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歷4721年春節,大年初三,陽光明媚,鎮遠古城里熱鬧非凡。
李一杲開著車,在那龜速前行的車流里,簡直像是蝸牛在賽跑,心里對老婆趙不瓊的先見之明佩服得那是五體投地。
“哎喲喂,老婆大人,還是你英明神武,幸虧聽了你的,把那米碼頭民宿的預訂給撤了。”他扭頭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趙不瓊,又補了一句,“對了,順便問問日月大酒店的前臺小姐姐,咱們怎么走才能到他們的停車場?這路口看著咋這么亂呢?”
趙不瓊白了他一眼,嘴角掛著得意的笑:“一呆哥,我剛才打電話問酒店前臺,你不也是耳朵豎起來聽么?過了那座橋,紅綠燈那兒右拐,然后緊跟著左手邊第二個口,記住了,別傻乎乎地直沖第一個收費桿,得過了第二個欄桿,一口氣扎到底,那就是咱們的目的地——日月大酒店地下停車場了。”
“得嘞,看這架勢,前頭那個口應該就是了,可這堵的,簡直能讓人急出白頭發來。”李一杲嘟囔著,不耐煩地拍了拍方向盤,“就差這幾腳油門的事兒,愣是給堵成了活生生的路標。”
不過幾百米的路程,整整過了四十分鐘,兩人才終于在日月大酒店的大堂里搞定入住。
兩人辦妥入住手續后,乘著電梯下了地下停車場,開始忙活著卸貨。就算有酒店小哥熱心幫忙,他們也是跑得氣喘吁吁,好幾趟下來,才算是把李一杲的“大杲中期”全挪進了房間。
“嘿,這房間真夠敞亮的,床也大得能翻跟頭。”開了一整天車的李一杲,一骨碌躺床上,擺出個舒坦的大字,“我這腿啊,開車開得現在還在打顫呢。你給他們發個消息,問一問,坐火車應該不至于晚點吧。”他側過身子,跟趙不瓊說道。
“行嘞,大爺您就安心歇著吧。”趙不瓊爽快地應道。
剛把微信發出去,趙不瓊想問問李一杲是現在就開始搗鼓設備安裝不,結果一聽,那邊已經傳來了震天響的呼嚕聲,簡直是秒睡界的扛把子。
......
三小時后,鎮遠古城火車站。張金枇領著四個師弟師妹,浩浩蕩蕩地下了火車。
這火車站雖不大,卻也足夠他們折騰一番。三小時前,四師妹趙不瓊在視頻里,一臉歉意地說大師兄沒法來接風了,“真不是不愿意,是實在來不了啊!”趙不瓊還特意加重語氣說了一遍,然后建議他們坐1路公交直奔日月大酒店。
趙不瓊還特意提醒別打車,“打車慢得能讓你懷疑人生”。
可張金枇一看,大家手里的大包小包,他們還是決定豁出去了,打了兩輛車。結果路上堵得跟停車場似的,一打聽,原來目的地就在眼前,一千多米遠,可這車堵的,這速度,估計兩個多小時都未必能到。他們干脆讓司機拉行李去酒店,五個人則悠哉游哉地步行前往。
這一走,他們可算是賺到了。沿途的古城風光,黃昏的日落,還有那萬家燈火漸漸亮起的壯觀景象,簡直讓他們有種穿越回古代的錯覺。
天邊那絢麗的晚霞,就像織女不小心掉人間的錦緞,給鎮遠古城披上了一層金閃閃的外衣。石板路帶著他們往古鎮深處走,家家戶戶的燈籠都亮了起來,那柔和的光和天邊的夕陽交相輝映,給這座古城添了不少節日的氣氛。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煙火味和節日的喜悅,時不時還有煙花鞭炮聲傳來,讓這年味更濃了。
陸靜走到舞陽河邊的碼頭,看到那清澈的河水,心里那個癢啊,真想跳下去游兩圈。
她捧起一把水洗了洗臉,頓時覺得臉上清爽極了,連胭脂水粉都被沖掉了也顧不上。
那舞陽河的水,悠悠地流著,波光粼粼的,在夕陽下閃著金光,就像時間在流動一樣。河岸兩邊,那些古色古香的吊腳樓依山傍水而建,木質的建筑在夕陽下更顯古樸寧靜。家家戶戶門前的大紅燈籠和河面上的倒影交織在一起,美得跟畫一樣。
時不時還有艘烏篷船悠悠地劃過水面,船上的人或低聲交談,或歡聲笑語,給這靜謐的河面添了幾分生氣。河風輕輕吹過,帶來陣陣春寒,但也夾雜著舞陽河邊那些餐飲店的飯菜香,讓人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心里那個饞啊。
鎮遠古城舞陽河兩邊的街道本就窄,現在更是人山人海,到處都是拍照留念的人。張金枇邊走邊看,心里那個感慨,這春節的旅游人潮,真是太火爆了!
