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被顧維拿在手中的一卷書沖著張魯的臉就砸了過去。
“啪!”
這一下,不僅是張魯愣住了,原本跟在張魯身后而來的眾人也是隨之一怔。
旋即,楊任、楊昂等將領勃然大怒,拔劍而出怒喝道。
“大膽!”
面對著明晃晃的刀劍相向,顧維冷笑一聲,卻是恍然起身,昂首開口道。“還請速斬我頭,莫要猶豫才好。”
“你……”
性格頗為沖動的楊昂被這階下囚如此一激,怒得氣息粗重,當即揚起漢劍就欲動手。
反倒是楊任打了個激靈,連忙按住了楊昂,勸道。
“不可沖動!”
反應過來的張魯,也是顧不得生氣,急忙下令。
“住手!”
然而,距離刀劍加身也不過兩步之遙的顧維非但不懼,反倒是抬手沖著張魯一指就是破口大罵了起來。
“好你個米賊,將我困在此地一日,壞我大事,我已無顏回去向丞相復命,今日爾等就是不殺我,我也定要死在此處,讓爾等不日也到九泉之下陪我。”
旋即,看似怒火中燒的顧維左右看了看,然后定睛瞧著左側六七步處的高墻,腦袋前出,腳步加速,一副就要撞墻而死的架式。
這一舉動,嚇得張魯臉色都白了,再也顧不得身份,三步并做兩步就沖了上去雙手環抱住顧維,大呼。
“漢使不可沖動,萬萬不可沖動啊……”
顧維也是掙扎著大喊道。
“放開我,我顧維受丞相大恩帶在身邊培養多年,初次出使便壞了丞相大事,尚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此言一出,張魯更是被嚇住了。
這顧維竟然還是李基身邊的紅人,這兩層身份迭加下來真死在了此地,整個漢中怕都是完犢子。
這哪里是什么漢使,分明是祖宗!
這祖宗出了事,他們這些孫子也得跟著沒。
而張魯終究是缺乏鍛煉,短短幾息竟就有些拉不住顧維了,用力之下都已經臉紅脖子粗地朝著身后眾人怒聲道。
“爾等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快上前阻止漢使。”
楊任、楊昂、楊松等人這才如夢初醒一般,一窩蜂地連忙上前拉住了顧維,七嘴八舌地幫腔起來,阻止顧維這欲撞墻自盡的舉動。
于漢中割據多年的張魯,也是久違地體驗到這種如同對待長輩一般謙卑小心的感覺,賠笑著說道。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這都是個誤會,誤會啊……”
此刻,都已經不是賠罪請罪的問題,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顧維死在這里,讓漢中免受牽連再說。
就算死,也得死在漢中郡外面……
三族可實在是經不起這種折騰。
而顧維掙扎的力氣再大,又如何比得過這滿身的大漢,沒一會就氣喘吁吁地沒了力氣。
可不管張魯、楊松、楊柏等人接連開腔,顧維始終是一副死志堅定的模樣,一言不發。
一時間,顧維越是想死,張魯就越是心虛。
這看得張魯那是又是苦惱又是無奈,忍不住連連瞪了楊任幾眼,惱怒楊任怎么就弄了個活祖宗回來。
什么賠禮道歉的好話說盡,甚至張魯都提出誤傷誤殺的虎衛都會分別賠償百金,顧維仍是沒有絲毫的回應。
至于張魯絞盡腦汁后,提到會派遣一隊精銳沿途護送顧維,讓顧維能夠及早地趕往西涼之時,顧維才真正給出了些許的反應。
張魯見狀,頗為喜悅,連忙繼續勸道。
“漢使不過是在陽平關多逗留了一日罷了,我已為漢使準備良馬,又有一隊精銳騎兵護送漢使,定能讓漢使早早抵達西涼,不會影響漢使大事。”
顧維微微皺眉,似是有些意動。
就在張魯準備趁熱打鐵之時,顧維的一句話卻是讓張魯似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道。
“縱使如此,汝便以為能逃罪責乎?那些護衛本是丞相身邊虎衛,今有三人被爾等殺害,他日丞相怪罪下來,莫說爾等,就是我也免受不了責罰。”
“這……”
這一連串的影響下來,張魯已然是心中大亂,被顧維如此一問,甚至都萌生了一瞬把楊任的人頭交出去平息怒火的想法。
只不過,張魯也知這是不得已之策,一旦當真殺了楊任,漢中也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漢使可有良策教我?”張魯問道。
顧維皺眉沉思了一番后,示意左右還在按著他的一群大漢松手,這才開口道。
“如今我被爾等所擋,想必爾等也能大體料到我受命前往西涼所為何事,正是為了借馬騰之兵進攻司隸,為丞相的北伐大業一錘定音。”
頓了頓,顧維整個人往前傾了傾,凝視著張魯,開口道。
“這便是機會所在。”
張魯隨之愣神一瞬,猛然反應了過來,道。“漢使的意思是讓我也出兵攻伐司隸?”
顧維答道。“沒錯,有此助丞相北伐之大功,些許小過,丞相必不介懷,說不準汝還能討個從龍之功。”
“這……”
張魯一時方寸大亂,思緒混亂。
由于與劉焉為敵的緣故,張魯對于漢室沒有絲毫的好感,所以張魯一直都是保持著相對中立的態度。
見張魯面露猶豫之色,作為書童時從李基口中知悉了大量與張魯有關情報的顧維,不急不緩地開口道。
“我也不瞞足下,丞相對于漢中之事了如指掌,比如漢中今擁帶甲之士四萬八千六百余,南鄭糧倉儲糧一萬二千斛……”
顧維每說出一條,張魯就為之心驚三分。
顧維所說不全中,亦相去不遠,這說明漢中在李基眼中當真如觀掌紋,更是反掌可滅。
顧維則是自顧自地繼續說著。“而丞相也曾私下談論過對漢中的看法,五斗米教所謂的政教合一甚是不喜……”
張魯的臉色一白,就似是聽到了宣判罪名一般,整個人都晃了晃。
“然……”
顧維這有意拉長了些許的聲調,讓張魯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這才接著說道。
“足下于漢中設義舍、置義米肉,教化百姓誠信不欺,多行善事,其行其心可謂之仁也,丞相甚是喜之。”
張魯面容頓時煥發了三分光澤似的,脫口而出地問道。
“丞相當真是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