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書院?你不是已經在太學讀了兩年?”顧南夕還記得當初,蘇家大伯為了蘇瑾被太學開出一事,在府里好一頓鬧。
為何這時不去太學,偏偏要來百川書院了?
吃一塹長一智,顧南夕不得不往深了想。
蘇瑾卻是義正言辭:“百川書院年后即將迎來考核,昔日,嬸娘為了讓我重回太學,不惜走通圣上的門路。如今,百川書院正值危難之際,我亦想略盡綿薄之力。”
蘇家大伯抹抹眼淚,感動不已:“我家大郎,果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善良郎君啊!”
老夫人一個勁拍蘇瑾的手,夸贊話像不要錢似的:“沒錯,這才是我蘇家的好兒郎!”
蘇玄明雖然不曾把區區考核放在心上,但也感動于兄弟的情義,把為數不多的酥油泡螺分了一份給蘇瑾:“我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日后,百川書院的榮耀,也有你瑾弟的一份!”
顧南夕見傻大兒樂成這樣,不想潑他冷水。
這百川書院,容納的豈止是百川?也不差蘇瑾這一條小溪了。
百川書院再添一員新生!
于此同時,京都里的福全茶樓新添了消夜果,物美價廉,品種多樣,為京都百姓省了不少事。
其名氣之大,就連不少富貴人家也派人來茶樓采買。
“這京都百姓真是被慣壞了,連除夕守歲用的消夜果都懶得自己動手做。”外地進京采購的商人,對福全茶樓的好生意,眼紅不已。
他的同伴介紹道:“福全茶樓的消夜果有十般糖,韻果,皂兒糕,蜜酥,銀杏,蜜姜豉……”
外地商人咋舌:“竟這般豐富?比不得,比不得啊!”
好友哪里不知道商人的小心思,便嘿嘿一笑:“真正讓福全茶樓一躍而起的,并非這些糕點,而是他的說書人!”
“話本子的內容大差不差,客人們聽過一次,就不會再來第二次。”外地商人意興闌珊。
“你進去聽上一聽,就知道差距在何處。”好友拉著外地商人走進福全茶樓。
此時,福全茶樓內,說書人正講得唾沫橫飛,臺下茶客們紛紛叫好。
這熱鬧的氣氛,撲了外地商人一臉。
說書人:“話說永昌侯府得到崔大人的傳承后,諸位相公們不干了!直言,一介女流,如何能當大任?這寶物應該能者居之!”
“圣人無奈之下,立下考核之約。只待年節過完,百川書院就要迎接來自天下英才的挑戰!”
“京都各大書院放出豪言,誓必要將百川書院斬于馬下!”
“群雄逐鹿,鹿死誰手,猶不可知!”
外地商人聽明白了,小聲道:“反正不可能是百川書院贏!不過是一默默無名的小書院罷了,如何以一敵萬?”
“不好說啊。你許是不知,那百川書院的山長正是河神娘娘顧南夕。”好友嘰嘰咕咕跟外地商人普及河神娘娘的光輝戰績。
聽得外地商人,連連稱奇,兩眼冒光。原來,這就是福全茶樓的財神爺?!
河神娘娘的事跡如此跌宕起伏,不搬到自己的茶館,豈不可惜?
更何況,年后還有這樣名動京都的大事件,如何能錯過?!
外地商人心中暗呼,這一趟京都,來得不虧!
京都街市熱熱鬧鬧,各家府邸亦是忙忙碌碌。
蔣光海被他阿娘支使得團團轉:“你往日都在書院之中,逮不住你的人影。今年的打火堆,就由你負責了。”
在除夕夜,天快亮時,大周朝人會用一根掛著銅錢的竹竿用力敲打火堆,火星子冒得越高,就代表來年會順順利利,心想事成。
等打完火堆,就要趕緊去貼門神鐘馗,意為將惡鬼,窮鬼擋在門外。
如果忘記貼門神,就會有蓬頭垢面的乞丐戴著青面獠牙的面具,堵在門前,不讓主人家出門,直到分給乞丐們一些銀錢,這才會散去。
往年這些事都是蔣御史做,沒想到今年蔣夫人把這活派給了蔣光海。
蔣光海心神不寧,根本沒聽清楚他阿娘的囑咐,直到被蔣夫人揪住耳朵,這才反應過來。
“阿娘,松手,疼!”蔣光海疼得齜牙咧嘴,偏偏那些丫鬟小廝還在一旁捂嘴看笑話。
蔣夫人沒好氣地照著蔣光海后背來一巴掌:“你打火堆和貼門神時,誠心一點。記得在心里默念,保佑你來年春闈高中。夫子說了,照你的成績,考個秀才沒問題。”
蔣夫人松開手,憐愛地拂去蔣光海肩頭上的灰塵,話里話外都是期待:“我家麒麟兒,寒窗苦讀十數載,終于要一飛沖天了!”
“我們蔣家,書香傳家,你大伯三叔家的兄弟們,都已考上了秀才,你一定也沒問題!”
“待你考上功名那一日,我再給山長和夫子們送上厚禮,感謝他們多年來的栽培。”
蔣光海沉默地聽著蔣夫人的絮叨,眼神里滿是愧疚:“阿娘,我,我……”
蔣夫人了然:“你可是想邀請蘇玄明?行!到時候,百川書院的麻煩已了,我們也不必再避嫌。”
“阿娘,我有事想同你說。”
蔣夫人噗嗤一下,樂出聲:“做什么學你爹爹,支支吾吾,賊不爽利。”
蔣光海眼一閉,豁出去道:“阿娘,我想退學。我要去百川書院。”
良久,蔣光海沒有迎來料想中的暴打,睜開眼一看,只見蔣夫人不悲不喜地在擺著消夜果。
“兒子,你這話,我就當沒聽見。”
蔣光海深深垂著頭,語氣卻十分堅定:“阿娘,我已經跟吳山長說過了。”
蔣夫人的怒氣徹底壓抑不住,照著蔣光海劈頭蓋臉一頓打:“這是你講義氣的時候嗎?百川書院過了年,能否開下去還是個未知數!你要拿自己的前途來開玩笑?”
蔣光海直挺挺站著,不曾有一絲躲閃,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抵消自己內心的愧疚。
“阿娘,當日干娘明明可以毀我前程,卻選擇一笑泯恩仇。百川書院第一次危難之際,我不曾挺身而出,干娘和玄明都沒有一點怨言。”
蔣光海雙手緊緊攥拳,雙眼冒出熊熊烈火:“那時候我沒辦法,我不過是一沒有功名的學子,如何能與他們抗衡?但是這一次,我可以!”
蔣光海高昂起頭顱,擲地有聲:“我可以確信,無論是松山書院,還是太學,沒有學子的成績可以比得上我!在這場資質考核中,我可以替百川書院參賽!我可以為保住百川書院盡一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