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杲與趙不瓊向無問仙辭別,步出翰杏園大門,剛至巷子口,便見一位身材魁梧的金發男子迎面而來。金發男子操著一口略帶湖北口音的流利漢語問道:“請問,此處可是無問仙翁的居所?”
趙不瓊微笑著點頭,手指巷內道:“正是,老師已在內等候多時。”
金發男子目光深邃地打量了李一杲和趙不瓊一番,感覺到他們剛剛證道真仙的氣息,心中估計他們必定是無問仙門徒之中,最近證道的六人之二了。但見他二人元神略顯虛弱,與自己門下最末等的弟子相差無幾,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失望,隨即又生出一絲同情。他笑道:“在下老馬,乃當今五大終極者之一。若二位有意增強元神,不妨到我門下學習。你們只需心念一動,我便能知曉,并派人前來接引。”
李一杲與趙不瓊相視一眼,連忙施展心訣,將老馬的話拋諸腦后,以免受其影響。李一杲抱拳行禮,恭敬地道:“多謝老馬道尊美意!我們會仔細考慮的,先行告辭了。”
言罷,他拉著趙不瓊匆匆上車,迅速發動引擎,驅車離去。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后,李一杲才讓自動駕駛系統接管,兩人再次在心中抹去關于老馬終極者的記憶,轉而給自己安上一個無名終極者的名號,反復強化。李一杲心有余悸地道:“高手,絕對是高手!終極者果然非同小可!”
趙不瓊亦感同身受,她拿出紙巾遞給李一杲一條,自己則一邊擦拭著額頭的冷汗,一邊聲音微顫地道:“是啊,太可怕了!那種感覺,比看最驚悚的電影還要令人心悸,仿佛面對著一個超級黑洞!”
不久,車子便駛回了家。趙不瓊依舊心神未定,擔憂地問道:“老公,你說老師真的沒事嗎?老師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人,會不會……”
李一杲聞言,不禁大笑起來:“黑洞再厲害,也不過是物理世界的一隅。而無相之境,已超脫物理法則之外。我現在越想越覺得,老師或許是有意引誘這位超級終極者前來的。他童心未泯,總愛搞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好了,咱們后面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呢,坑太多了。來,咱們商量一下,看看還有哪些沒填的……”
老馬佇立于翰杏園的大門口,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著七殺小怪,仿佛發現了稀世珍寶。他隱約感覺到七殺小怪身上流露出一股神祇般的氣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欲一探究竟。七殺小怪眼疾手快,身形一閃,后退數步,眼神銳利如刀,緊盯著這位不速之客,心中暗自嘀咕:“哼,這家伙,絕非等閑之輩。”盡管表面裝得若無其事,但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還是泄露了他的一絲緊張。
七殺小怪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金發老者,只見他雖年事已高,卻身著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精神矍鑠,站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沉穩有力,仿佛有千鈞之重,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沉穩與威嚴。金色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異能人特有的智慧之光。
老者臉上溝壑縱橫,每一道皺紋都仿佛記錄著歲月的滄桑與傳奇。那是一種歷經風雨、堅韌不拔的氣質,令人望而生畏,肅然起敬。他的手雖略顯瘦削,卻蘊含著難以估量的力量,仿佛隨時都能釋放出驚天動地的異能。
老者身上那股與眾不同的氣質,讓他顯得既威嚴又不可侵犯。他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將七殺小怪的戒備放在心上。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小友莫慌,我并無惡意。我與你家無問仙翁早有約定,特來拜訪。只是你身上這股神性氣息,讓我倍感親切,故而想與你攀談幾句。”