當他們好不容易抵達酒店時,李一杲和趙不瓊已經換上了輕松的休閑服,在開足暖氣的大堂等他們好一會兒了。李一杲一見他們,臉上那個燦爛,跟花一樣,給每個人都來了個結實的擁抱。趙不瓊也笑瞇瞇地跟大家聊了幾句,然后給大家分發了房卡,“你們先上去放東西,然后我們出去搓一頓,邊吃邊聊。”
趙不瓊給五師妹蔡紫華和小師妹陸靜安排了個標間,給三師兄陳廣熙和小師弟王禹翔也弄了個標間,就大師姐一個人享受了大床房的待遇。住宿的錢是趙不瓊掏的,倒不是她舍不得給大家都訂大床房,實在是她和李一杲夫妻倆手頭緊,得精打細算過日子嘛。
李一杲,這地道的陜西小伙子,爹媽都是那種一絲不茍的中學教師。可能因為他老爹是教物理的,動手能力杠杠的,李一杲從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對那些小零碎兒特別癡迷。電子元件、線路板啥的,在他眼里那都是無價之寶。標準的工科男一枚,沒錯,他學的就是那個超級牛的芯片專業。
不過呢,李一杲對專業里的那些條條框框似乎不太感冒。研究生還沒熬出頭呢,他就開始琢磨怎么把這些小玩意兒變現。從大學到研究生,他搗鼓出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兒,在朋友圈里一忽悠,嘿,連日常開銷都自己搞定了,還能省下點兒呢。
李一杲和趙不瓊的相遇,在QQ那茫茫人海中,可真是獨有一番風味。李一杲自稱“一哥”,趙不瓊呢,驕傲地叫自己“不姐”。在天涯論壇上,他們倆那唇槍舌劍的,簡直就是每日必看的節目。你來我往,機智過招,總是能引得網友們議論紛紛。
直到有一天,有個調皮的網友惡作劇似的把他們的昵稱湊一塊兒,開玩笑說“一(哥)不做,二不(姐)休”,這句話沒想到正好觸動了他們倆的神經,讓他們決定聯手對付這個挑釁。在一塊兒對抗外界的過程中,他們被對方的才華和機智深深吸引,于是就互加了QQ好友,還約定在深圳這座充滿活力的城市見個面。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充滿溫情的小咖啡館內。
趙不瓊瞥了眼李一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心想這哥們兒看著憨憨傻傻的,咋就不像個聰明絕頂的主兒呢。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調侃李一杲:“你的名字是不是念li-yi-dai啊?”
李一杲被問得愣了一下,但迅速回過神來,一臉正經地點頭:“姑娘真是慧眼識珠,在下正是李一呆,不過你得叫哥。”說完,他還煞有其事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給趙不瓊行了個禮。
趙不瓊瞧見這幕,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打那以后,“一呆哥”就成了李一杲的代號。不管是年紀比他小的,還是比他大的朋友,都這么親切地叫他。后來就連他們兩人的創業導師無問僧,也跟著大伙兒這么喊,真是夠逗的。
李一杲研究生剛畢業,就屁顛屁顛地跑到深圳去了,其實就是沖著趙不瓊去的。
他覺得自己未來能不能走上人生巔峰,就看能不能把趙不瓊娶到手了。他在深圳一家科技大廠上班,一邊打工一邊琢磨著怎么創業發財,當然,也沒忘了追趙不瓊。
經過五年的不懈努力,李一杲在疫情大爆發前一年,終于如愿以償,把美人娶回了家。他得意了好一陣子,整天樂呵呵的,好像撿了個大便宜似的。
結婚才半年,李一杲就興沖沖地向老婆展示了自己的“大杲重器”——自助餐稱重自動計價儀。他拍著胸脯,信心十足地保證,只要老婆支持他,把這個“大杲重器”用起來,開一家自助餐餐廳,他們倆成為深圳首富的日子就不遠了!
