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竿落日溪橋上,半縷輕煙柳影中。
直到日落時分,金色的陽光灑滿整個大相國寺,李老大和李金的爭斗終于落下了帷幕。
只見李老大一個閃身,從李金的右肋掠過,相距不過寸許。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李老大用壯碩的身體擋住自己突襲的右手。
在外圍的群眾看來,就是李老大閃過的一瞬,李金體力不支倒地。
只有當作為當事人的李金,以及一直密切關注比武臺形勢的李傲天,才知道,方才李老大飛速使出了一招小擒拿,直擊李金的右肋下方弱點。
“果然……”李傲天的瞳孔,剎那間縮成一個小點。
李金揉揉自己發疼的胸口,艱難地爬起來,對著李老大抱拳行禮:“我心服口服,這場你勝了!”
李金常年被李傲天碾壓,對于打輸了這件事,看得挺開:“李老大,等我休假日,我再去百川書院尋你切磋切磋。”
李老大摸摸自己雞窩一般的亂發,憨憨道:“這個可得聽我們山長的。”
李金看向李老大的眼光更加欣賞了:“你和我一樣,都是尊師重道之人。”
李老大的笑意僵在臉上,心虛地瞥一眼顧南夕的方向。
有什么辦法,能在短時間內,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成為一個絕頂武林高手?
李老大垂下眼眸,一個主意浮上心頭。
“個人戰第一輪,百川書院勝!”李傲天的聲音在場地中回響。
“太好了,百川書院太厲害了!”
“李老大,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李老大,你有媳婦兒沒?我閨女,年方二十,貌若天仙,嫁給你,可好?”
“就你閨女那樣,還叫貌若天仙?李老大,你上我家去,我閨女兒才是真正能過日子的人!”
李老大眼神躲閃,黑漆漆的臉上,竟然能讓人瞧見兩朵紅云。
這樣能干又老實的漢子,可不就是諸位丈母娘心中完美的女婿么?
有他在家中,以后村里邊搶水,田里頭搶地,誰敢跟自家爭?!
眼見對李老大的呼聲越來越大,李茂成撇了眼李少言,他面上黑如鍋底。
“李老大!休要猖狂!李金奈何不了你,還有我們李家大郎呢!”
李茂成跳到比武臺邊,沖著李老大高聲挑釁:“李少言才是李家軍,正兒八經的繼承少將軍,深得李家軍的真傳!你若是害怕,可先投降!”
李茂成估摸著,經歷和李金的一番打斗后,李老大應該氣竭,堅持不了多久,李少言此時再上場,必定能占到絕大的優勢!
剛剛準備轉身離開的李傲天挑眉,自家那個不爭氣的臭小子,這是打算趁人之危?
李茂成見沒有人出來阻止自己,便得意地揚起嘴角:“方才說,個人戰有三場,雖然現在天色晚了點,但也不妨礙比試。”
李金不滿地呵斥:“胡鬧,剛才我們比了整整一下午,接下來的挑戰,應該留到明日才對。”
“憑什么?就許你們大放異彩,在圣人面前大出風頭,就不許我們李家大郎君展露風采?
李茂成咬死這一點,對公不公平,這一塊兒閉口不談。
李老大無所謂,只是看不慣李茂成這小人得志的模樣,于是故意問道:“怎么?你是李少言李郎君?”
李茂成翻白眼:“當然不是。李郎君豈是我這等小民能比得上的?”
“哦,原來不是你啊,那你在這作甚?莫非你也想上來試一試?”
李老大十指握拳,把關節拳頭攥得嘎吱嘎吱響。
李茂成連連后退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恰在此時,從百川書院方向突然竄出,一名女子。
她額頭上綁著一條長長的白布,白布上是一個大大的紅色冤字,看上去如鮮血一般,觸目驚心。
“快看!有人在伸冤!”
“哇!她跑的好快!”
縮在角落里唉聲嘆氣的嚴復松,被眾人的驚呼聲吸引,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就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空地上狂奔,直沖李茂成而去。
嚴復松肝膽俱裂,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她怎么會在這里?看管她的人呢?
嚴復松瞬間起了一身冷汗!
“攔住她,快攔住她!”嚴復松一面拔足狂奔,一邊喊著松山書院的學子們,紛紛下場去攔住那個白衣女子。
很快場地上就出現了搞笑的一幕。
一群身穿白衣儒裝的學子們,跟在女子身后,叫嚷著讓她停下。
秉承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京都百姓們,或伸出腳或伸出手,或抱住書生們的腰,反正就是不能讓書生阻止這名女子。
近衛軍們把皇上團團圍住,手紛紛放在刀柄上,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直勾勾盯著前面的女子和學子們。
李傲天大刀一橫,站在近衛軍前面,頗有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松山書院吳山長瞇起眼睛,尖利道:“護駕!護駕!這名女子是刺客,快殺了她!”
“等等!”顧南夕叫住舉弓準備射箭的士兵。
“等她準備沖上臺時,再射殺。”
吳山長的雙眸噴出熊熊怒火,高聲質問顧南夕:“這是你講婦人之仁的時候嗎?你莫不是要拿圣上,貴妃和諸位大人的性命,給你博一個好名聲?”
顧南夕察覺到,從不同的方位投向自己身上不善的眼神,心知,在性命攸關面前,什么理智,什么道德,都比不上那個萬一。
誰都能看出來,那名女子手無寸鐵,不像是刺客。
但是,萬一是呢?
顧南夕看向眾人前面那道魁梧的身影,激將道:“我們在場的一共有二百余人,難道我們都豁出命去,都無法在小女子面前,保護好圣上嗎?”
官員們尷尬得面面相覷,為圣上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只不過是說說而已,誰還能真拿自己的命去填?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李大將軍,你可有信心保護好圣上?”
龍武大將軍李傲天再次成為眾人的焦點。
他反過頭來,犀利的目光同顧南夕對上,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幾秒。
他回過頭去,眉眼冷淡,臉頰上的刀疤愈發猙獰:“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