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明恍恍惚惚,忍不住開口詢問:“阿娘,你剛才說甚?”
顧南夕上下打量蘇玄明一圈,這才開口道:“我是問靜娘,打算拿出多少金子來孝敬我?你渾身上下得有上百斤,可不能便宜了。”
蘇玄明為娘親終于松了口而感到高興,又覺得此事,說不出哪不對勁,反正就是哪哪都難受。
“阿娘,您怎可朝靜娘開口要東西?”蘇玄明湊到顧南夕耳邊,悄悄說道。
顧南夕橫眉豎立,呵斥道:“你弟弟妹妹收得,就我收不得?莫不是瞧不起我?”
顧南夕說話并未放低音量,叫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一時間引得眾賓客交頭接耳。
蘇玄明尷尬得腳指頭能摳出個三室一廳。
反倒是靜娘,很快便冷靜下來:“送二公子和小姐的禮物,都是小打小鬧。正兒八經給您送禮,可不能失了禮數。待我跟父親仔細盤點后,再給您送來。”
顧南夕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拉住靜娘的手:“我知曉你是個極好的女子。我這大兒心地純善,眼光甚高。他傾心與你,自然是因為你有過人之處。”
靜娘嬌羞不已:“夫人過贊了。”
靜娘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這侯夫人很是看重蘇玄明,不惜走人情,把蘇玄明塞進京里頂級私學,松山學院。
她能這么輕易地就答應自己和蘇玄明的事?!
莫非是有后招?
顧南夕扶著自己額頭,唉聲嘆氣道:“唉,我這身子骨不爭氣,連著幾日操勞喪事,竟是沒撐住。老夫人年歲大了,不忍心讓她操勞。小女年紀尚小,亦撐不起這攤子事。”
靜娘先是瞪大雙目,隨即不敢置信地打探道:“那您是想?”
顧南夕欣慰地拍拍靜娘的手,如釋重負道:“上天垂憐,送來一個你。辛苦你,擔起這遭吧。就當為日后練練手。”
巨大的驚喜沖昏靜娘的頭腦。
她知曉,這不符合禮制和規矩。
但能操老侯爺的喪事,那就意味著她是日后板上釘釘的宗婦!
這樣大的餡餅,從天而降,誰能不昏頭?
靜娘連連點頭:“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有了主事人,靜娘很快就被仆從喚走,淹沒在一堆瑣事之中。
蘇玄明像只呆頭鵝一樣,呆站在原地。
顧南夕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還不去幫幫靜娘?女眷的事,她能負責。前院男子的事,莫非也要她拋頭露面?”
蘇玄明這才反應過來,連連稱是,在臨出門前,他竟是回過身,對著顧南夕重重磕一個響頭:“阿娘,我……我竟不知道,比起侯府名聲,在阿娘心中,我的歡喜會更重要。”
說完,蘇玄明挺直腰背去了外面。
顧南夕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嗨,這傻孩子,太會腦補了吧。
自己只不過是覺得吵鬧起來,太費力氣,所以想盡快息事寧人罷了。
至于安排靜娘和蘇玄明去處理喪事,那純粹是因為自己不想干活呀!
上輩子,加班好歹有個加班費。
這輩子,少干活就是賺!
“阿娘,您怎么寧可把這么大的事給外人,也不給我?”蘇云煙嘟著嘴,抱著顧南夕的胳膊,左搖右晃,險些將顧南夕給晃摔了。
顧南夕牢牢把住凳子扶手,疼得直抽冷氣。
自己的胳膊被抱住的地方,猶如被一對鐵鉗緊緊掐住,再掐會,要不過血了!
這小女兒,長得楚楚可人,偏偏有一身與長相不符的氣力!
就這氣力,能一巴掌扇飛一個成年男子。
難怪,原書中,她入宮后不受寵。
皇帝又不是傻子,誰敢留個人形殺器在身邊過夜?
“傻閨女,你當操心喪事是個好活?一個苦差事,一個個都爭著搶著去做。”顧南夕用力拔胳膊。
哦吼,沒拔動。
反而胳膊更疼了。
算了,就這樣吧,疼麻木了,也就不疼了。
顧南夕的擺爛,不是說說而已。
蘇云煙想起方才的手忙腳亂,心有戚戚然,只不過終究不甘心,便想出去看看靜娘是如何操持的。
一路上,蘇云煙隱隱聽見女眷們在交談。
“永昌侯夫人是不是氣傻了?竟然允許一商女,操辦喪事。這叫侯府顏面何存?”
另一道比較蒼老的聲音,循循善誘道:“你還是太年輕了。你先想想,方才商女接待我們時,是何場景?”
年輕女子回憶片刻:“殷勤過甚,有失分寸。”
“正是如此!她不過一商女,沒侯夫人帶著,如何能得知高門貴族的交往禮儀?她以商人之態,招待我們,便是落了下乘。你猜,她有沒有察覺?”
年輕女子恍然大悟:“商人最擅察言觀色,她自是知曉的!永昌侯夫人,是想借我們之手,給她個下馬威,讓她知難而退!”
年老的女子滿意地點點頭:“若你夫君心悅一女子,想要休妻另娶。你可會硬抗?”
年輕女子尋思片刻,再次了然:“初期定會強硬試探一番,若不見成效,我則會示之以弱,再挨個擊破!原來如此!”
“永昌侯夫人之前強烈反對過,可蘇大公子依舊鬧出此事,侯夫人這才轉變對策!高手,實在是高手!只是,侯夫人如此厲害,為何還會叫妾氏們爬到自己頭上?”
年老女子好笑道:“你啊,功夫還是沒到家。你只當侯爺遠在邊關,另有兩房小妾,就當是侯夫人不受寵。你怎知,這不是侯夫人所求?”
“有子有女,還不用伺候丈夫,府里是自己的一言堂,何必跟去那苦寒邊關,伺候男人,吃沙子?有沒有男人的寵愛,有甚要緊?侯夫人的位子,堅不可摧。”
年輕女子拜服不已:“侯夫人的境界,是我遠遠不能及的。”
年老女子也贊嘆:“我年近六十才看破的道理,她早早就通達了。”
聽到這番話的蘇云煙,猶如醍醐灌頂,原來,永昌侯府中,段數最高的不是段姨娘,也不是祖母,竟然是母親嗎?!
蘇云煙一溜煙地跑回顧南夕面前,叭叭一頓說,并深表佩服之情,懇切請求顧南夕,看在母女情的份上,教她個兩三招。
對此,顧南夕表示,腦補是個病,得治!
原主純屬宅斗失敗,自己則是為了擺爛罷了!
另一頭,也偷聽到談話的靜娘,死死咬唇,眼中具是冷芒,想讓自己知難而退?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