽張曼成、汝南彭脫等部擊敗漢軍攻入司隸洛陽,傾覆蒼天,黃天立起,這些漢軍亦將自潰之。”
此言一出,不少黃巾將領的目光亦是隨之燃起了幾分希望。
雖說冀州戰場由大賢良師親率的黃巾軍,被盧植連戰連敗到不得不退守廣宗,但是此前波才、張曼成、彭脫等多地渠帥可是屢屢有好消息傳來,并且均從不同方向不斷逼近著司隸。
一旦順利攻入司隸,洛陽陷落,俘虜天子,那么改換新天無疑是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這時。
一黃巾力士匆匆來報:“張飛又至南門罵戰,其言甚是可恨粗鄙,令守城之教眾群情激奮,請人公將軍定奪。”
此言一出,議事廳之中剛剛燃起些許斗志的黃巾將領們,幾乎均是齊刷刷地一縮脖子,生怕被張梁點名。
對此,張梁更是頭疼異常,完全不知該如何處理。
張飛那廝,當真是奔雷的嗓門,極致的粗鄙!
張梁自認也算得上是養氣功夫甚好,可依然被張飛的三言兩語就氣得七竅生煙。
可想而知,任由著張飛那廝放肆,無疑將會是對守城教眾的士氣產生持續性的沉重打擊。
畢竟,太平道天天宣揚代黃天而起義,結果對于張飛那廝卻是毫無辦法,實在是太打臉了,甚至會讓大量教眾對太平道的信仰產生動搖都不一定。
‘只是,誰能是張飛那廝的對手……’
張梁的目光從一個個縮得跟鵪鶉似的黃巾將領身上一掃而過,明白就算強行讓他們去跟張飛單挑大概率也是白給。
管亥見狀,一拱手,沉聲開口道。“稟人公將軍,管亥請戰,定取張飛狗頭,不容其污蔑我太平道教。”
然而,張梁哪里舍得管亥去冒險,擺了擺手就拒絕了管亥的請求,然后說道。
“告知諸教眾,張飛所說之話語均不過是心魔低語,所為者乃是擾我等尊崇黃天之信仰,只需堅定意志,默念我太平道義,即如過眼云煙般散去。”
既然打不過,張梁已經是躺平準備不反抗,且傳達著一種阿Q精神讓教眾自行安慰。
忽然,張梁猛然地想到了什么,朝著那黃巾力士問道。
“不對!這一次張飛那廝所率領的士卒有多少人?”
被張梁猛然這么一問,那黃巾力士先是一怔,然后思索了片刻,這才答道。
“約莫五百騎兵。”
“莫非……有詐?”張梁喃喃地說道。
“何處有詐?”管亥不明所以地問道。
張梁開口答道。
“常理而言,縱使張飛那廝是特意前來罵戰,后方也該跟著大量壓陣的士卒才是。”
“然而,今早那張飛身后不過跟著一千騎兵,如今甚至只有區區五百人,難道……是在虛張聲勢?”
張梁越說越覺得可疑,眼中也不自覺地流露出猶豫之色,喃喃道。
“要不,試他一試?”
足足猶豫了半晌,張梁越想越覺得似乎有些可疑,尤其是張梁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那一萬漢軍的存在。
又想了片刻,張梁這才緩緩下定決心,朝著下方最為信任的管亥問道。
“管將軍,汝可敢夜襲漢軍敵營,一探虛實。”
“人公將軍之命,吾豈敢不從?”管亥沉聲答道。
“好,那你今晚調集三千黃巾力士,三千精勇教眾,待至子時,襲擊……”
說到目標之時,張梁又在南北兩個漢軍營寨之間猶豫了良久。
南面?
不妥不妥,南面可是有張飛那廝與上千騎兵……
北面的漢軍營寨,迄今沒有絲毫的動作反應,似乎比南面漢軍營寨更可疑。
“襲擊北面營寨,一探虛實,若是有不妥之處,管將軍切記速退之。”張梁認真地叮囑著說道。
“是。”
管亥拱手接令,然后則是匆匆下去調集黃巾力士與精勇教眾。
雖說巨鹿滿城皆黃巾,但絕大多數無疑都只是信徒,連真正被太平道承認是教眾的資格都沒有。
即使是太平道教眾之中,稱得上是黃巾力士與精勇教眾的亦可謂是少之又少,是太平道真正的中流砥柱所在。
而張飛幾乎維持著罵一個時辰休息一個時辰的頻率進行騷擾,直至太陽徹底落下,令無數黃巾教眾心煩不已的罵聲才消停了下來。
管亥也開始整備白日提前進行休息的六千黃巾精銳,然后開始用飯。
等管亥做好一切準備,亦對一個個黃巾小頭目交代完畢任務之時,子時將至。
此際,月色黯淡,烏云蓋頂!
巨鹿城北面城門緩緩打開,管亥率領著六千黃巾精銳直奔十里外的漢軍營寨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