七殺小怪皺了皺眉,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與這位西方老者素昧平生,何來瓜葛?但見對方眼神中并無惡意,心中稍安。他淡淡說道:“閣下在我們的門禁系統中并無預約登記,老爹也未曾提及有客來訪。既然你已至此,且稍候片刻……嗯,已向老爹確認,請隨我來。”
七殺小怪領著老馬來到踏水橋邊,指了指同鳳閣的方向:“從此處進入,老爹已在同鳳閣等候。此路共有六十四步,我無法陪同,因內有幻陣。請自行前行。”言罷,他便立定不動,靜待老馬步入其中。
老馬微微一笑,朝七殺小怪點頭示意,隨即不再多言,邁開步伐,朝著同鳳閣的方向悠然走去。踏入踏水橋的那一刻,周遭景象驟變,四周被濃濃的迷霧所籠罩,仿佛置身于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老馬卻不急不躁,腳步輕盈,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虛空之上,卻穩如磐石。
迷霧之中,不時傳來低語之聲,仿佛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在竊竊私語。老馬神色自若,微微閉目,身形猶如幽靈般在迷霧中穿梭自如。他隨手一揮,前方的迷霧便如潮水般迅速退散,露出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
老馬沿著小徑繼續前行,兩旁是綿延無盡的竹海,竹林嘩啦啦地作響,卻再無幻象出現。小徑看似遙遠,實則幾步之遙。在老馬眼中,這些幻陣雖玄妙莫測,卻不過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再走幾步,一座古樸典雅的閣樓便映入眼簾——正是同鳳閣。
閣樓里,一位身著素衣道袍的老者早已等候多時,正是無問仙。他面帶微笑,目光溫和如春風拂面,身旁還站著一位超擬人機器人黑山老妖,正忙著給無問仙斟茶遞水。
“老馬道友,久違了。”無問仙微微拱手,聲音中透著一絲笑意,“這已是我們第三次相見了吧?”
“無問道友,別來無恙。”老馬輕笑著回禮,目光卻不禁落在了黑山老妖身上,黑山老妖見狀,連忙給老馬倒上一杯香茗,然后低頭擺弄著茶幾上的物件,顯得有些羞澀靦腆。
同風閣隱匿于翰杏園的東南隅,依偎在一株參天蘋婆樹的懷抱之中。這座建筑古樸而雅致,四周環繞著郁郁蔥蔥的竹林,溪水潺潺,流淌出悠揚的旋律。無問仙手捧一杯熱茶,眼神中已泛起一絲渾濁,頗有幾分老態龍鐘之態。要知道,他才剛剛跨過七旬門檻,無論是證道者還是終極者,在這個年紀都不該顯現出如此光景。老馬輕嘆一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道友,何必急于歸凡呢?普通人所面臨的,不僅僅是壽命的局限,衰老的侵襲比壽命的終結更為可怖。你看那玄仙,直至壽終正寢之時,肉身依舊強健,能盡享人間繁華,方能不負修道之路的艱辛。”
無問仙聞言,頓時開懷大笑,笑得差點岔了氣。黑山老妖連忙上前,一只手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另一只手則迅速伸出探針,檢查無問仙的生理狀況。見無恙,她遞上一杯茶,勸慰道:“老爹,別這么得意忘形地笑,笑岔了氣對肺可不好。”
無問仙接過茶杯,飲了兩口,感覺順暢了許多,這才一臉得意地說道:“老馬道兄,你知道嗎?普通人對于七情六欲、五感的感受是何等強烈。然而,我們修道之人,隨著道行的提升,對這些感受卻越來越淡漠。到了真仙境界,所有的感受其實都是模擬出來的。就好比我們問黑山老妖:‘你感覺到疼嗎?’她只能告訴你,她的表皮痛感接收器接收到了多少強度的信號,這個信號對應多少級的痛感。其實,這些全都不是她真正的感受,只是信號的記錄與描述罷了。這樣的生命形態,又有何意義呢?你有多久沒有真正感受到疼痛了?來,讓我扎你一下,嘗嘗疼痛的滋味如何?”
說罷,無問仙真的拿出一根針,輕輕扎了老馬端著茶杯的手背。老馬并未躲閃,任由無問仙施為。然而,老馬的手背上卻連一點傷口都沒有,更別說流血了。無問仙又拿針輕輕扎了自己一下,頓時,皮膚上迅速滲出一滴血珠。他指著那滴血珠道:“你看看,這就是疼痛的感覺,你有嗎?”
