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虞猶豫了一下,看著城墻下方所聚集起來似是一望無際的烏桓人,還是選擇不再勉強自己,從善如流地將指揮權轉交到李基的手上。
隨即,劉虞便干脆在齊周的攙扶下離開了城墻,返回府衙之中歇息。
待劉虞走遠后,張飛當即就湊到了李基的身邊毫無自覺地大聲評價道。“那小老兒真沒用,又不需要他上陣殺敵,僅僅是站在城墻都害怕。”
“翼德!”
李基凝視了張飛一下,張飛當即就果斷閉嘴了。
不過左右俱是心腹,李基倒也不擔心這種話會傳到劉虞耳邊。
旋即,李基便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城外的烏桓大軍身上。
居高臨下之間,再加上烏桓人似乎有意通過這種方式炫耀武力,這倒是讓李基能夠將烏桓人的虛實給看了個透徹。
烏桓人平時里就有著以部落為單位的生存習慣,這也讓導致烏桓大軍同樣也是由不同部落或定居點的邑帥率領著本部青壯。
如此一來,既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便是邑帥不死,所率領的烏桓騎兵往往不會直接潰敗;壞處則是不同部落所組成的建制與人數不一,且不同部落之間的配合、默契不能說沒有,只能說實在不多。
李基自信若是給自己三萬訓練有素且兵甲齊備的步卒以及一萬騎兵,就算是在草原上與八萬烏桓騎兵交戰,憑借著陣型與不同兵種之間的配合,也絕對不虛。
在還沒有出現雙邊馬鐙的時代,幾乎沒有騎兵能夠做到來回沖陣維持陣型的步卒,胡人的戰法大多也是憑借著馬快進行騎射消磨步卒士氣與狀態。
等到消磨得差不多了,再組織一批勇士徹底沖亂步卒陣型,最后胡人再下馬與陣型大亂的漢人近身廝殺。
也唯有那些精于馬術且勇力出眾的將領,才能做到在亂軍之中還能坐在馬背之上作戰。
普通的胡人或騎兵在亂戰之中,騎著馬反倒只會成為靈活性不足的活靶子。
這也就是為何鮮于輔會說騎著戰馬的步卒與騎兵完全不是一回事的原因所在,因為在沒有雙邊馬鐙且騎兵主要的戰法就是騎射的情況下,普通的步卒騎著戰馬也發揮不了什么作用。
而足足八萬的烏桓騎兵足足繞著薊城轉了兩圈,浩大的聲勢驚得不少在城墻上駐守的步卒們有些軍心不穩。
丘力居也正是意圖以這種方式來先聲奪人,降低漢軍的士氣。
隨后,那鋪天蓋地一般的烏桓騎兵停在了李基所在的東門,丘力居領著一眾烏桓大人以及勇猛壯士越眾而出,高聲道。
“烏桓王丘力居在此,讓劉虞出來搭話!”
李基見狀,不急不緩地退至了張飛身后,打開折扇給自己扇扇風。
像這種完全依仗口舌的罵戰,有張飛在,李基完全沒有開腔的必要。
而張飛也是會意,咧著嘴巴一笑,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
自從在黃巾之亂中領悟罵戰精髓且罵了個痛快后,張飛可是一路憋到了現在都沒有再次發揮的機會。
如今李基如此退讓出位置來,張飛如何不知道李基的意思。
下一刻,一道有若奔雷的聲音在薊城城墻之上響起,聲傳數里之遠,距離張飛較近且毫無心理準備的士卒甚至有種耳朵在嗡嗡作響的感覺。
“就你叫丘力居是吧?俺要是你,這時候絕對沒有什么時間在下面耀武揚威,畢竟前不久俺可是收到了前方軍報,公孫將軍馬上就要打到遼西郡烏桓定居點了……”
“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你丘力居還有沒有母親,要是公孫將軍不小心把你母親給活抓了,然后賞賜給我大漢士卒享用,那豈不是讓你丘力居占了大漢的便宜,勉強也能算得上是我大漢的親戚了!”