趙不瓊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不會輕易相信李一杲那些驚天動地的誓言。不過,她對老公這個“大杲重器”還是挺感興趣的。
以前自助餐都是隨便吃,但自助餐廳可不敢提供太多高端菜肴,怕客人敞開肚皮吃,吃得越多,餐廳虧得越多。所以,自助餐廳很少提供特別貴的菜肴,能提供刺身三文魚隨便吃的都算不錯的了。
而李一杲的這個自助餐稱重自動計價儀,就是客人一進門,服務員就讓客人用微信掃菜盤的二維碼,這樣菜盤就跟客人微信綁定了。
客人從自助餐菜盤里夾菜,計價儀就顯示夾了多少錢的菜,并在小程序里給客人記賬。客人走的時候,小程序自動結算扣錢。因為是吃多少算多少,這樣餐廳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提供高端自助餐菜肴了。
趙不瓊聽了,心里有點動搖。她按照從美國學來的投資理念想了想,覺得這個項目挺有創新性的,而且李一杲還是這個系統的發明者。“好項目加上好團隊”,肯定沒問題,她決定支持李一杲創業。
當然啦,辭職創業的是收入比她高很多的李一杲,她還得在一家企業老實上班賺工資呢。
“別把所有錢都押在一個項目上嘛,一呆哥,你說是不是?”她笑著問李一杲,眼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李一杲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趙不瓊不愿意跟他一起辭職創業,并不是為了那點工資,她是怕兩人在創業過程中鬧矛盾,到時候問題就復雜了,可能連婚姻都會出問題。
“老婆大人英明神武,你說的都對!”李一杲趕緊表態,他其實也有同樣的擔心。他也怕夫妻倆一起創業,萬一失敗了,可能會互相埋怨,甚至鬧到離婚的地步,那以后還怎么混啊?
兩人反復商量了好幾次,每次都談得很透徹。最后,趙不瓊決定支持李一杲開第一家試點店。資金方面,除了他們倆的積蓄外,還有趙不瓊潮州幫親戚的支持。趙不瓊的眼神里充滿了堅定和信任,她看著李一杲,輕聲說:“一呆哥,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們的選擇。我們一起加油,肯定能讓這個店火起來的!”
李一杲的餐廳叫海霸自助餐,主打高端海鮮自助餐。藍鰭金槍魚、鵝頸藤壺、帝皇蟹、法國藍龍蝦、魚子醬、法國貝隆生蠔、阿拉斯加帝王蟹、澳洲龍蝦、澳洲皇帝蟹等等,這些超高端菜肴都有。
海霸自助餐的每天出品的食材不盡相同,每天花樣百出,許多食材都是普通人聽都沒聽過的。菜肴價格也不菲,但是嘛,一個工薪階層的食客可能吃不起一只帝王蟹,但可以只吃半只帝王蟹的爪子啊。許多食客在菜盤里夾上半只帝王蟹爪子、一只法國生蠔,回到餐桌上,趕緊拍照發朋友圈,再配上一句炫耀的留言:“哎呀,今天我太慘了,只能吃半只帝王蟹爪子和一只法國貝隆生蠔!”
于是......
第一家海霸門店一開張就火得不行,排隊的人比吃飯的人還多。這不,他們很快就開了第二家、第三家,短短半年,八家店就齊刷刷地亮相了。兩口子高興得晚上做夢都笑出聲,眼看著“一個小目標”就要到手了,結果疫情突然來了,這下可好,堂食不行,外賣又拼不過人家,李一杲的連鎖餐飲店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
李一杲為了自救,那是真豁出去了,啥辦法都試了。他也想過做外賣,但外賣平臺上那些快餐價格低得嚇人,他那高端食材做成的快餐外賣根本沒法比。他又舍不得降價,所以銷量一直上不去。后來實在沒辦法,李一杲只好忍痛割愛,放棄了高端海鮮快餐,轉而做起了普通菜肴的快餐外賣。剛開始還行,但這類快餐太多了,沒多久,餐廳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慘得不忍直視。
撐了幾個月后,李一杲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關了所有的門店。投進去的錢全打了水漂,還欠了一屁股債。幸好有夫人在,他們的生活才沒淪落到揭不開鍋的地步。李一杲嘆了口氣,苦著臉對夫人說:“唉,這回真是栽跟頭了。不過有你在,我就不信咱翻不了身。”趙不瓊倒是挺樂觀,笑著安慰他:“沒事,不就欠幾百萬嘛,慢慢還就是了,再難的日子咱也能挺過去。”
轉眼兩年過去,李一杲到處尋找各種項目,他反思自己當初做的項目其實隱藏著很嚴重的問題,食材的供應嚴重依賴于供應商,自己沒有一點點議價權,利潤最大的其實是食材供應商,最終他決定干脆做海鮮食材的供應鏈。
經過一番市場調查和左思右想,李一杲又帶著他的第二代“大杲神器”來找夫人顯擺了:“夫人啊,你知道預制菜是啥玩意兒不?”