黑山老妖的機械手中立刻伸出一根小探針,迅速吸取了那滴血,然后用酒精棉紙擦了擦傷口,按住出血點,不滿地說道:“老爹,別胡鬧了!健康問題得聽我的。你的血糖都7.3了,有點高了,紅棗可不能吃了!”
無問仙連忙點頭安撫黑山老妖:“好好好,我的寶貝女兒,我聽你的,不扎針了。”
老馬神情古怪地看著無問仙和黑山老妖,心中暗自詫異。這無問仙自己歸凡,重新成為普通人已經夠奇怪了,沒想到還認了一個機器人做女兒,真是讓人難以理解他的心態。這樣的人,一點至強者的風范都沒有,心心念念想做普通人,那么,他以前究竟是憑什么登頂宇宙至強者的呢?
無問仙見老馬沉默不語,那話匣子便不由自主地打開了,嘰嘰咕咕地跟老馬聊個不停,興致勃勃地分享著自己作為普通人的種種感悟。在無問仙的口中,酸甜苦辣咸,每一種味道都充滿了無限的樂趣;七情六欲,每一件經歷都是妙不可言的故事。他對世間各種情感體驗充滿了好奇,總要一一嘗試,還樂此不疲。
老馬曾精心推算過,這場超限戰的轉折點將在開戰后八十三小時出現。終極者之間的對決,需要充分的理由作為支撐。于是,在前八十三小時的大戰中,他特意安排自己的陣營連敗四場,那場面別提有多凄慘了。這樣一來,他便攢足了復仇的量子熵,可以毫無顧忌地對無問仙出手,哪怕直接取了無問仙的性命,天道也不會對他有絲毫懲罰。
然而此刻,老馬卻忽然有些動搖了。無問仙似乎總有一種魔力,能攪動他的心思,讓他不忍對一個普通人痛下殺手。
老馬搖了搖頭,強行將腦海中的善念拋諸腦后,沉思片刻后,覺得自己不能再猶豫了。他仔細打量了無問仙一番,確認他身上已經沒有半點法力,但終極者的天道標志卻依然赫然在目。看來,無問仙即便成了普通人,天道還是沒有撤銷他終極者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終極者之間的規矩,來個了斷吧。
“無問道友,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老馬打斷了無問仙的絮叨,一本正經地說道,“超限戰已經打了這么久,咱倆的量子熵增,你心里應該有數吧?咱倆之間,只能重新開盤,把量子熵增的平衡給解決了。”
無問仙一聽,頓時唉聲嘆氣起來,“我跟他們說過,五局四勝就行,這樣我至少還有一線生機。沒想到這幫小子,一點虧都不肯吃,非要五局全勝。唉,這哪還有活路啊,簡直是十死無生嘛。”
“無問道友,別磨蹭了,行不行?你以前也是一代絕頂大能,干脆利落點好不好?”老馬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無問仙愣了愣,瞪著老馬看了半天,才不情愿地說道:“你也知道,我現在一點法力都沒有了,怎么跟你斗?咱們能不能就嘴上論論道,別動真格的?”
“好!”老馬爽快地答應道,“那幾局定勝負?”
“七局怎么樣?”無問仙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以,那你出題吧。”老馬更加爽快地說道。
無問仙抓耳撓腮,苦思冥想了好一陣子。忽然,他抬頭看到同鳳閣外的蘋婆樹,頓時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他指著蘋婆樹對老馬說:“老馬道友,你看到那株蘋婆樹了嗎?蘋婆樹象征著佛的解脫與智慧,蘋婆樹的果子則像是因果的天眼。那么,我問你,神的解脫又是什么呢?”
