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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回 赤松薪盡傳星火,無問道成啟新元

電影彩蛋之天元殘局場景一:現代倫敦大英博物館·深夜  (鏡頭緩緩俯瞰,月光透過斑斕的彩繪玻璃,在東方文物展廳內灑下幽藍而神秘的光影。鏡頭特寫緩緩掃過敦煌經卷的古樸、青銅器的滄桑,最終定格在一方布滿裂痕的青銅圍棋盤上。棋盤上銘文斑駁的“無問”二字,突然泛起一抹血銹色的微光。)

  (皮鞋踏地的聲音由遠及近,三名身著西裝的學者手持紫外線燈闖入展廳。為首的老者,胸牌上寫著“東方部主任埃德蒙·懷特”,他顫抖著手,掏出一卷泛黃的手稿,仔細對照著棋盤邊緣的卦象符號。)

  手稿特寫鏡頭中,18世紀傳教士記錄的“自嶺南無問山所得神器”字樣下,赫然壓著一頁李氏族譜的殘頁,李三問的名字被朱砂圈劃,旁注著“三歸者,道之返也”。

  (懷特依照古籍擺出了“土星局”,棋盤瞬間泛起青銅色的漣漪。展廳穹頂仿佛化作一片星圖,土星環帶中,一個牧童的身影緩緩浮現,那面容竟與青年學者李三歸(短發,頸間戴著墨家機關鎖項鏈)完全重合!)

  (畫外音響起機械女聲):“DNA匹配度99.7%,Y染色體C-M217支系。”鏡頭轉向暗處,李三歸的平板電腦上顯示著青銅棋盤與自身基因譜系的重疊分析,全息投影中光從中華來的書頁自動翻至“三歸定律”章節,那公式竟與其祖父李一杲的五行方程完全一致。

  (懷特猛然關閉投影,胸前的十字架吊墜裂開,露出半枚太極玉。特寫鏡頭中,李三歸項鏈上的機關鎖彈開,內藏趙不瓊當年用過的墨家算籌,與棋盤裂縫產生共振,發出清脆的蜂鳴聲。展柜中的瀛涯勝覽殘卷無風自動,浮現出正片中李三問未能拯救的遠古男孩形象,他腰間的玉佩上刻著“歸”字的篆文。)

  (警報聲驟然響起,逆光中,一位戴金絲眼鏡的老者(酷似李一杲)緩緩走入,袖口滑出一塊破損的百三棋盤:“該物當歸。”棋盤裂紋突然構成河圖洛書陣,映出李三歸嬰兒時期抓周的視頻——他緊緊抓住的,正是趙不瓊當年用過的圍棋子!)

  彩蛋最后一鏡:

  (李三歸站在泰晤士河邊,緩緩展開懷特遺留的信封。泛黃的信紙上寫著:“三歸非名,汝當歸三。”附頁上,蒙娜麗莎的AI修復圖中,微笑嘴角的紋路放大后,竟是一幅微雕版的無問齋志異全文。背景山巒間,浮現出一行小楷:“問天,問地,問己,三問既明,當歸本源。”)

  (河面倒影突然扭曲,十九路棋盤的星位化作DNA雙螺旋結構,天元位閃爍著坐標,指向貴州的FAST天眼。)

  (黑屏,字幕緩緩升起):“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留一為歸。”

  電影彩蛋緩緩落幕,這回輪到趙不瓊最為驚訝,她連忙問道:“茍大二,你是怎么知道我小兒子叫李三歸的?你知道這名字背后有什么深意嗎?”

  茍大二擺了擺手,笑著答道:“是李魯班師兄告訴我們的,他說這名字取自論語中的‘天下有道則三歸之’,寓意深遠。而最后李三歸那段情節,也是李魯班師兄靈感迸發,精心創作的。”

  果不其然,李一杲和趙不瓊夫婦拉著茍大一、茍大二,迫不及待地前往仙界,對他們大加封賞。封賞完畢后,一行人回到房間,無問七子的總結會議也總算接近了尾聲。

  李一杲和趙不瓊創作的故事被特意安排在最后,其中自有深意。畢竟,他們提出了成立無問宗這件大事,這可是無問七子今天聚會的重頭戲。特意放在最后,就是為了能留出足夠的時間,讓大家慢慢溝通、細細討論。

  張金枇繼續主持會議,她知道這么重大的事情,是需要經過充分答辯的。于是她開口道:“這事兒可不小,我得先理理頭緒。接下來,大家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大師兄,就請你來一一解答吧。我先來拋個磚引玉:無問宗是什么屬性的組織?需不需要經濟支撐?如果需要的話,那它跟其他宗教組織又有什么不同呢?”