這一言既出,直至家譜的發言,縱使是對于所謂倫理并不如何看重的丘力居看來,那無疑也是莫大的羞辱。
尤其是張飛所說還是基于眼下大量烏桓定居點被正在被掃蕩的事實,這更是氣得丘力居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咬著牙地喝道。
“你這賊子是何人?給本王報上名來,待本王攻破薊城,定要將你抽筋剝皮。”
“燕人……”
只是不等張飛說完,李基手中的折扇便是朝著張飛的肩膀一敲,制止了張飛的自報家門。
畢竟李基與張飛之名烏桓不知,并不代表張舉、張純不知。
因此,李基若是想要有心算無心,自然不會允許張飛自報姓名。
而張飛也是會意,略微一頓,接著說道。
“區區一個胡人也配知曉俺的姓名?還是等俺真的當了你丘力居的繼父,俺再告知姓名也不遲。”
此言一出,不說丘力居就跟中了強制嘲諷一般,臉色氣成豬肝色,就連跟在丘力居身后的其余烏桓大人們也是忍不住紛紛發出笑聲。
丘力居吃癟,聲望受損,這在其余烏桓大人看來可未必算是壞事。
只是那沒有一絲遮掩的笑聲聽在張飛的耳中,卻是被張飛以為是在嘲笑自己,當即又是大著嗓門地吼了起來。
“哪個胡人在笑?有本事就自報定居點在何處,俺就親自領兵去端了這個定居點,做伱的繼父,娶你的妻子,騎你的快馬,吃你的牛羊。”
頓時,但凡是聽得懂漢話的烏桓人臉色都一陣發綠了起來。
向來都只有他們胡人劫掠漢人,什么時候變成了一言不合似乎漢人就要去劫掠胡人了?
尤其是烏桓不同于鮮卑,他們絕大部分族人還當真是在漢土定居,完全不是那種逐草而居的習性。
若是張飛此刻當真領著一隊騎兵去襲擊某個烏桓定居點,說不準還真的要直接被滅九族了。
這讓這些烏桓大人們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之余,又幾乎紛紛暴怒了起來。
“漢狗,有本事再說一次?!”
“漢狗,你給等著,城破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時。”
“你最好別落在我的手上,否則一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面對著十余烏桓人的出聲怒罵,張飛絲毫不懼,反而是以一敵十,憑借著如奔雷般的嗓音牢牢壓制著一干軟弱無力的罵聲。
“俺就在這里,有本事就上來殺俺……”
“有本事你就下來。”
“也就你們這些胡人天天吃草,以至于腦子都塞滿了野草才說得出這種話,當真以為俺不知道你們是想要誘俺下去,然后伺機攻破城門,有本事你們就上來殺俺。”
“氣煞我也。本王這就令兒郎們后退百丈,有本事你這漢狗就下來。”
“百丈不夠,有本事還是你們這些胡人上來殺俺,俺絕對不跑。”
“一里,有本事你這漢狗就下來和本王決斗,本王讓兒郎們后退一里,絕對不耍詐……”
聽到這里,張飛忍不住扭頭朝著李基看去。
第一次近距離見識的李基同樣也是有些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料到張飛的強制嘲諷會是如此霸道,當即便點了點頭。
張飛見狀,狂喜……
“好,俺這就下來!”
張飛朝著城外吼了一句,當即就提著丈八蛇矛,興沖沖地招呼著燕云十八騎與親衛就下城樓去了。
那些烏桓大人們似乎也當真是恨急了張飛的那張嘴,居然當真令烏桓騎兵們后退到一里開外。
僅剩十余個烏桓大人領著一眾烏桓壯士和親衛,合計近五百人等著張飛出來決斗。
而李基確認了無詐后,方才準許打開城門讓張飛領著燕云十八騎和三百親衛出城。
看著不遠處以著丘力居為首的五百余人,張飛忍不住伸手抓了抓頜下雜亂的胡須,萌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只是,丘力居等人完全沒有意識到什么,反而確認張飛僅僅領著三百人出城也就放心了下來。
當即,性格最為火爆的“谷王”難樓不等丘力居下令,率先雙腿一夾馬腹朝著張飛沖了過去,大喝道。
“漢狗受死。”
張飛此刻反倒是一改此前的狀態,反而保持著沉默朝著難樓迎了上去。
“鐺!”
馬槊與丈八蛇矛在空中碰撞之間,擦出了大片的火星。
難樓只覺得雙手一震,險些拿捏不住馬槊,直欲脫手而出。
然而,張飛的模樣更是狼狽不堪,倒提著丈八蛇矛,下意識就是拍馬而逃的樣子。
可,張飛拍馬所逃的卻是烏桓的方向,這讓丘力居等人以及難樓當即發出一陣爆笑,難樓連忙騎馬朝著張飛追去之余,笑道。
“你這漢狗慌不擇路,也不看看方向的嗎?”
一逃一追之間……
就在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難樓只覺得即將能夠抬起馬槊刺中張飛的后背之時。
“胡人受死!燕人張……三爺在此!!!”
一聲如驚雷般的怒吼驟然炸響,距離最近的難樓只覺得兩耳嗡嗡作響,一時失了神。
下一瞬,還不等難樓回過神來,丈八蛇矛徑直捅穿了難樓的胸膛。
“起!”
一聲暴喝,張飛手握丈八蛇矛爆發出驚人的蠻力將難樓整個人都提了起來,然后朝著丘力居等人的方向甩去。
“轟!”
這忽然的變故,讓丘力居等人一時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難樓的尸體砸出了一個缺口。
而再也不加一絲掩飾的張飛,手中丈八蛇矛直指丘力居的方向,高聲喝道。
“胡將授首,眾將士隨我殺,取下丘力居的頭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