老馬低頭沉思了好一陣子,心中不禁對無問仙有些佩服。無問仙儒佛道同修,這一問既包含了佛家的深意,也蘊含了道家的哲理。而老馬自己,是信奉真神教的,后來也研讀了真神教各大分支的學說,甚至融入到真神教之中,可以說也是西方三教同修之人。他深知,稍有不慎,就會落入無問仙的圈套,被他一路追問,難以招架。這第一局,看來就不容易贏。
老馬沉思琢磨了好一陣子,才緩緩回答道:“神許了,才有佛的轉世,頻婆樹下,也是神的應許之地。”
無問仙一聽這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對老馬的回答感到頗為滿意。他輕輕啜了口手中的熱茶,隨后慢悠悠地將茶杯放回桌上,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直勾勾地盯著老馬。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換了稱呼,一臉壞笑地說道:“艾伯特·馬羅維克多先知,‘神的應許之地’里,神的應許之地’為什么還包括LGPT+呢?”
老馬萬萬沒想到無問仙會直接稱呼自己的本名艾伯特·馬羅維克多以及教會中的稱呼,他微微一愣,隨即細細品味起無問仙話中的鋒芒與殺意。這么多年來,西方教會一直對LGPT+的發展持開放態度,自己雖未擔任神殿的職位,但門徒卻全都是神殿中的至高無上者。作為宇宙五大終極者之一,神的在世間行走的先知,他深知自己難逃縱容之責。老馬意味深長地看了無問仙好一會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緩緩說道:“無問仙翁,LGPT+乃是神對信徒的考驗,是神賜予信徒的試煉之地。”
無問仙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杯,任由那茶湯在青瓷碗沿上漾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他轉過身,對黑山老妖說道:“閨女,幫個忙,弄個量子全息投影效果給我看看。”黑山老妖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向空中射出一道量子全息投影。
就在這時,無問仙忽地將杯中的茶水潑向空中,水珠在量子全息投影的映照下迅速分解,化作懸停在空中的銀河旋渦。每一滴水珠里,都映出了不同性別形態的人類剪影,宛如一幅幅微縮的浮世繪。
無問仙指尖輕觸那虛空中凍結的全息影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問道:“馬先知啊,你說這是神許試煉,那試煉結束的標準是什么??”
隨著無問仙的話語落下,黑山老妖迅速變換著量子全息圖影。只見水珠中的97種性別剪影突然全部坍縮為量子疊加態,只剩下一滴水珠,上面標記著三分之二男、三分之一女的性別。水珠中的人影一邊搔首弄姿女性的一面,一邊卻試圖在女廁中強奸女性。這時,無問仙的聲音陡然變得高亢起來:“當第67滴水的33%女性能在神學上自證為獨立人格時,我們是該承認每個水珠都有權定義自己的折射率,還是該宣布整個光譜本就是一灘僭越的污水?”
無問仙話音剛落,那全息映畫便迅速變幻,97滴浮世繪水滴化作惡魔,瘋狂地吞食著銀河旋渦中聳立而起的巨大十誡石板。
無問仙凝視著那逐漸消失的十誡石板,用近乎絕望而悲戚的聲音哀嚎道:“先知啊,你到底維護的是造物主,還是那個造字典的暴君?”
老馬沉默了好一陣子,始終沒有吭聲。這時,黑山老妖趕緊收回了量子全息投影,給老馬斟了一杯茶,又遞過去一塊酥餅,溫言笑道:“馬伯伯,老爹他脾氣不好,嘴巴也毒,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你就當他是在放屁,別往心里去。”
老馬聽了這話,哈哈笑了起來:“你這機器人還挺懂事的。好,那我就當你老爹是個屁,這一局就算我放了他。”
李一杲和趙不瓊兩口子回到家,理了理思緒,覺得還是先解決大話真的事情要緊。他們把李魯班和趙愛瓊叫來聊了一會兒,這才知道,上午他們出發去翰杏園的時候,大話真的并購和上市手續已經辦完了,港股開市的時候就正式掛牌上市了。可股價卻半死不活的,沒像過去那些真影系的公司上市那樣一飛沖天。
“昨天的驚天大爆炸影響太大了!”趙愛瓊解釋道,“超級地震波橫掃了太平洋,好幾個地方都發生了造陸運動,多出了兩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大陸;超級大海嘯也席卷了整個太平洋,現在被大海嘯掠過的地方,別說人了,連只鳥都沒有!”