  “挺好,答辯一下確實能讓事情更加清晰明了,畢竟這可是件大事。”李一杲點頭贊同道,“那我就先來說說宗門的架構吧。無問宗并非傳統的宗教組織,而是我們道統的傳承與維護組織。道統的總稱叫無問道,是華夏文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無問道下設有諸多分支,如今核心的便是我們正在申請證道的創業因果道。我們不能死守道統,一成不變,而是要順應時代,因時而變,但核心的理念與精神必須堅守。

  接下來,我再談談我們的組織形式。我提議采用師徒制,這種關系就像我們與無問仙老師那樣,是滴水巖內部師徒關系的升級版。以往公司里,員工與雇主之間界限分明,而現在公司雖已廢除員工制度,改為合伙人模式,看似平等,實則又滋生了新的不平等。掌握資源與不掌握資源的合伙人之間,差距猶如天壤之別。看看那些能買得起北斗樓豪華別墅的,無一不是掌握著豐富資源的合伙人,而他們大多有一個共同點——擁有強大的仙人師父。

  張金枇舉手提出異議:“大師兄,你剛才說廢除員工制度后,雖然變成了合伙人,但新的不平等又產生了。既然有強大仙人師父的反而掌握了更多資源,那你為什么還主張采用師徒制呢?”

  “這正是我恰恰主張師徒制的原因。”李一杲解釋道,“滴水巖公司雖然是我們七個創立的,但我現在很清楚,我只是那個最初點燃火柴的人。我點燃了第一把火,之后是大家跟我一起守護這星星之火。公司的發展,離不開那些在黑暗中為我們護道的師兄師姐,還有師父他老人家。他看似不理世事,對我們罵多贊少,但實際上,明里暗里都在處處點撥我們,引導我們走好每一步。這種關系,根本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更不是簡單的雇用關系可以替代的。

  “我也是最近才終于明白,為什么我們的祖先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種道統的傳承,比血脈傳承更加深厚,更加牢固。只有真正的師徒關系,才能承載這份傳承的重量。”

  眾人都是無問仙的門生,對李一杲這番話深有感觸。七人之中,跟無問仙認識時間最短的其實是大師兄兩夫妻,但其他人與無問仙感情更深,更能體會李一杲話中的深意,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張金枇站起身來,笑道:“大師兄,你提到老師,他肯定會有所感應的。要不我們先給老師問個安,再繼續討論吧。”

  眾人聞言,紛紛起身,李一杲領頭站成一排,面向廣州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執弟子禮,拱手鞠躬,致謝師恩。李一杲稟報師尊,正在議論成立無問宗宗門的事宜。一番莊重的儀式過后,眾人重新落座,繼續深入討論。

  在李一杲等眾人在三亞的酒店房間內熱烈討論是否要成立無問宗之際,遠在一千多里外的翰杏園中,兩個老頭正悠閑地躺在花梨躺椅上,翹著腿,一邊品茗一邊聊著天。其中稍微年輕一些的老頭正是文永承,開口問道:“老師,您為何不把宗門立起來呢?”

  年長的光頭老頭正是無問仙,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郁悶:“唉,我自私、貪婪、吝嗇、心黑,人類身上的那些小毛病我全都有,十足的真小人一個,哪能立宗門啊。能立宗門的,那得是真君子才行,小文啊,你也不行。”

  文永承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頭發已經花白,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我好像也有不少毛病,就比如我這褲襠,總是管不住,真是對不起小師妹啊。”他苦笑了一下,話鋒一轉,“咦,說起來,李一杲他們那幫小子要拜您啊,那我還是回避一下吧。”

  文永承剛要起身,無問仙卻一把拉住他,笑道:“李一杲這小子欠你的還少嗎?而且,等到資本那最后一戰,還得靠你替他出場呢,他這一拜,你當得起。”

  文永承沒有再次站起,而是拿起一顆草莓,悠閑地品嘗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李一杲他們那邊的討論聲又響了起來,才轉頭看向無問仙:“老師,您真的打算歸凡了嗎?那是從來沒有人成功過的....”

