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會稽郡所做的菜肴太難吃了,讓郭異感覺自己比上任之前都消瘦了許多。
明明是看著鮮美無比的食材,可經過了會稽郡廚子的手,為什么最后到了自己的嘴里卻是那般的味如嚼蠟,甚至郭異都感覺那食材死得太冤枉了。
為此,郭異已經殺了好幾個廚子下去陪那些食材了。
除此之外,會稽郡的濕熱同樣也讓郭異深感不適,甚至有種自己被流放的感覺。
‘而這……是最好的機會!’
郭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對岸,暗暗地想著。
‘劉備與李基不僅僅是被叔父大人所記恨之人,吳郡南部養著那么多的流民,必然有著難以想象的錢糧儲備……’
‘只要將吳郡南部劫掠一空所得到的錢糧足夠讓叔父大人心動,給本府君換一個繁華州郡擔任郡守,甚至就算是州牧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念至此,郭異握著腰間佩劍劍柄的五指都下意識地用力不少,盯著對岸的目光越發凝重專注。
忽然,對岸距離郭異渡河位置最近的一處烽火臺亮了起來,這讓郭異的心中為之一緊。
不過旋即郭異就冷靜了下來,記得這也依然在許攸的預料之內。
即便將絕大部分的吳郡兵力都引往錢塘江上游,但是烽火臺不至于連一個士卒都沒有。
而根據許攸的判斷,此刻的狀況就是即便烽火臺進行示警,吳郡也根本沒有兵力可以阻擋會稽郡士卒的登陸。
一念至此,郭異高聲地命令了起來。
“全速!全速!!!”
當即,原本借著夜色掩護緩緩渡江的船只,在士卒們不再掩飾的全力劃槳之下速度猛然提高一截,飛快地朝著對岸沖去。
而令郭異心中狂喜的,則是對岸烽火臺之處偶有人影走動,但是卻沒有出現任何的阻攔,搭載著會稽郡士卒的船只接二連三地抵達對岸。
“快快快!列陣!!”
郭異沒有絲毫的耽擱,迅速地命令已經抵達對岸的士卒開始列陣。
只要這四千士卒在對岸站穩腳跟列陣完畢,那么縱使李基小兒反應過來,那么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會稽郡的士卒將隨之源源不斷地送到錢塘江對岸,然后以著絕對的兵力優勢平推那區區一座錢唐小城。
活捉李子坤,就在當下。
在郭異眼中漸漸難耐興奮的目光之中,接二連三順利登陸上岸的士卒已有半數之多。
只要再有一刻鐘時間,那么大局將定……
然而,就在此時,郭異眼角的余光驟然注意到不遠處烽火臺高處點亮的烽火邊緣多了一個人。
且在那明亮的烽火邊緣處所站著之人,隱隱約約能看見那寬松的士子袍,且手中還拿著一把形狀有些怪異的扇子。
下一刻,一陣清朗的笑聲伴著江風飄入到郭異的耳中。
“隴西李子坤,候諸位久矣……”
郭異聞言,原本在黑夜之中擴大到極點的瞳孔不自覺地猛然一縮。
李子坤?!
他為何會出現在烽火臺那里?
糟了!有詐!!!
只是還不等郭異反應過來,一陣在黑夜之中宛如悶雷一般的馬蹄聲急促地響起。
“常山趙子龍在此,奉郡丞子坤先生之命特來取爾等性命!!!”
只見在那烽火臺之后,大片騎兵有如一片激浪般沖了出來,然后朝著那剛剛登陸還沒有站穩腳跟的兩千余士卒撲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的郭異驚得魂飛魄散,深知被那些騎兵沖到還沒有列陣完畢的步兵之中會是什么結果,幾乎是瘋了似的大喊了起來。
“快快快,放箭,別讓他們沖過來!”
只是,跟隨郭異渡江的士卒不過四千左右,兩千士卒才剛剛登陸,混身濕淋淋地各自找著隊列準備列陣,余下一千左右的士卒又正在準備登陸,僅剩那一千士卒也還處于茫然狀態之中。
這一刻,現實充分向郭異說明了所謂“半渡而擊之”的奧妙何在。
隨著趙云所騎白馬有如閃電一般率先沖入敵陣,余下騎兵緊隨其后之下,那原本登陸后還是一片混亂的會稽郡士卒的士氣幾乎是瞬間就被擊潰。
視線不清,處處都似是響起馬蹄聲以及慘叫聲,這對于士氣的打擊是難以想象的致命,沒有士卒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
幾乎是在數息之間,已經登陸上岸的會稽郡士卒就陷入了一片混亂,本能地瘋了一般往著后方的渡船奔去逃命。
“別跑,不想死就給我列陣!!”