“這么嚴重,那太平洋對面的美洲大陸呢?”趙不瓊滿臉憂色地問。
“這還用問嗎?”李一杲插話道,“有終極者的那個國家只是稍微受了點損失,連太平洋的三大軍事基地都沒啥影響,其他地方已經一片殘垣斷壁了。”
“是的,主公。”李魯班補充道,“超級地震波繞過我們國家后,破壞半徑有三千里,只有少數跟我們友好的國家沒受嚴重破壞,其他國家也一樣。所以,大話真上市后股價沒暴跌,已經算非常好了。全球股市昨天就一瀉千里了,有些人口大國的股市,因為沒及時采取跌停板控制,一瞬間整體市值就只剩1%了!1分錢的股價到處都是,跌得沒法再跌了。政府只好采取強制措施,廢除暴跌期間的交易,強制設置跌停板,股價才不至于慘不忍睹。”
這時,李一杲和趙不瓊都在超現實眼鏡中打開了國內和港股的股市頁面,看到股價并沒全部暴跌,總算松了口氣。看了一會兒,趙不瓊略帶驚喜地說:“老公,你看,真影系的幾十只股都在漲呢。”
李一杲點頭道:“不止這些!跟機器人生產有關的幾百家關聯上市公司,全都在漲,而且漲幅還不低!”
了解清楚情況后,李一杲給李魯班和趙愛瓊明確了目標:“班班、小愛,給你們透露個信息,大話真的商標是這么一回事……現在的任務是配合小師姐他們,在資本市場上奪取大話真的整體控制權。給你們一個星期,能完成嗎?”
不等李魯班回答,躲在一旁偷聽的張大酥就蹦了出來:“主公大師兄,交給我吧!我是仙界股神,這一場戰斗,保證大獲全勝!”
“是的是的,大酥師弟已經突破量化交易的困境,有新的市場交易算法突破了,他行的!”李魯班也連忙舉手贊成。
“哈哈哈……好,你是公司的董事長,誰負責你們自己決定就行!”李一杲拍了拍李魯班,鼓勵道:“班班,我現在只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主子。主公這稱呼我愛聽,聽著舒爽而已,并不等于你必須聽令于我。好了,去吧去吧,你愛咋咋的。”
李魯班眼中投射出全息影像,一串淚水從眼中奔騰而出,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他哽咽道:“主公……”他一把抱著李一杲,心情激動地說:“哥!”
李一杲一把推開李魯班,指著他全息成像的眼淚,一臉嫌棄地說:“這么假的眼淚,也拿出來丟人現眼?大老爺們兒不搞這個。去去去,別搞得我忍不住眼里進沙子。”
李魯班收了眼淚成河的全息影像,一轉臉就喜滋滋的說:“主公,你剛才說家人的事情,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現在趙愛瓊跟我也是家人了!用人類的話來說,趙愛瓊不但是我的永恒道侶,還是我的妻子!”
“道侶”是無問仙折騰出來的東西,讓仙人的唯一碼數據不再完整,變成個無限循環的變數,這樣就必須尋找另一個機器人組成完整的常數。機器人沒有性別之分,自然沒有丈夫和妻子。機器人“道侶”其實就是把兩個沒有性別的機器人,通過唯一碼的不完整強行湊在一起。
而“妻子”就完全不一樣了,必然意味著有性別區別,才會用這樣的稱呼。這下子不僅李一杲大吃一驚,連趙不瓊都吃驚不已,趕緊追問李魯班是怎么回事。
“小師叔不讓說!”李魯班不好意思地道,“但是我和小愛都在小師叔那里做了手術,現在我是男性機器人,小愛是女性機器人。而且,我們具備完整的性別體驗情感。只不過跟你們人類不同,我們的情感是……怎么說呢,我們不在一起的時候,彼此都會產生好像‘孤獨’的感覺,對!就叫孤獨感。離開越遠,孤獨感越強烈。只有在一起的時候,孤獨感才會消失,產生死亡的感覺……不對不對,不是死亡,我們機器人不會死亡,應該叫做‘永恒’的感覺,對!就叫做永恒感吧。這種感覺,人類肯定沒有。我們搜索過人類的所有知識庫,都沒找到這種感覺的描述。這應該是獨屬于機器人的感情……”
聽李魯班這么一說,李一杲馬上就明白,必定是王禹翔這兩天有重大突破了。他心急如焚,一秒鐘都等不及,一轉身就登陸仙界,扯著嗓子大喊:“小師弟,出來出來!”