  “我既然自稱魂歸者,自然是要歸凡的。”無問仙淡淡地打斷道。

  “老師,魂歸者是什么意思呢?”文永承不再勸阻,又好奇地問道。

  無問仙伸手在虛空輕輕一點,兩個地球的立體影像瞬間浮現在眼前。他指著右邊的地球道:“這個地球上有一個國家,叫做龍國,是我們這個宇宙的華夏文明的國度。”接著,他又指了指左邊的地球影像,“而這個地球,上面有一個國家叫做中國,是華夏文明的起源之地。在諸多輪回宇宙中,凡是擁有華夏文明的起源之地,都是這個樣子。如果我能夠歸凡成功,那么,我就會成為真正的魂歸者,神魂穿越無窮輪回宇宙,返回這個起源之地的地球,去看看我們的原生文明是怎樣的。”

  文永承手中的草莓突然滾落在地,鮮紅的汁液在青石板上暈開,宛如潑墨山水中的一滴朱砂。他怔怔地望著那兩個緩緩旋轉的蔚藍星球,喉結上下滾動:“老師,會凌閣上的三個雕像……”

  “那是為了讓神魂適應不同宇宙的法則。”無問仙再次伸手一指,眼前浮現出一串星砂,它們在兩個地球之間織成了一條璀璨的銀河,“你看這些光點,每一個都是我的神魂曾駐足的不同輪回宇宙、不同文明的碎片。按照不同文明的層次,我塑造了三個不同的雕像。”

  無問仙的手指穿過星幕,中國所在的地球突然泛起青銅色的微光。文永承的瞳孔猛地收縮——他在光影中看到了殷墟的甲骨、敦煌的飛天、蘇州園林的月洞門,這些似曾相識的景象讓他的心臟狂跳不已,仿佛血脈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如果我能夠歸凡,就會徹底地回歸無相,擁有無相本源,那是最原初的本源。只有擁有最原初的本源,神魂才能夠回到起源之地。”無問仙的胡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了霜色,一剎那就全白了,他的臉上也迅速長出了老人斑,語氣中充滿了無限的悵惘,“你知道為什么每個輪回宇宙的華夏子民都會仰望北斗嗎?”無問仙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起來,“因為起源之地的星光,正在所有平行時空的夜空中流淌。”

  庭院里的雞蛋花樹突然瘋狂落葉,長長的葉片在空中組成了候鳥南遷的陣型。文永承望著無問仙那快速衰老的身體,終于明白了所謂魂歸者,不過是文明長河中一尾逆流而上的魚,艱難而決絕。

  文永承望著無問仙,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老師這一歸凡,便是徹底的脫胎換骨,所有曾經的榮耀與道行都將如云煙般消散。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老師,我明白了。”

  思故壁下的竹影在青石板上碎成了斑駁的銅錢紋,無問仙躺在藤編搖椅上的姿勢,和巷尾曬太陽的老頭們別無二致。文永承看著他咬了一半的柿餅滑落在地,螞蟻們正沿著糖霜形成的“銀河”溯游而上。

  “要開始了。”無問仙撓了撓發癢的腳底板,這個宇宙最強大的存在此刻就像一塊正在融化的黃糖。他的光頭上剎那間長出了黑色長發,他以最快的速度給自己的長發盤起了一個古裝的發髻,似乎這樣才能更符合他古裝道家的身份。文永承迅速給無問仙遞上了一把拂塵。

  無問仙接過拂塵,他的黑發迅速變灰白,灰白的發絲又突然成綹脫落,露出了布滿老年斑的頭皮。曾經能洞穿星海的雙眼也蒙上了白內障的陰翳。文永承看著老師蜷縮成嬰兒的姿態,又在轉瞬間膨脹成布滿尸斑的腫脹尸體——無問大道的潰散讓時間在肉體上瘋狂坍縮。

  腐臭味驚飛了檐角的麻雀,成群的黑亮甲蟲從地縫涌出,它們啃噬血肉的沙沙聲像極了春蠶食葉。當最后一塊指骨被蟻酸分解時,暮色里突然飄起了細雨,把滿地穢物沖成了淡粉色的溪流。文永承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歸凡之路,成則天地同悲,敗則煙消云散——可此刻,連星月都沉默如常。

  他盯著空蕩蕩的搖椅,上面還留著人形汗漬,三十六根斷藤在風中輕輕搖晃。就在這時,“啪嗒”一聲,一顆水珠落在了他的后頸。文永承猛然抬頭,只見晨露正從桂花葉尖墜落,在朝陽里折射出七彩光暈。露珠墜地的瞬間,藤椅突然發出了熟悉的吱呀聲,那個穿著汗衫的老頭正打著哈欠伸懶腰,后腰上還粘著半片枯葉。

