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在一片肥沃的草場上,座落著一排排白色的大帳。
一群身穿羊袍,腰掛彎刀裝扮的男男女女騎著駿馬,在草原上奔馳。
其中,最高最大的圓帳內,數名光著膀子的大漢,,一邊烤著肉,一邊嘰里咕嚕討論著什么。
“永昌侯被調走了,換成了他的副將在守城。”
一個一身肥肉的漢子,把肉塊重重往盤木盤里一扔,粗聲粗氣道:“真是可惡!我們派過去的人,馬上就要從永昌侯身上拿到城防圖。這一下子,功虧一簣!”
“副將以前是那人的手下,是我們的勁敵!這些年若非有他的輔佐,永昌侯早被我們打爆了狗頭。”
坐在最上首的漢子,頭發微微有些花白,但雙目明亮,比草原上最兇狠的狼王,還要駭人。
他瞥一眼自己右手邊的兩名年輕男子,問道:“阿古拉,阿吉奈,你們倆怎么看?”
阿古拉是他的長子,人如其名,長得如高山一般,壯碩魁梧。
“我們得想辦法讓永昌侯調回來。只要有他在,這個邊關,我們隨時想破就能破。”
阿吉奈是二子,他出生時恰逢大汗獲得一匹汗血寶馬,高興之下,賜名為阿吉奈,意思是駿馬。
而這個二皇子不負名號,人就像駿馬一樣,自由不羈,奇思妙想不斷。
“父汗,我近日收了一個幕僚,他恰好是從京都而來。他告訴我一個很重要的消息,京都的永昌侯夫人初露崢嶸,強烈主戰。我懷疑永昌侯被調回京都一事,也是她的計謀。”
阿古拉翻白眼,沒好氣道:“小弟,你崇拜中原文化,但未免把他們看得太高了,不過是一個婦人而已。”
阿吉奈沒有生氣,而是把烤好的肉塊翻了一個面,語氣淡淡:“我跑商時曾聽老人說過,路上最需要戒備的,就是老人婦人和孩子。永昌侯夫人既然能闖出這么大一個名號,哪能沒一兩把刷子?”
阿古拉輕嗤,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不屑。
阿吉奈:“那位夫人,可是顧戰神唯一的女兒。”
這話一說,就連最上首的大汗,神色也僵硬起來。
那個男人,是整個部族的噩夢。
即便他已身死多年,但那也只不過是死在陰謀詭計之下,而非戰場上的正面打敗。
大汗沉聲問道:“阿吉奈,你的意思是,那女人知道我們已經滲透到永昌侯身邊,所以故意把他支走?”
阿吉奈站起身行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永昌侯夫人,想盡辦法鼓動戰爭,并非我們的朋友。”
大汗拿著比鋒利的匕首,切下一大塊帶著血絲的牛肉放入嘴中,咽下肚后,這才開口道:“這事就交給你了,阿吉奈。”
阿吉奈領命,走出帳篷,來到一個身材欣長的漢人裝扮男子身邊:“你的消息很及時。但你想要獲得你想要的,僅靠這次消息還不夠。”
漢人男子轉過身來,只見他五官俊秀,目光了然:“二皇子,你就說吧,需要我做什么?”
“去京都,看看永昌侯夫人到底想做什么。想辦法讓永昌侯回到他原本的位置。”
漢人男子,蜷縮在大寬袖里的六根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京都?!
“好。”
千里之外的京都大牢里,永昌侯和他的兩個妾室被關在一間干凈的牢房內。
對面牢房的老頭好奇地盯著他們仨:“你們是犯了什么罪被抓進來的?你可是和這獄卒認識?不然,他們怎么把最好的一間牢房留給了你們?”
“夫君,他們分明知曉我們是誰,卻為大姐的淫威所迫,指鹿為馬!”綠小柔心思細膩,很快就推斷出,其實認出身份的有很多人。
永昌侯煩躁地抓抓凌亂的頭發,靠在墻上,只覺得這十年恍若隔世,京都已經變成自己認不出的樣子,京都的故人也同以前判若二人。
“老人家,你可知道永昌侯夫人?”
一提到永昌侯夫人,老人家可就來了興致:“知道啊,京都誰能不知道她?!大周第一智者!嘎嘎有錢,富可敵國!”
另一邊的牢房里也傳來八卦的聲音:“唉,我運氣不好,只聽過她的事跡,沒見過她的人!聽聞她長得國色天香,迷倒兩任帝王,此外,龍武大將軍,宰相全都是她的裙下臣!你們有誰見過?可真如傳言一般,驚如天人?”
永昌侯雙拳緊緊握緊,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句話:“什么?!他竟然跟先皇還有一腿?”
老人家撿起一根稻草剔牙:“這有甚好奇怪的?她和先皇青梅竹馬,郎情妾意,不是很正常嗎?”
綠小柔驚駭:“她形勢這般放蕩,為何沒人找她麻煩?”
老人家見綠小柔上綱上線,急忙把話頭往回拉:“這不過是傳言罷了,誰也沒抓著個現行。永昌侯十來年未歸,侯夫人就跟守活寡似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大家都理解些。”
旁邊牢獄的人也附和道:“男人算得了什么?最主要的是侯夫人,她培養出三個極有出息的兒女!大郎君蘇玄明開了百川書院,二郎君蘇云亭,聽聞無論是武學一道還是在種田一道上,都頗有天賦。三娘子蘇云煙的百味飯店馳名京都。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這人的一番話好似驚雷,把永昌侯和綠小柔,紅小小震驚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綠小柔如墜夢里:“那三個小破孩兒竟然就是傳說中的蘇家三兄妹?!”
紅小小櫻桃小嘴大開,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老夫人信中所說的三人,明明不是這般!”
最驚駭的莫過于永昌侯!
他和閑漢的聊天,和村長的聊天,猶如一個個巴掌,重重甩在自己臉上。
自己當時如何貶低孩子?如何夸贊三兄妹?都像一個個回旋鏢,毫不留情地插進自己的胸口。
所以自己瞧不起的孩子,卻是別人眼中的天之嬌子?!
是這個世界錯的還是自己錯的?!
永昌侯被巨大的信息砸得暈頭轉向,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