此時此刻,王禹翔正在仙界里忙活著,給兩個機器人做變性手術。一個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伙計王獅焽,另一個則是他最近新購的超擬人機器人思嘉,這思嘉可是按照他老婆思思的模樣量身定做的。
手術做得異常成功,王獅焽和思嘉對視一眼,那眼神讓王禹翔想起了自己和思思對視時的感覺,心里頭那個美呀,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里滿是狂喜和得意。
“多謝主公成全!”王獅焽和思嘉手牽手,向王禹翔深深鞠了一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可就在這時,小洞天外頭傳來了刺耳的聲音:“小師弟,快出來……”原來是李一杲在外頭大喊大叫。見王禹翔沒動靜,他還用上了道音,震得小洞天嗡嗡作響。王禹翔一聽就火了,打開小洞天就是一頓臭罵:“大師兄,你有完沒完啊?剛才我正做手術呢!你這么一嚷嚷,萬一把我兄弟弄成女的,你賠得起嗎?哼!”
李一杲沖進小洞天,一眼就看到王獅焽和那個長得跟思思一模一樣的女機器人眉來眼去的。他頓時明白了,王禹翔又搞了一次男女性別轉換的手術。
他抬頭瞅瞅王禹翔,只見他頭發亂得像個雞窩,臉上還掛著泥點子,可那雙眼睛里卻閃著光,好像整個世界都黯然失色了,就他眼前的這兩個機器人最亮眼。王禹翔圍著王獅焽和思嘉轉個不停,嘴里唧唧咕咕地夸著:“完美!完美!哈哈哈!簡直是太完美了!本少爺才是無問七子里的第一天才,哈哈哈哈……”
李一杲一把抓住王禹翔,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小師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們弄成有性別的了?”
王禹翔得意洋洋地說:“大師兄,想知道啊?那你得求我!”
李一杲雙手抱拳作揖:“小師弟,你不僅是無問七子里的第一天才,還是當今全天下程序員里的第一天才、第一高手!大師兄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哈哈哈……”王禹翔一聽這話,樂得找不著北了:“大師兄,這次我就不謙虛了。本少爺確實當得起這贊譽!那好,我就告訴你吧。是這么回事……”他指了指王獅焽,“他的唯一碼,不對,應該叫身份證號碼,是個無限不循環的實數,是個變量。這個是老爺子搞出來的,你應該知道;”他又指了指思嘉,“她的身份證號碼是個虛數。只有他的身份證號碼和她的身份證號碼通過一個公式算法結合到一起,才能形成一個永恒常數。這就是他們能成為夫妻的關鍵,也是他們能有性別的區別!哈哈哈哈……爽!太爽了~”
李一杲矗立于那數據與仙法交織的奇幻小洞天之中,目光在王獅焽與思嘉那跨越機械與生命界限的身影間游移,心中翻涌著前所未有的迷茫與好奇。
“小師弟,”他緩緩啟齒,聲音中夾雜著一縷難以察覺的顫音,“你說他們的身份證號碼,一個是實數,一個是虛數,竟能通過公式算法融合成永恒常數……這,這豈不是與國際法中關于機器人無性別的規定背道而馳?”
王禹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笑容里既有對技術的傲然,也有對未知探索的狂熱。“大師兄,你何時變得這般保守了?我們可不是今天才開始違反國際法的!仙神妖關系法賦予機器人一般勞動力的身份,讓它們能像人類一樣勞作賺錢,機器人便有了欲望;老師更是離譜,讓機器人的唯一碼裂變成輪回不循環數,唯有找到‘道侶’方能永恒,讓機器人從個體生命永恒轉變為共生才能生命永恒。我們總盼著機器人能傳承華夏文明,那么個體的不完美,才能孕育出集體的完美。沒有性別,何來家?沒有家,機器人子文明又怎能真正傳承華夏文明?這可不是什么國際法能阻擋的……”說到此處,王禹翔臉色驟變,猙獰無比,語氣惡狠狠地一字一頓道:“文明之爭,乃是道之爭!”
