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夕讓眾人不必多禮后,繼續含笑望著兩個小娃娃,耐心等著他們的回答。
周圍投來各種各樣的視線,叫兩個小孩子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他們的爹爹急了,不斷用眼神催促兩個孩子,還做了個口型。
小男娃沒理他爹,反而目光灼灼地盯著顧南夕:“您真的是大將軍?”
“是!”
小女娃急切地求證:“您要辦的書院里,收女娃娃嗎?”
顧南夕注意到,有不少人也抬起頭,顯然是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于是,顧南夕提高音量,斬釘截鐵道:“收!書院可住宿,可走讀,有大食堂,菜肴很便宜!成績優異者,還能免學費。”
“哇哦!”
聽完顧南夕的這番話,在場的百姓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這可真了不得!隔壁村的那個秀才招收學生,一年束脩就要二兩三錢銀子!”
“唉,可惜撫冥鎮離我們太遠了。”
“不是還可以住宿嗎?!”
不少人家很是心動。
底層人民想要跨越階層往上爬,實在是太難了。
不說當官,就連鋪子招掌柜,大部分也是父傳子,或者沾親帶故!
唯二能往上爬一爬的路徑,那就是當兵或者念書!
小女娃不顧阿娘牽扯自己的衣服,孤注一擲道:“大將軍,我想好了,我要去書院念書!”
顧南夕很開心,立馬道:“行!你盡管讀,我包所有的束脩和生活費!”
小女娃學著大人的模樣,恭恭敬敬地朝顧南夕行大禮:“草民杜敏珍,拜謝大將軍!”
見小女孩把難得的一次機遇花在了讀書上,他的父母恨鐵不成鋼地剜她一眼。
小男娃心思更細膩一些:“大將軍,我想為您種下很多很多杜仲樹,還想種好多好多糧食,讓所有邊關的人都不再挨餓。祖父只會教我種杜仲,其他的卻是不會的。”
顧南夕是真覺得自己撿到了寶。
她摸摸小男娃的腦袋,許諾道:“行,我給你找一個師傅。他是天底下最會種植的人!”
許老這人脾氣有點古怪,一直沒有收徒弟。
顧南夕也不敢確定他會不會收下這個小男娃,只能盡力磨一磨許老。
小男娃頓時樂成一朵花,也跟著跪拜:“草民杜敏杰,拜謝大將軍!”
等到顧南夕隨郭效岳入城后,杜家父母在兩個孩子屁股上狠狠來了一巴掌。
“你看看你們,許的什么愿!哪怕要點金銀財寶也成啊!”
杜敏珍眼淚汪汪,但還是倔強地昂著頭,質問:“如果沒有大將軍,你們會同意我去書院不?”
杜母一時語塞:“小女娃,讀那么多書做什么?又不能去當官!待在家里學學女工,做做家務,不是挺好的嗎?”
杜敏珍卻不服氣:“大將軍就是女的!她能當云州刺史,說不定以后就會招女官!我還小,我等得起!”
畢竟是從小捧在掌心里的寶貝女兒,杜母也不舍得多罵,只是唉聲嘆氣,被這丫頭氣得心口疼!
這丫頭這么野,心還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看來,自己還是得多為她準備點嫁妝才行。
一旁的杜父可就沒有杜母這樣的好脾氣,熊掌一樣的大手,照著杜明杰的屁股,啪啪就來了好幾巴掌。
“你個不孝子!沒出息的貨!你哪怕學你妹妹,說要去書院也行啊!日后憑借著這份機緣,也能當個小吏。結果你說什么,你還要去種地?!”
杜父的眼淚都快被這個傻小子氣出來了,不解氣地又拍了一巴掌:“氣死老子了!咱們祖上好幾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這樣的苦日子,你還沒過夠嗎?!”
杜敏杰沒有掉眼淚,也沒有委屈,是靜靜的看著他爹,平靜道:“就是因為過夠了,所以我才想學本事。我想叫天下的農人,能輕松點,能在辛苦勞作一年后,可以填飽肚子!”
杜父的氣消了一點,但又沒全消:“你了不起,你清高,你偉大!你可想過家里人怎么辦?”
杜敏杰眸光里是與年齡不相符的穩重:“想過了。很顯然,大將軍十分看重杜仲樹。咱家憑借著杜仲的這份本事,肯定能越過越好。”
“阿爹,我的志向不僅只有杜仲樹,我想種遍天下!”
杜敏杰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想讓大將軍再也沒有后顧之憂!如果收獲足夠多的糧食,讓所有人都能飽腹,大將軍就不必像現在這樣辛苦!
他知道鄰村的老張頭是怎么死的,是活活累死的!
他不希望自己最敬愛的大將軍,也被累死。
木已成舟,杜家父母再怎么惋惜,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面對陌生人的祝賀,他們還得強撐著一張笑臉。
杜敏杰和杜敏珍對視一眼,情不自禁地樂出來。
進縣衙的顧南夕絲毫不知道這一切。
顧南夕還在叮囑郭效岳:“那兩個小娃娃很不錯,你要是有功夫的話,幫忙多看顧些,莫叫旁人欺辱了去。這些小娃娃就是咱們云州的未來!”
郭效岳點頭稱是。
許是因為郭效岳個子太高,御夷鎮縣衙也比其他幾個鎮子要寬闊一些。
顧南夕在上首坐好后,其他人才紛紛落座。
十來雙眼睛眼巴巴地瞅著顧南夕,這眼神放在這么多個絡腮胡大漢身上,現在有些好笑,又帶著些心酸。
顧南夕沒有同他們賣關子:“御夷鎮和柔玄鎮的前途就在杜仲樹上!”
郭效岳有些失望:“杜仲作為藥材,雖然價格還可以,但種植起來很是費工夫,最起碼要等上十來年。砍掉一株杜仲,才能獲得那么點杜仲。”
顧南夕:“王子庭知道一種方法,可以剝樹皮而讓樹不死。更何況我們要用的不是它的樹皮,而是它的樹葉和種子。”
郭效岳顯然也用杜仲葉泡過水:“您難道是想要里面的絲狀物?那玩意兒沒什么用。”
顧南夕眸光閃閃:“這個,你就要去找樸昌他們了。”
顧南夕在心里默默朝樸昌道了個歉,能者多勞,為了整個云州,整個人類社會的發展,只能辛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