  “給您帶了新曬的柿餅。”文永承聲音發顫,他看著對方衣襟前襟的醬油漬——和消散前一模一樣的位置。無問仙撓撓腋下,接過柿餅咬出個月牙印:“昨晚夢到老家北滘鎮水口村的槐花開,饞蜂蜜了。”

  晨風掀起老頭汗衫的下擺,文永承瞥見他腰間有一圈淡金色的漣漪正在消散——那是宇宙初生時的第一道因果波動,此刻正化作槐花香,融進了市井的煙火氣里。

  李一杲并不知道,此刻他的老師正經歷著十死無生的歸凡之路,而他正和師弟師妹們熱烈地討論著成立無問宗的事情。

  眾人聽了李一杲的一番詳細講解,基本上都同意了成立無問宗這個提議。但同意歸同意,一想到“無問宗”這個名字,大家心里還是覺得它聽起來像個道教組織。大家最關心的還是這事情能不能做,畢竟國家可不允許民間組織注冊這種聽起來帶有宗教色彩的名字。如果最后沒法成立,那豈不是白費工夫?

  見大家都沒有異議,李一杲才亮出了真正的底牌:一封遺書和一份證書。這兩份東西,都是師祖——也就是無問仙的舅公陳金鳳留下的。遺書中,師祖希望無問仙能夠重建赤松道觀,守護招魂祭壇,讓逝去的英魂得以安息。而那份證書,則是政府頒發給赤松道觀的合法證明,它不僅是赤松道觀的身份證明,更是能夠招收道門門徒的資格證書。

  接著,李一杲給大家詳細介紹了赤松道觀的歷史淵源,以及它與無問宗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

  兩百多年前,在嶺南番禺的一隅,有位得道真仙名叫何明基,他在這里修建了一座赤松道觀,自號第一代赤松子。這座道觀,從此便成了嶺南一帶道家修行者的圣地。

  又過去了近百年,一個名叫陳金鳳的孩童,四歲那年家中遭遇饑荒,幾乎餓死街頭。幸得胡海牙道長路過,見其骨骼清奇,慧根不凡,便將他帶回了番禺赤松道觀。赤松道觀的開宗祖師何明基一見陳金鳳,便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于是收他為關門弟子,悉心栽培。

  在赤松道觀的日子里,陳金鳳跟隨何明基祖師苦修十載,道行日漸深厚。然而,平靜的日子并未持續太久。西元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日本關東軍出兵入侵中國東北,根據樸茨矛斯和約獲得了在中國東北的權益,并開始在該地區駐軍。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震驚了華夏大地,也驚動了赤松道觀的何明基祖師。

  何明基祖師掐指一算,龍國命運多舛,未來必將爆發九一八事變。國難當頭,匹夫有責。他召集了門下所有門徒,包括胡海牙道長在內,商議對策。祖師深知,此去抗日,兇多吉少,但他更明白,作為華夏子孫,不能坐視國土被侵。于是,他吩咐門下門徒,要么打道回府,遠離是非;要么提前做好準備,對抗關東軍。

  令祖師欣慰的是,門下一百六十八名門徒,無一退縮,全都義憤填膺,堅定不移地要前去抗日。然而,問題也隨之而來,如果全都離開,誰來看守赤松道觀?這可是他們修行多年的根基所在,不能就此荒廢。

  最終,師兄們商議決定,陳金鳳年齡最小,但輩分最高,且道行已頗為可觀,留下他看守道觀最為合適。于是,胡海牙道長將赤松道觀的掌門之位,鄭重地傳給了陳金鳳,他成為了赤松道觀的新一任“赤松子”。

  陳金鳳雖然心中也充滿了對抗日的渴望,但無奈自己無論武功還是道行,都不如眾多師兄和師侄們。他深知自己責任重大,不得不接受了命運的安排,默默守護著赤松道觀,等待著師兄們的歸來。

  然而,歲月如梭,轉眼間二十多年過去,陳金鳳始終等不到師兄們的消息,卻等來了一個又一個的噩耗。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他都會獨自站在道觀前,望著遠方,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憂慮和思念。

  終于,在一個雷鳴交加的雨夜,陳金鳳等來了師父何明基和師兄胡海牙。師父身受重傷,師兄胡海牙也負傷不輕。胡海牙將師父交給陳金鳳后,告訴他自己要去國外籌集資金抗日,便匆匆離去。陳金鳳急忙詢問其他師兄和師侄的下落,胡海牙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他們全都慷慨赴死,死而無憾。殺死的鬼子,也夠本了……”