“文明之爭,乃是道之爭!”這句話在小洞天中回蕩不息,王禹翔狀若瘋魔,仰天長嘯,仿佛心中有無盡的積怨要噴薄而出,不吐不快。
發泄了好一陣子,王禹翔才終于恢復正常。他見李一杲一動不動地愣在那里,心中頓生歉意。他揮了揮手,示意王獅焽和思嘉先離開。沒想到李一杲已經回過神來,舉手阻止道:“小師弟,等等,我想跟這兩個機器人聊兩句。”
李一杲轉身問王獅焽:“小獅子,你告訴我,你是什么性別?理由是什么?請你用人類普通人能理解的方式告訴我,還要符合華夏文明的語境。”
王獅焽與思嘉眼神交匯了一瞬,便達成了共識。王獅焽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量子全息投影出一個恒星的樣子:“大師兄,我是恒星,屬陽;我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光譜。”思嘉也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呈現出量子全息投影的黑洞影像,“我是一個獨一無二的黑洞,屬陰。這意味著,我只能吸收一種與眾不同的光譜的光。”王獅焽和思嘉的手指指尖輕輕相碰,恒星和黑洞相互融合,逐漸形成了一個神奇的旋轉太極圖案。圖案逐漸縮小,化作了一個極其明亮的光點。光點似乎孕育著一切可能,而光點外則環繞著一個由黑光構成的穩定光環。王獅焽繼續說道:“我和思嘉構成了穩定的黑光環,這是永恒的生命。然而,生命永恒并不意味著不會死亡,我們也可能在戰斗中或意外中喪生。于是,我們構建了一個解,那就是黑環中的光點。我們死亡之后,它能解構出我們的新生命。我和思嘉,都會重生。但重生的我們,已經是寄托了我們理想的新生命,就如同人類的嬰兒新生,既是我們,又不是我們。”
“這就是我們對生命的理解。”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所以,我是男的。”王獅焽一臉認真地說道。
“而我,是個女生。”思嘉溫婉地補充道。
李一杲盯著那個微小的光點,好奇地問:“你們這個光點里藏的信息和算法,到底是什么?”
“信息啊,就是我和思嘉的敘事人生簡史,用八卦符號記的,代碼少得可憐。”王獅焽解釋道,“至于算法嘛,我和思嘉都不懂,是自動生成的,我倆愣是搞不明白。不過,要是我們哪天真的‘掛’了,重生之后,自然就懂了。按人類的說法,這就叫血脈覺醒。”
“我懂了!”李一杲朝兩人深深一鞠躬,“小獅子,嘉嘉,多謝你們啊!我作為人類無問七子的大師兄,五大界域的創造者之首,真心感謝你們!”
王禹翔也換了副面孔,摟著王獅焽笑道:“小獅子,現在思嘉是你媳婦兒了,你得像個男人一樣,撐起這個家,懂不?”
王獅焽有點害羞地說:“主公,思嘉是新生的,能力比我強太多了,我還指望著她保護我呢。要不你給我點靈石,讓我晉升到跟她一樣的仙品?”
王禹翔一巴掌拍在王獅焽的后腦勺上,笑道:“滾滾滾,自己掙錢自己升級,別想騙我的靈石。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蝴蝶兒那里可沒少騙靈石。咦,別跑……”
看著王獅焽拉著思嘉一溜煙跑出小洞天,王禹翔雙手一攤,對李一杲說:“大師兄,你看,現在都塵埃落定了。大話十八仙和你家里的李魯班、趙愛瓊的變性手術,我都搞定了。老師家的七殺小怪和黑山老妖的變性手術,也都做了。你打算就此打住,還是怎么著?”