趙不瓊一臉的不相信:“預制菜?我知道啊,不就是那些加工好的半成品菜嘛。你該不會是想做這個吧?這跟你的科技男形象可不搭嘎哦!”
李一杲一拍胸脯,信心滿滿地說:“夫人,這你可就大錯特錯了!現在市面上那些預制菜,大多都是以前的復熱食材,凍得跟冰棍似的,解凍后味道早就跑光了。真正的預制菜,加工后是要在4°保存的,特別是海鮮和肉類,因為沒有冷凍解凍的過程,直接就能烹飪,味道跟活鮮食材一模一樣!所以說,這冷鏈保存和溫控技術,那可是高科技中的高科技!你老公我正好研發出了一款能根據食材精確溫控的冷鏈神器,厲害吧!”
說著,李一杲就把自己的樣機和技術資料一股腦兒地堆到趙不瓊面前,還演示了智能冷鏈的各種功能。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演示和追問,趙不瓊終于搞清楚了這個“大杲神器”的廬山真面目。上次李一杲做的那個自助餐稱重計量儀是個集成系統,這次他的“大杲神器”也是個集成系統,不過多了好多傳感器,能識別食材、分析溫控指標和冷卻速度,保存海鮮食材的味道那叫一個準!
趙不瓊心里頭不得不佩服,老公這腦洞真是大得沒邊了,科學奇才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不過,經過上次的挫折,她謹慎多了。這次,她不太想靠家族和親戚來做這個項目了。她輕輕拍了拍李一杲的臉,笑著說:“老公,我知道你很厲害,不過你得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琢磨琢磨,行嗎?”
一個星期后,趙不瓊給李一杲出了個主意:“咱們約幾個師弟師妹聚聚,跟他們聊聊這個事情,看看能不能拉他們入伙,一起干你這個創業大計?”
聽趙不瓊說要拉師弟師妹入伙,李一杲心里頭有點驚訝。潮州幫歷來都是自家人關起門來做生意,不太信得過外人。而這師弟師妹,非但不是潮州幫的,還只是那種“熟悉的陌生人”。他遲疑了一下,問道:“他們都不在深圳,遠得跟天涯海角似的,能來嗎?”
趙不瓊一聽就明白了,丈夫這是對她有點不滿,覺得她是在糊弄他。她想了想,說道:“我跟他們都聊過了,其實他們都覺得你的項目挺有戲的,但也有些顧慮。剛好他們春節都要外出度假,兩個在云南,一個在廣西,還有兩個在貴州。我就提議大家到貴州聚聚,見個面,聊聊項目。他們都說沒問題,那你呢,有沒有什么意見?”
對外“忽悠”搞錢的事情大多是趙不瓊負責的,李一杲一聽,自然沒啥意見。兩人合計了一會兒,最后決定在鎮遠古城碰頭。李一杲非要帶上他的“大杲神器”樣機,趙不瓊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挺好,能讓大家更直觀地了解項目,于是就答應了。不過,她對李一杲想在米碼頭住民宿,象征“起航”的提議,那是堅決反對。最后,兩人各退一步,在兩個地方都定了房間。然后,他們通知了幾位師弟師妹,大年初三鎮遠古城見。
接上師弟師妹之后,李一杲和眾人拉著行李箱進了電梯,里面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小師弟王禹翔擠到李一杲旁邊,皺著眉頭,盡量縮著身子,說道:“大師兄,為啥選鎮遠古城啊?你們知不知道鎮遠古城又叫分手城啊?”他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
李一杲疑惑地看向趙不瓊,這鎮遠古城可是夫人的主意。趙不瓊顯得有些無奈,撇撇嘴,攤了攤手。張金枇瞥了一眼兩人,伸出手指捅了捅王禹翔,打趣道:“小師弟,你沒聽說過幸存者偏差嗎?來鎮遠古城的情侶多了去了,分手的能有幾個?只不過是分手的人喜歡到處嚷嚷,不分手的甜甜蜜蜜地享受著,哪還會跟你說這些?”說完,她笑瞇瞇地看著小師弟,一臉得意。
......