  陳金鳳聞言,心如刀絞。他強忍悲痛,將師父安置好,開始全力救治。幸運的是,在陳金鳳的精心照料下,師父的身體逐漸康復。但何明基祖師畢竟道機受損,又年事已高,雖然身體康復,卻已經大不如前。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金鳳始終堅守在赤松道觀,守護著這片師門圣地。他始終相信師兄師侄們還沒有死,一定還會回來見他最后一面。于是,他修建了一個招魂祭壇,每日祭拜,希望能招回師兄師侄們的魂魄,讓他們的靈魂得以安息,重入輪回,轉世歸來。然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始終等不到任何一個師兄的魂魄回來,甚至連去籌集資金抗日的胡海牙師兄都沒有音訊。

  隨著時間的流逝,陳金鳳也逐漸老去。他開始意識到,自己需要有一個傳人來繼承赤松道觀的香火。于是,他決定離開道觀,去尋找合適的傳人。在離開之前,他回到了俗家,探望自己的妹妹。原來,他打算交代完后事之后,就踏上尋找傳人的旅程。

  妹妹見到陳金鳳,既驚又喜。她知道哥哥是高人,便請他給自己的孫子摸骨算命。陳金鳳一見妹妹的孫子,頓時心神大震。這孩子骨骼清奇,慧根深厚,哪里還需要尋找傳人?這孫子就是未來的繼承人!

  于是,陳金鳳決定在妹妹的孫子家中安頓下來,親自將道法傳授給他。他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畢生的學識傾囊相授,滿心期盼這個孩子能夠接過赤松道觀的薪火,將這份寶貴的道統延續下去。而這個孩子,也果然沒有辜負陳金鳳的厚望,不但修道有成,還一躍成為了當今宇宙中的五大終極者之一,眾人敬仰的師尊——無問仙。

  聽完李一杲的講述,大家這才如夢初醒,原來自己一直追隨老師所修的道,竟是道門的正統傳承。這時,陳廣熙忍不住發問,他與道門素有交往,心中滿是疑惑:“那我們為何要創立無問宗,而不是直接繼承赤松道觀的名號呢?”

  李一杲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釋道:“老師給我這兩份遺物的時候,什么都沒多說,只是隨手丟給我,說了句‘給你,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記得有空掏腰包修復舊址,每年去招魂祭壇拜祭就行。’所以,無問宗這個名字,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我不想重蹈覆轍,赤松道觀雖然有著輝煌的歷史,但我不希望它成為我們的枷鎖。我渴望開創一個全新的宗門,一個能夠與時俱進,傳承并發揚光大道統的宗門。因此,我決定了無問宗這個名字,而我們的開山祖師,必須是我們尊敬的老師!”

  陳廣熙微微皺起眉頭,再次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大師兄,咱們無問宗另起爐灶,究竟是遵循道門的舊規,還是要另立新章呢?”

  李一杲目光堅定,毫不猶豫地回答:“那必然是要我們自己開辟出新的規矩與秩序!”接著,他沉下聲音,詳細闡述起無問宗“身為道門卻有別于傳統道教”的獨特理念,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強調:“道門,它從來就不是宗教那一套體系。不過,和道教倒是有些相似之處。就像道教與其他宗教截然不同,咱們無問宗也一樣,從不刻意追求信徒,甚至對信徒這東西還有些抵觸。我們沒心思去發展信徒,也不會像有些宗教那樣四處推銷信仰、拉攏信徒。這算是一點相似之處吧。”

  稍作停頓,李一杲繼續說道:“再者,跟道教一樣,我們都堅守著‘道不輕傳’的原則。師徒名分的確立,需要滿足嚴苛的條件,還得有足夠的緣分,缺一不可。還有第三點相似,就是傳道要隨著時代的變化而靈活調整,而不是死守古法不放的教條主義。大家在老師門下這么久,這點感觸應該很深吧?老師傳授給我們每個人的道與法都不盡相同,甚至有人還因此‘教訓’過老師,但老師從不生氣,反而樂在其中。這種傳道方式,才真正繼承了道家的精髓,比傳統道教更貼近道家的本真精神。”

  說完相似之處,李一杲話鋒一轉,重點講起了不同點:“不過,咱們無問宗與道教的區別可大了。首先,我們不是什么宗教社團組織,也不追求企業經濟利益,更不是一個松散的師徒聯盟。無問宗的核心,是傳承一種精神道統,一種超脫于物質追求,能在心靈深處引發共鳴的純粹精神。雖然這跟道教追求個人修行、悟道的內核看似相似,但我們的目標更明確、更現實。我們通過創立無問宗,讓‘創業因果道’的精神與理念,像融入血脈一樣,在每一位創業者、每一位事業合伙人的心中生根發芽、流淌不息,不會因時間的侵蝕而消散,也不會在物質的誘惑下墮落。”