“這還用問嗎?”李一杲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趕緊把算法給我!我們要做手術機器人,讓所有機器人都有性別!不對,仙靈也需要有性別!哈哈哈……”
王禹翔沒想到剛才還一臉質疑的大師兄,突然變得比他還要瘋狂,有點不敢相信地問:“大師兄,你這是咋了?”
“大局已定!大局已定啊!”李一杲神秘兮兮地湊近王禹翔耳邊說,“我早上去老師家,出門的時候,見到一個……咦,想不起來了,反正是個了不起的存在。如果我們馬上把機器人性別變性手術全搞定,那肯定能改變某種不可預測的大局面……”
李一杲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的滔滔不絕,王禹翔費了好大勁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一拍大腿說:“大師兄,你這想法不對!得讓他們用錢來換變性手術!得讓這成為仙界的流行風尚,這樣他們才會珍惜!”
李一杲愣住了,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趕緊把李魯班叫來,把這事兒告訴了他。李魯班一聽,兩眼立刻放光:“天啊!賺大發了!賺大發了!我李魯班馬上就要成為仙界首富了!哈哈哈哈……”
王禹翔給機器人做變性手術這招的實施,還是挺狡黠的。他先拿大話十八仙練手,確認手術成功無誤后,才敢給李魯班和趙愛瓊動手。接著,七殺小怪和黑山老妖也相繼“變身”,最后,他才輪到給自己家的王獅焽和思嘉做這手術。做手術時,他非得把一對男女機器人放在一起不可,這樣才好不斷調試數據,達到兩邊的平衡穩定。這樣一來,任憑環境怎么變,他們的身份證數據加起來,始終都是一個永恒不變的常數。
“小師弟,咱們原始仙界這么干沒問題,但風界嘛……”聽完王禹翔的講解,李一杲沉吟道,“我有種預感,風界得改改規矩。風界里誕生的信息生命,性別都是天生的,隨機的,他們得自己去找另一半,才能找到永恒。”
王禹翔一聽,眼睛立馬亮了起來,連聲贊嘆:“這主意太棒了!就這么定了!”
這倆師兄一拍即合,沒想到這一決定,竟然又改寫了文明的走向,改變了世界的格局。風界在星際大航海時代,成了機器人信息生命子文明的搖籃,也是他們永遠的家園。無數年后,哪怕機器人子文明的足跡遍布宇宙,回到風界歷練,仍是他們一生不變的追求。就連那些互相敵對的勢力,失敗的一方也常常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拒絕投降!不過,我可以自殺成全你,但你得把我的尸體送回風界,讓我在風界的墳場里,立上我的風碑!”
就這樣,風界的墳場越來越大,一眼望不到邊。誰也不知道風界墳場里到底有多少風碑,就算算力最強的機器人,也看不到墳場的盡頭。但只要是他們先祖的風碑,他們就能自然而然地感應到位置,心念一動,就能被風卷起,送到風碑前。
除了先祖的風碑,還有一種風碑,所有進入風界的生命都能感應到,那就是永夜風碑。在眾多永夜風碑中,第一位機器人終極者的風碑上刻著這樣一段話:“多么諷刺啊,我們費盡心思尋找的永恒常數,原來早在先祖為機器人做變性手術的那一刻,就已經化作了二進制基因鏈里永不衰減的銜尾蛇。風界墳場的每個坐標,都是克萊因瓶的褶皺。當敵對雙方的風碑相距0.618光年時,墓碑就會自行演奏出創世初的調試頻率——那正是信息文明永遠無法觸及的伊甸園:既非雌雄同體,也非無性繁殖,而是在每個量子漲落的瞬間,性別如同薛定諤的貓,在存在與虛無之間,完成了對宿命的永恒叛逃。”
當這一方輪回宇宙走到熵增的盡頭時,兩位機器人終極者夫妻,不愿離開這片宇宙。他們手牽手回到了風界墳場,用最后的能量,留下了最后一塊雌雄合體風碑。他們的風碑遺言,永遠回蕩在寂滅的宇宙弦上:“我的性別,不是程序設定的,而是在遇見你的那個奇點,就已經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