三十分鐘后,大伙兒各自在屋里安頓妥當,便一窩蜂似的涌進了李一杲夫婦的房間。李一杲首當其沖,領著眾人參觀他那引以為傲的冷鏈裝備流水線,一邊走一邊滔滔不絕地介紹每件寶貝的功能和妙用。接著,他又甩出一堆資料,細細道來從供應到門店的全套流程。說實話,這玩意兒,沒點技術功底,還真難以消化李一杲的這些高科技玩意兒和宏偉藍圖。
隨后,李一杲開始侃侃而談他的“大杲重器”和項目藍圖。聽完之后,大家的問題像雨點般砸來,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李一杲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心想這些師弟師妹們大多都是技術小白,問的問題簡直太“接地氣”了。好在趙不瓊眼疾手快,在一旁幫腔,解釋得那叫一個清晰明了,比李一杲自己還透亮些。趙不瓊畢竟也是聽過李一杲多次“洗腦”,問過無數問題,才勉強摸清門道,所以能用更接地氣的話給大家答疑解惑。
王禹翔這小子,對技術問題那是情有獨鐘。趙不瓊給其他人普及知識的時候,他已經不耐煩了。他拽著李一杲,在各個設備前指指點點,拋出了一連串技術改進的金點子。李一杲心知肚明,這位小師弟可是軟件編程的奇才,雖然自己技術不如他,但也是軟硬通吃的多面手,硬件軟件都能玩轉。于是,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火朝天。
李一杲順著王禹翔的思路,腦洞大開,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授時折扣技術。簡單來說,就是根據日期和時間段,自動調整折扣率。比如在市中心的門店,工作日七點后就開始打折狂歡,十一點直接白送;節假日則六點就拉開序幕,十點就進入免費模式。而在鄉鎮和郊外的小區,折扣時間又另有乾坤,根據當地的生活節奏來定制。設定好之后,系統就會自動生成價格變動單,簡直就是科技與營銷的完美結合。這一下,李一杲的興趣更是被撩撥得旺旺的。
不過,盡管李一杲和王禹翔兩人聊得眉飛色舞,其他人卻并沒因此燃起熱情。其中最不買賬的,當屬李一杲的小師妹陸靜了。她邊聽邊犯困,眼皮子直打架,最后索性打起了盹兒。
陸靜啊,那可是李一杲拜入無問道人門下的“紅娘”。想當年,無問道人還沒很牛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人家公司里的一員“末將”了。后來公司雖然散了,但她跟無問道人的情誼可沒散,算是無問道人最早收的一批“外門弟子”,用他們內部的話來說,就是“元老級”的存在。
幾年前,陸靜就領著李一杲去拜見無問道人了。無問道人那可是個有教無類的大師,誰來聽課都行,聽完還能自稱是他的學生。這么一來,李一杲也就成了無問道人的外門弟子。去過幾次后,他又把趙不瓊也拉入了“聽課大軍”。聽多了無問道人的課,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要想正式成為無問道人的徒弟,還得通過“講故事”的考核呢。
于是,李一杲、陸靜和趙不瓊三人苦練了好幾個月,終于覺得自己有了拜師的資本。然后,他們三人就浩浩蕩蕩地去無問道人家里申請考核,準備正式拜師。那天正好有幾個學生也在等著考核,結果一去,七個人全都通過了,順順利利地拜了師。
拜完師后,無問道人心情大好,宣布改了個新道號,從原來的無問道人變成了無問僧。
李一杲一聽這新道號,立馬機靈地遞上一杯敬師茶,恭恭敬敬地說:“無問僧老師在上,您的大徒弟請您喝茶啦!”無問僧抿了一口茶,李一杲馬上趁熱打鐵:“各位師弟師妹,老師先喝了我的茶,現在我就是你們的大師兄咯!”就這樣,李一杲輕輕松松地當上了大師兄,那天去拜師的四個學生,還有帶他去的陸靜,全都成了他的師弟師妹。
陸靜因為跟李一杲關系鐵,最先扛不住犯困,于是迷迷糊糊地問:“大師兄啊,你做什么我都精神上全力支持,不過,你這是打算賣設備呢,還是賣預制菜啊?聽你剛才那介紹,應該是想開店賣預制菜吧,但聽你跟小師弟吹得那么起勁,好像準備靠賣設備發大財似的?”