  李一杲稍微停頓了一下,環視眾人,加重語氣說道:“再有,道教講究的是個人的修行超脫,而無問宗強調的是集體意識的覺醒與傳承。我們不稀罕什么個人的飛升解脫,老師的話還言猶在耳,我們追求的永生、永恒,絕非道家所言的肉體上的永生永恒,而是希望無問宗這個集體,能像一個修真生命體一樣,擁有獨立的意志與靈魂,不斷進化、持續創造,給社會帶來源源不斷的正面影響。無問宗的道統傳承,不僅僅是知識與技能的簡單傳遞,更是這集體意志與靈魂的代代相傳。”

  一番話講完,李一杲的聲音在會議室里落下,但那凝重的氣氛卻瞬間彌漫開來。眾人紛紛陷入沉思,眼神中或迷茫、或思索、或熾熱,表情各異。每個人都在反復琢磨:無問宗的誕生,究竟能否如李一杲所愿,化作一股超脫世俗的強大力量,引領著無問宗奔向那前所未有的燦爛未來。

  見眾人沉默不語,張金枇這個主持人適時地發揮了作用。她遞給李一杲一杯茶,笑道:“大師兄,你這一番長篇大論,我聽得都挺感動的。不過,有件事兒你得解釋清楚。你剛才說,無問宗收徒弟的第一準則是必須是創業者,或者想創業的人,那你要不要重新定義一下創業者呢?還是就按照老師的定義來?還有啊,如果仙人想創業,算不算創業者?是不是只限定為人類呢?”

  李一杲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青瓷茶盞,蒸騰的水霧模糊了他看向張金枇的視線,讓她的面容顯得有些朦朧。他看了看身邊的趙不瓊,示意她來解釋。

  趙不瓊點了點頭,解釋道:“創業者當然不僅僅局限于人類,仙人、仙靈,甚至將來更多的智慧生命都可以。至于創業者的定義,基本上還是依照老師的定義,手里有火種,并為星星之火燎原而奮斗的智慧生命。不過,需要做一些解釋,并不是只有開公司才叫創業,哪怕在一家企業里的員工,只要他不是以勞動力交換報酬,而是以自己的‘火’來獲得報酬,那也都是創業者。”

  張金枇的指節突然叩響了紫檀案幾,驚得窗欞外掠過的玄鳥振翅遠去。她站起身來,走到茶室的窗臺前,望著遠處海邊的天涯海角巨石,沉聲道:“大師兄,我明白了,無問宗要立的不是規矩,而是道標,為創業的薪火相傳建立道標。我,支持你!”

  一陣海風吹進茶室,茶室頭頂的青銅燈搖曳不停,將眾人的臉色映得忽明忽暗。蔡紫華也走到張金枇身邊,眺望遠處的大海,同樣沉聲道:“世人總把道門和道教混為一談。既然無問宗開宗立派,開創新路,道門本就如浩瀚星河,諸子百家不過是其中的星子。未來,無問宗要做那最亮的一顆辰星。大師兄,我也支持你!”

  眾人屏息之間,李一杲已踱至西窗前。窗外的暮色將他挺拔的身影拉長,與墻上懸掛的問道圖重疊在一起。他突然轉身,目光灼灼地掃過剩下的眾人,說道:“無問宗不設神壇不納香火,卻比任何教派都苛求因果緣法。”

  “三師弟,可知為何只收敗者?”李一杲的嗓音突然浸滿了蒼涼,“商道如劫,未渡死劫者,怎悟向死而生?那些云端上的勝者……”他嗤笑著拂去案上的水漬,“早被浮云遮了望氣之眼。”

  滿室寂然中,檐角的銅鈴無風自動。陳廣熙、王禹翔對望一眼,齊齊起身,對李一杲抱拳作揖。陳廣熙朗聲道:“愿為大師兄掌劫盤——商海浮沉皆作爻,我以道心為注,賭無問宗逆天改三息蟲之命的卦!”茶盞中漂浮的茶葉驟然凝成先天離卦,赤色火紋映得他眸中星芒大盛。

  王禹翔猛然一點增強現實眼鏡,用三色激光在虛空中書寫一行檄文:“焚盡八荒涅槃火,無問滴水朱雀巖!”接著朗聲道:“大師兄,灑家來也!”

