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飴糖或許在揚州相當常見,但是在日南郡卻還是個異常稀罕的東西。
因為窮困得連飽腹都艱難,作為郡守的虞國官袍上都多得是補丁,顧均更沒有多少錢財能購買飴糖給自己的兒子。
所以,這幾枚飴糖的出現,瞬間就勾住了顧均之子的目光,手掌幾乎是下意識動了動。
不過,顧均之子還是按捺住了沖動,而是先規規矩矩地向著李基行禮。
在前來吳郡的路上,孫策與周瑜便教了顧均之子不少常識與禮節,更是明白眼前這個長得跟畫卷里的仙人一般俊美的男人就是傳聞中的國士侯。
“日南郡顧維,拜見國士侯。”
李基伸手將顧維給拉了起來,然后將那幾枚飴糖塞入到了顧維的手中,道。
“好孩子,先吃糖。”
“可以嗎?”顧維猶豫了一下,問道。
“可以。”
李基應了一句,然后干脆拿起一枚飴糖剝了外衣塞入到顧維的口中。
頓時,顧維已經許多年沒有嘗過的甜滋軟綿的感覺在口中泛濫了開來,原本全神貫注瞪大的雙眼也是不自覺地瞇成了一條縫。
“甜嗎?”李基問道。
顧維連連點頭,答道。
“甜。”
頓了頓,再重復道。“很甜。”
說罷,顧維小心翼翼地舉起手中還有的兩枚飴糖,道。“侯爺,你不吃嗎?”
李基見狀,笑了笑,也從袖子里拿出一枚飴糖剝了外衣,塞入到自己的口中,道。
“放心,我還有,這兩枚你留著吃就是了。”
漸漸的,顧維原本緊繃著的心不自覺地放松許多,且不知不覺與李基親近感了許多。
旋即,李基就像是聊家常一般,向顧維詢問著一些日南郡的事情。
顧維終究只有八歲,在不經意的引導中,便是不知不覺地將自己的過往一籮筐地倒了出來。
日南郡,確實很窮很苦。
且在李基偶爾摻雜的一些小問題中,李基也對顧維的知識掌握程度以及個人能力有了個大體的評價。
顧維除了擅于表達,頗有些機敏急智外,其余方面卻不過是中人之姿罷了。
再加上顧維的底子同樣薄弱,尚未處于識字階段,更別說對于各種軍政之事產生見解了。
這種情況下,李基當真讓顧維成為門生與諸葛亮等人互為同窗,顧維也只能是拖后腿。
甚至時時都會深受打擊,不斷自我懷疑之下,說不準對顧維卻是有害無益。
因此,李基略微猶豫了一下,溫聲問道。
“顧維,你父親之事,你可清楚了?”
顧維頓了頓,點頭道。“我知道。”
“那你對于自己的未來可有什么期盼或追求?”李基再問。
“我……”
顧維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答道。“我也想成為漢使。”
李基聞言,目光一轉,與顧維對視到了一起。
顧維的眼神沒有絲毫退縮,努力地表達著自己的信念,想要讓李基明白自己絕非是一時沖動所言。
數息后,李基笑了,道。
“你這般年紀便是想要成為漢使,還遠著呢……”
顧維的臉色微黯,點了點頭。
“不過……”
李基的語氣一轉,接著說道。“如今我的身邊倒還缺個書童,正好能讓你鍛煉一下接人待物與急智,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
顧維一怔,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好。”
李基對此也是頗為滿意。
在夏侯蘭與郭嘉分別獨當一面后,李基身邊倒是一直少了個幫忙分擔瑣事之人。
顧維的出身、品性、能力,都可謂是相當合適,且也算是對顧均有所交代了。
不過,眼下的顧維便是連一部分常識都還沒有捋清楚,所以在回府后,李基便將顧維交給了李琴進行一些簡單的教導。
起碼,要讓顧維認識一些重要的人是什么模樣,也讓顧維明白作為書童平日里需要做些什么。
顧維或許比不上一些妖孽,但也正如李基所說的那般是個機敏之人。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顧維便已經漸漸能勝任不少瑣碎之事的處理。
而在這一個月內,在一番有條不紊的安排下,春耕也順利地結束。
林邑稻平穩地初步在劉備的治下完成了推廣,甚至種植得最早的一批林邑稻,已經開始在地里冒綠芽,看得四處去視察栽種情況的劉備整天都是樂呵樂呵的。
只是與劉備沉迷于種田的欣喜不同,隨著春耕結束后的一份份情報經由錦衣司傳遞回吳郡之中,卻是讓李基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初平元年在青州勉強立足的曹操,暗中早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去離間分化青州黃巾內部。
以至于如今的青州黃巾內部,反倒是先一步亂了起來,曹操則明顯是在等待時機,準備一舉徹底平定青州黃巾。
除此之外,黃河以北的局勢也是肉眼可見的緊張。
在初平元年的冬季之時,袁紹、公孫瓚、韓馥三方的摩擦便已經不斷,整個冀州已恍若是一個隨時就炸的火藥桶。
盤踞于三輔之地的董賊殘黨,掌握朝廷大義的呂布以及暗中不斷征集兵力的袁術,也均是蠢蠢欲動。
最為李基為之皺眉的,卻是從益州送回來的情報。
久臥于床的劉焉,在春耕結束的第一時間便是開始調集益州兵力,準備大肆進攻荊州的意向已是異常明顯。
這段時間以來,劉璋下落遲遲不曾確定,揚、荊、益三家都在相互扯皮。
只是,劉焉做出一副準備大肆進攻荊州的狀態,讓李基莫名地感到一絲不太對勁。
這是劉焉深感命不久矣,所以徹底急眼了?
還是單純為了威嚇劉表,試圖逼迫劉表將劉璋交還出來。
可若是益州的兵力出川作戰,李基并不看好劉焉。
或許劉焉能動用的兵力在劉表之上,但這段時間以來關于劉焉病重的消息甚囂塵上,劉焉也是遲遲未曾公然現身自證。
以至于,如今劉焉病重的消息莫說是一眾諸侯,就連民間百姓都頗為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益州縱使出兵,諸多將士也必然是顧慮重重,士氣不足,如何能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