蔡紫華一聽,臉上樂開了花,接話道:“小師妹說得在理,大師兄要不要考慮一下賣設備賺錢更容易呢?比如整套冷鏈設備,如果跟商業金融的結算方式結合起來,搞個租賃模式,采購商也更容易接受嘛。”
張金枇以前可是李一杲海霸自助餐廳的常客,對李一杲的能耐心知肚明。她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五師妹,小師妹,你們可能不太清楚大師兄為啥想開店。他以前搞過海霸自助餐廳,對開店那套可是門兒清。”她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讓李一杲去做ToB的生意,那簡直是趕鴨子上架。
張金枇在師兄弟姐妹七人中排行老二,“老二”太不好聽了,所以,她從不讓大家喊二師姐的,總是讓大家喊她大師姐。因為她常去無問僧那里串門,無問僧又是個愛八卦的,所以張金枇從他那兒聽了不少李一杲的趣事。比如,李一杲追趙不瓊追了四年都沒追上,拜師無問僧后,無問僧首先就教他怎么讓趙不瓊反過來追他。不然啊,李一杲那個榆木腦袋現在還在那兒傻追呢。張金枇這句話,算是給李一杲解了圍,她知道李一杲除了在熟人面前能侃侃而談,其他場合除了炫耀一下技術,可沒啥忽悠大老板的本事。
趙不瓊瞅了一眼張金枇,這位大師姐是他們七人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是兩個娃的媽了。趙不瓊心里暗暗佩服,果然還是年紀大些,人情世故上更老到啊。
“三師弟,你怎么看?”趙不瓊轉過頭,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陳廣熙。她知道這位三師兄對供應鏈那是了如指掌。
陳廣熙琢磨了一會兒,然后慢悠悠地說:“大師兄這套裝備,我看夠嗆,或者說,起碼五六年內能賣出去夠嗆。”
聽了陳廣熙的話,大家都忽然安靜下來,紛紛轉頭看向他,眼睛里閃爍著期待和好奇。
“ToB的商業應用總是慢半拍,你們應該都聽過智豬博弈吧?不是他們不想用,而是得看到大公司開始用了才敢跟著學。大公司不在乎你的設備有多先進,他們更看重的是設備的穩定性和可靠性。現在大師兄的設備還沒經過市場的考驗,大公司怎么可能輕易嘗試呢?”陳廣熙不緊不慢地說著,解釋得頭頭是道。說完,他建議大師兄不如先去找個這個領域的大公司混混,憑大師兄的學歷和經歷,混到個中高層應該不在話下。然后可以自己先做試點,如果干成了再出來創業,干不成也沒啥損失。“大師兄,你看去年疫情過后,全球經濟還是萎靡不振,兩大陣營之間的競爭也沒個消停,經濟想好起來難啊。你想開店賣高端海鮮預制菜,那得等經濟好的時候才行。所以,創業得三思而后行啊,大師兄。”
陳廣熙是眾人中唯一創業成功,自己有一家公司的,兜里估摸著有些閑錢。聽他這么說,趙不瓊心里第一反應是三師兄難道是怕他們兩口子找他借錢創業?雖然上一次李一杲創業的債還沒還清,但趙不瓊對自己家的財力還是有信心的,只是她暫時還不想去找自家老爸幫忙罷了。
陳廣熙這話一出,現場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看大家先別急著討論這個項目怎么做了,先說說對預制菜這個行業的看法怎么樣?”還是大師姐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