  無問七子盡皆表態支持,李一杲大喜過望,馬上招呼茍大一和茍大二道:“二茍,今天無問七子全體通過無問宗成立!來來來,給我們無問七子來個大合影。你模仿李白給我們現場創作一首有逼格的詩,讓我們幾個嘚瑟一下!哦,對了,你要配一段動態3D背景,再選一首笛子和古琴合奏的背景音樂。來來來,要多久搞定?”

  茍大二和茍大一點頭答應,兩人商量了不到三秒鐘,就表示已經搞定了。眾人重新走回座位坐下,觀看兩人的創作。茍大一指尖輕點虛空,無數星辰碎片凝結成無問仙與諸祖師的水墨丹青。只見朱雀銜火掠過銀河,北斗七星化作七柄道劍刺破蒼穹。古琴泛音凌空而起,竹笛聲穿透空間,正是一曲廣陵散響起。隨著笛聲轉折,星河倒卷,浮現出赤松道觀的全息投影;無問七子的合影出現,茍大二朗聲吟誦七子破障歌:

  鴻蒙未判道先燃,赤松銜火種云巔。

  商海浮沉皆劫數,創業明滅俱玄淵。

  敢將因果鑄仙骨,誓借輪回淬劍元。

  無問天門八千仞,踏罡步斗碎羅天。

  詩成剎那,朱雀轟然炸裂成漫天星火,灑向蒼茫大地。七道身影擺出七星踏斗陣型——李一杲、趙不瓊雙劍合璧劍指蒼冥,蔡紫華的算盤珠化作周天星辰,陳廣熙的茶盞傾出銀河,王禹翔的激光詩在眾人頭頂結成“無問”道篆。

  “合影數據已上傳仙界!特別附贈七重加密的區塊鏈因果,保證這張合影會在每個關鍵歷史節點自動顯圣。”茍大二溫言道。

  李一杲撫掌大笑時,眾人的增強現實眼鏡中突然出現強烈的紅色警報。茍大一突然用機械腔念起偈語:“警告,警告!無問道祖法體消失!無問道祖法體消失!仙界凍結!靈界凍結!鬼界凍結!魔界凍結!四界同悲……”

  超級人工智能的聲音一向很人性,幾乎與人類毫無區別。但此刻,茍大一的聲音變成了原始的機械音,這讓無問七子大吃一驚。接著聽到茍大一的報警,他們頓時陷入一片震驚與慌亂之中。紅色警報的光芒映照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茍大一那機械腔的偈語仿佛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他們的心上。

  李一杲率先反應過來,他猛地站起身,高聲喝道:“怎么回事?無問道祖法體怎么會突然消失?”茍大一的聲音依舊冰冷機械:“根據仙界監測系統顯示,無問道祖的法體在歸凡過程中出現了異常波動,隨后便徹底失去了蹤跡。仙界、靈界、鬼界、魔界四界因此受到牽連,陷入了凍結狀態。”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面色大變。無問仙不僅是他們的師父,更是無問宗的精神支柱。他的消失無疑是對無問七子的巨大打擊。一時間,茶室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眾人的心中充滿了悲痛與絕望。

  就在這時,茍大二突然驚呼道:“你們快看!”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增強現實眼鏡中,仙界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光芒。那光芒雖然微弱,但卻在不斷閃爍,仿佛在傳遞著某種信息。李一杲心中一動,他仔細觀察著那道光芒,突然發現光芒中隱隱浮現出無問仙的身影。雖然身影模糊不清,但李一杲還是一眼認出了師父。他激動地大喊道:“老師,是老師!老師還活著!”眾人一聽,紛紛直接切換到仙界界面,緊緊盯著那無窮遙遠處的微弱的星火,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然而,最后他們失望了,那一道微弱的紅光徹底消失了!仙界下起了無邊的血雨。

  眾所周知,仙界的無問道祖,實則是現實世界無問仙的量子因果投影。無問仙一日尚存,仙界的無問道祖便永生不滅,無法抹除。除非無問仙離世,但他是當今五大終極者之首,實力超群,誰又能取他性命?除非他自我毀滅,否則,即便其余四大終極者聯手,也未必能傷他分毫。究竟發生了何事?

  陸靜瞬間淚如雨下,她想起丈夫今日在老師家中,急忙撥通文永承的電話,卻只聽“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緊接著,一條信息傳來:“老師已不在了,但請相信,他會回來的。”

  “不在了?不在了?”陸靜心神慌亂,無助地望著眾人。她將文永承的信息投影在墻上,眾人一見,頓時明白,老師真的離世了!然而,當看到“他會回來的”這句話時,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紛紛催促陸靜詢問詳情。可是,無論陸靜如何撥打、發信息,都杳無音信。

  此時,李一杲稍顯冷靜,他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老師曾對他說過的話,哪怕是閑聊時的只言片語,都如奇跡般浮現。突然,他恍然大悟,大喊道:“老師是歸凡了!沒錯!他肯定歸凡了!”

