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昭哈哈大笑,背起扁鵲安背上的竹筐,招呼他進屋:“我就不信你這一路走來,沒遇到小說家那群家伙。一大把年紀了,不要做扭扭捏捏狀。”
扁鵲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身體卻很誠實地跟著許世昭進了屋,在路過顧南夕的時候,還特意多看了顧南夕兩眼。
顧南夕聽到扁鵲安的名字,心中一動。
扁鵲在春秋戰國時期,其實是一個職位,并非人名。
醫家的首領都可以叫扁鵲。
莫非這個扁鵲安就是醫家的首領?
許世昭見顧南夕若有所思,便對她點點頭。
顧南夕連忙叫綠梅去準備些吃食,為眾人辦一場接風宴!
自從當上云州刺史后,刺史府還沒來得及建設,這生活水平倒是直線下降。
一想到云州建設哪哪都要錢,顧南夕就食不下咽,再也不講究什么色香味俱全,簡單對付一口就行。
而這一幕也落入眾人眼中。
扁鵲安等人暗暗點頭,方才顧南夕吩咐的要辦宴會,也只點了些當地常見的菜色,并沒有蛤蜊之類的昂貴菜肴。
可見,平日里,這個云州刺史生活是很樸素的。
綠梅的辦事效率很快,眾人剛剛落座沒多久,一道道美食就被仆從們端了上來。
許世昭為新來的兩人作引薦:“這位是王子庭,雜家傳人。”
顧南夕肅然起敬。
雜家最出名的不是思想,而是集采眾長,以活動影響現實世界。
呂不韋就屬于雜家,《呂氏春秋》就是經典的雜家著作,集體編纂而成。
換而言之,雜家以整理廣博知識,提供解答為目的。
顧南夕暗道,這王子庭,也許就是大周的百度!
王子庭有些高冷,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大將軍如何得知,穿越死囚山就是赤爾勒?”
顧南夕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并不知曉。我手下有個叫傅明遠的,一路上,都是他在帶路。”
王子庭的神色有些愣然,過了一會,才感慨萬千道:“原來,大將軍信奉的竟然是黃老的無為而治。”
這話一出,現場竟然是有些冷下來。
諸子百家,不怕爭鳴,就怕上位者有信仰。
顧南夕腹誹,如果自己有信仰,那絕對信仰的是紅色!
“不管黑貓還是白貓,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你們說呢?”
王子庭等人對視一眼,視線在空中相碰,發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中原大陸已是儒家的天下,其余各家不過是茍延殘喘,或藏匿于山野中,或改變自身,迎合上位者。
但云州,卻是一片處女地!
這位在大周聲名赫赫,猶如冉冉升起的巨星,新上任的云州刺史,她親口說,能抓耗子的才是好貓!
這是什么意思?
這不就是鼓勵大家伙放手去干,誰出成績,就誰出彩么?!
頭發全白的扁鵲安斗志昂揚,醫家大多淪為權貴的附庸,以成為御醫為榮,卻忘記了,醫家十要!
第十要,說的是勿要重利,當存仁義,貧富雖殊,施藥無二!
“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
眾人達成一致,摩拳擦掌,打算在云州大展拳腳!
邊關雖總有商隊,但自中原而來的人卻很少。
這次各種各樣的,氣質迥異的中原人士,齊聚懷朔鎮,自然是引起很多人的關注。
深夜,顏同初攜同主薄,提著一包點心,拜訪宋知州。
在等待的空隙,秦伯淮,顧三十九等人陸陸續續也來了。
秦伯淮雙臂抱于胸前,對著顏同初陰陽怪氣:“喲,這不是顏縣令嗎?吃了好大一口肉,現在還想跟兄弟們爭口湯。”
說到這,秦伯淮就恨得牙癢癢。他防著王不喜那廝,也守著顧三十九。
畢竟,王不喜這家伙最不要臉,什么事都能做出來。而顧家軍和大將軍有深厚的羈絆。這兩方,是最有可能得到大將軍偏愛的。
萬萬沒想到,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后居然便宜了顏同初這個呆子!
顏同初臉上卻沒有一點點得意,反倒愁容滿面:“伯淮,咱們相識多年,知根知底。你有心情在這里同我掰扯,還不如多關注下最近鎮子里出現的陌生人!”
顧三十九湊上來:“顏色縣令說的可是在東街巷口的說書人?不得不說,那人說的確實很有意思,有些事聞所未聞。”
御夷鎮的使者:“還有新來的那個白胡子老頭!前天,一個斷腿的伍長傷口化膿,高燒不退。滿鎮子大夫都讓他家人準備后事,突然冒出個老頭,二話不說,對著那傷口處一頓鋸……”
聽到這里,眾人情不自禁打個寒顫,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痛苦地死去!
“最后那伍長是死了還是活著?”
御夷鎮的使者:“活了!”
顧三十九騰一下站起身,虎目直盯著使者:“那老頭在何處?!”
這老頭這般厲害,若是就在軍營中,得救下多少士兵?!
顏同初淡淡開口:“那老頭去了大將軍那。聽說是醫家傳人,名扁鵲安。”
眾人齊齊朝顏同初望去,異口同聲道:“你如何知曉的?”
“我看見的。不光有那老頭,還有好些個不一般的人。這不,我特意來找宋郎,看看此事何解。”
顏同初剛說完,就看見宋知州走了進來。
宋知州恰好聽到他們這番談話,先是叫下人上些茶點,這才對著眾人笑意盈盈道。
“我方才去找了干娘。干娘為我引薦了一番,這才知道,那些人竟然是百家后人!”
顏同初險些把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驚呼出聲音:“諸子百家的那個百家?!”
“正是他們。”
秦伯淮神色怔然,竟然有一絲不真實感。
諸子百家那是數百年前的事了,竟然還存留至今!
宋知州喝了一口茶,這才壓下心底的震驚:“是我修煉不到家,低估了干娘的格局!”
“此話是何意?”
宋知州打心眼里感到佩服:“四海之內皆兄弟!干娘心中有丘壑,眼界豈會只限于云州這塊地界?!都是一家人,這個一家人自然是囊括整個大周,乃至西域和北境!”
這是我們能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