“督戰隊!!攔住他們……”
“督戰隊,彼其娘,爾等為何也跑?”
在郭異一陣氣急敗壞的連連怒吼聲之中,大局幾乎是以不可挽回的方向滑落。
已經登陸的士卒正在瘋狂地潰敗后撤,并且大量陷入混亂的士卒本能地朝著最近的船只涌起,甚至導致一些船只直接側翻。
‘大勢已去……’
郭異的眼睛滿是血絲地朝著遠處烽火臺之上,那似乎在看著一場大戲的身影看去。
這一夜,江風很大,吹著李基身上所吹的袍子不斷揚起,在烽火的映照出顯出著清晰的輪廓,而那還在不斷微微扇動的扇子,就仿佛是在扇去著一些微不足道的塵埃一般。
這似是由始自終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讓郭異心中怒火止不住地升騰,忍不住朝著李基的方向怒吼出聲道。
“李基小兒,他日,本府君定要殺你!”
只是就在郭異的聲音剛剛落下,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鐺!”
郭異只覺得腦袋遭到了一下重擊,然后頭盔發出一聲巨響掉落在甲板之上。
郭異低頭朝著頭盔看去,只見頭盔之上插著一根已經有一截深入其中的箭矢。
這讓郭異嚇得幾乎是魂飛魄散,覺得腦袋莫名地生出一陣涼意,抬頭朝著岸邊看去,只見岸邊有著一道騎著白馬的身影依然保持著射箭的姿勢。
‘此處距離岸邊超過一百二十步之遙,世間怎會有這等神射手?’
郭異嚇得連連后退,連忙縮回到船艙之中,再也不敢冒頭之余,連連下令撤退。
而在岸邊的趙云見狀,心中不禁暗道可惜。
江風太急,以至于自己失了水準,否則那一箭不至于僅僅命中了那郭異的頭盔。
這讓趙云忍不住萌生幾分慚愧自責,明明戰前李基便多次叮囑那郭異或會躲得遠遠的,讓趙云自行尋找時機,最好能一箭將其斃命。
目睹了這一幕的李基,心中也是有幾分可惜。
只要郭異死在此處,那么吳郡南部當下所面臨的困境即解,且郭異死于夜間率兵強渡錢塘江進入吳郡而死,朝廷也無從追究吳郡的責任。
只可惜,趙云已是當世罕有的神射手都沒辦法做到,只能說郭異的命不該絕。
夜間環境,再加上江風甚急又多變,趙云失了些許準頭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李基也不可能當真等對方四千人完全登陸站穩腳跟后,再讓準備良久的趙云突襲,那樣的話風險太大了。
且在此之前,李基也難以肯定郭異會不會親自率軍前來。
不過在后方的郭異能在一聲令下就直接后撤,可其余的會稽郡士卒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那些已經登陸的會稽郡士卒背對錢塘江根本無處可逃,甚至還將一些即將靠岸的船只也被倉皇逃竄的士卒擠上去然后一并側翻。
落水者,不計其數。
而李基俯視著不遠處河灘上大局已定的戰況,將手中折扇一收,縮了縮肩膀,迅速就走下了高處,道。
“奉孝,奉孝,快快快,冷死我了。”
在下方等著的郭嘉連忙將捧在手上的錦袍給李基罩了上去,然后李基跑到火堆旁邊烤了好一陣,這才迅速地讓自己冰冷的四肢都緩了過來。
半夜三更站在高處吹濕冷無比的江風,李基覺得就是吹了那么一會,半條命都快要沒了。
“子坤先生,你又何必特意站在高處?若是感染了風寒可就不妙了。”郭嘉也是有些費解地開口道。
“非是我愿,而是不得不為之。”
李基舒展了一下漸漸恢復了過來的四肢,開口道。“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教那郭異畏我如虎,知我名而聞風喪膽乎?”
這一次,若是李基沒有親自到場,那郭異或許會懷疑此次失敗會有別的原因。
再加上那隱藏在郭異背后的謀士未知何人,說不得繼續慫恿一下郭異,郭異又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因此,唯有李基親自站到臺前,方能讓郭異心中所有僥幸之心熄滅,產生一種一切都被李基的預料之內,被李基玩弄于鼓掌之間的感覺。
一旦萌生這種感覺,那么就注定了郭異面對李基之時不管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都將會思慮再三,猶豫躊躇不斷。
而郭嘉聽著李基的講述,心中頓生一種豁然明朗感覺之余,問道。
“可子坤先生又是如何知曉郭異今晚必然會用那虛實之計渡江?又如何預料到郭異大體會在這片區域渡江?”
李基笑了笑,答道。
“因為吾知會稽郡的船只一次性大體只足以運輸五千余人左右,且郭異背后有聰明人,聰明人必然喜歡用聰明的做法渡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