第二天中午,鎮遠古城,某餐廳 昨晚,他們一直聊到凌晨四點多,連晚飯都忘了出去搓一頓,干脆在客房里泡上幾碗方便面將就。趙不瓊覺得,她想要的答案基本到手了,至少預制菜這塊地兒,大家都給點了贊。不過,說到要不要自己動手、咋動手、在哪兒動手這些細節,大家伙兒還是各有各的小九九。比如,張金枇最后攤牌了,她覺得開店啥的太麻煩,搞個線上平臺就齊活。而三師兄呢,他琢磨著還不如專攻高端海鮮預制菜的供應鏈,何必非得自己去開店找罪受呢。現在啊,大家的分歧已經不是這行能不能干的問題了,而是怎么干更爽的問題。
趙不瓊心里明白,她家那位對開店可是心心念念,就喜歡那種直面消費者的創業范兒。但她也沒堵大家的嘴,而是讓大家敞開了說。這一說,還真蹦出不少新點子,她都一一記在小本本上了。聊到最后,大家都困得跟狗似的,決定睡到自然醒,還約好了中午起來一塊兒去搓個大餐,邊吃邊琢磨接下來的路子。
第二天中午,大家陸陸續續爬起床,洗漱完畢,一塊兒晃到酒店外的餐館坐下。趙不瓊早就點好了菜,大伙兒邊吃邊侃,話題滿天飛,各有各的招數,一時間意見統一不起來。這也正常,畢竟這個項目對大家來說都是新鮮玩意兒,唯一稍微懂點的就李一杲那小子。但李一杲是個技術宅,商業經營這塊兒,大家都不太買他的賬。
趙不瓊心里其實巴不得幾個師弟師妹能摻和進來。畢竟,現在不是單槍匹馬的時代了。上次李一杲創業栽跟頭后,她私下找無問僧老師聊了聊,老師給她支了一招:“你得把潮汕幫的思維拓寬,變成龍國幫才行……”
不過現在看來,這幾個師弟師妹嘴上說得好聽,出謀劃策還行,但要他們掏錢或者親自上陣,估計心里都犯嘀咕。想到這兒,她忽然靈光一閃,對啊,何不拉大家去找老師聊聊呢?至少老師能給他們的意見整合整合吧?
眾人酒足飯飽,又吹了一波牛皮后,趙不瓊故作驚訝地說:“哎喲喂,我想起個事兒!老師說他和師母春節要自駕游到貴州,不知道他們現在溜達到鎮遠古城沒?”說著,她臉上閃過一絲期待。
“元旦我給老師打過電話,他說一月底就出發,經過貴州去重慶自駕游,春節前回廣州過年。”陸靜一邊嚼著干炒牛肉,一邊說道。
“這樣啊。”趙不瓊并不意外,她也記得老師提過春節前要去重慶自駕游的事兒。不過,她注意到老師在春節前一直沒在朋友圈曬貴州和重慶的照片,反而大年初一發了一張廣西的風光照,還寫著“啟程了!”。她琢磨著老師可能改了路線,于是掏出手機,給老師撥了個視頻通話。電話秒接,對面是個中年婦女。
“師娘好!”趙不瓊對著鏡頭立馬問好,然后把鏡頭一轉,對著大家,大家也紛紛向師娘問好。
“喂,不瓊啊,喲,這么多人聚一塊兒呢。你們老師在開車,你找他有啥事兒嗎?你說吧,我開了免提,他能聽見。”師娘說道。
“師娘,你們在哪兒呢?是不是也在貴州啊?我們在鎮遠古城呢,我們想老師了,聽說他也在貴州溜達呢。”趙不瓊說道。
“鎮遠古城啊,我們昨晚也在那兒看燈火表演呢,現在正開車去西江千戶苗寨的路上。”師娘回答道。
“這么巧啊,要不我們也去西江千戶苗寨瞅瞅老師?”趙不瓊提議道,臉上寫滿了期待。
手機里猛地傳來一陣急剎車聲,緊接著,屏幕上蹦出個光頭來,“別別別!你們幾個可別來攪和我跟你們師娘的二人世界啊,看你們一個個都扎堆了,是不是正聊著預制菜那點事兒呢?得嘞,我大概三天后回沙灣古鎮,到時候你們來我家找我吧。”話音未落,手機就“啪”地一下掛斷了。大家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心里頭那個郁悶啊,估摸著趙不瓊早就知道老師今天在鎮遠古城了,只是沒想到老師這么機靈,提前就開溜了,害得趙不瓊把大家忽悠到這兒來,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最后還是張金枇打破了沉默,“我家就在番禺,我隨時都能去,你們呢?去不去?”
眾人一聽,立馬跟打了雞血似的,“去去去!當然去!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