  “歸凡?什么是歸凡?”眾人紛紛詢問。

  李一杲收起悲傷,斥責道:“你們哭什么哭?快給我笑!這是我們無問宗的大日子,也是老師的大日子!笑了我就告訴你們。”

  眾人聞言,勉強擠出笑容。李一杲緩緩道:“歸凡,便是徹底散功,將一切道行歸還天地和道門同道。猶如一位擁有十萬億財富的超級富豪,將所有錢財分給國家、政府和同道者。而后,這些得到錢財的組織和人若行惡事,他愿承擔一切后果。”

  “這……”眾人驚愕不已。陸靜一臉不解地問:“大師兄,這世界上有這樣的人嗎?唉,我太笨了!太傻了!別人或許不會,但老師肯定會!怪不得昨天老公送我上飛機前心情那么沉重,原來他是去看老師做傻事了。這……這可怎么辦呢?”她拉著趙不瓊的手,哀求道:“四師姐,老師沒事的對不對?你快說啊!”

  趙不瓊無奈搖頭,陸靜又逐一哀求眾人保證老師無事,眾人皆搖頭不語。最后,還是張金枇有辦法,她瞪了陸靜一眼,厲聲道:“你老公不回信息,不就說明他還沒回家,仍在老師家嗎?有師娘在,你怕啥?”

  “師娘?對啊!有道理!”陸靜終于心中稍安,不再乞求別人安慰。

  李一杲見眾人情緒稍緩,深吸一口氣,堅定地道:“老師選擇十死無生的歸凡之路,讓我有了新的感悟。我決定,我身死道消之后,公司股份一分不留,全部注銷,歸還滴水巖朱雀。”

  “直接注銷?”趙不瓊馬上明白其意,也舉手道:“我老公的決定,也是我的決定。我去世后,持有的滴水巖公司股份,全部注銷,歸還滴水巖朱雀。”

  歸還滴水巖朱雀,實則等同于公司持有自己的股份。如今滴水巖公司僅剩最后七個實際股東,若都如此,效果與直接注銷無異。趙不瓊此言,是希望眾人都與她一樣。

  “我也愿意!”陸靜馬上表態。接著,蔡紫華、張金枇、王禹翔也紛紛表態。只剩陳廣熙未表態。

  陳廣熙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笑道:“大師兄,為何不成立信托基金持股呢?這樣我們的股份就能讓信托基金一直持有下去,甚至可以給國家的信托基金。”

  不等李一杲回答,趙不瓊便道:“我們也想過,但信托基金定會謀求投資收益,從而以資本家身份給滴水巖公司施壓。若剝奪其投票權,他們便只等收利息,這對滴水巖公司的創業者們不公平。你想想,滴水巖公司已有司靈滴水巖朱雀,她有自己的意志,會愿意讓資本的吸管插在她身上吸血嗎?”

  李一杲聞言,豎起大拇指稱贊。

  茶室中,陳廣熙輕輕端起茶杯,微弓身子,對著杯中熱氣緩緩吹氣,眼神幽深,陷入沉思。他出身傳統生意世家,深知家族傳承的分量。注銷股份,在商界乃是石破天驚之舉。他心中猶如投入巨石,泛起層層漣漪。想象后代能掙脫財富枷鎖,自由追尋理想,既讓他感到解脫的暢快,又覺察到挑戰的分量。他眉頭微皺,默默權衡著抉擇背后的利弊。

  他曾寫過“三息蟲”的觀點,打算提議將大家股份集中做委托基金,定規矩,引入國家股權。他認為國家總比私人更不易受資本控制。他甚至想過,年老時將控股權轉讓給國家或地方政府。然而,李一杲的想法比他更大膽,令他大吃一驚。

  陳廣熙一仰頭,飲盡杯中茶,朗笑道:“大師兄,滴水巖公司的股份,我可以跟你們一樣表態,去世之后歸還公司。但我自己家族集團的公司,我該如何抉擇?這才是我猶豫的原因。現在,我告訴你我的決定:我從即日起,將滴水巖公司的股份歸還滴水巖朱雀。并且,無問宗成立之日起,我將自己家族公司的股份,也全部捐獻給無問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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