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萬仞如削鐵,鳥飛不度苔石裂。
“都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沒想到這越往北,山石林立,高山險峻,一山還有一山高。”
顧南夕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才爬上山頂。
一眼望去,山巒起伏,遠近交錯,倚天而立。如同一幅波瀾壯闊的山水畫,散發著磅礴和恢宏的氣勢。
可惜顧南夕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此時,她只覺得腿肚子發軟,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自從李老大拿著指南針,決定一路向北,他們遇河繞河,遇山爬山卻沒想到,這座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 現在隊伍身處群山之中,山里杳無人煙。
好在隊伍人多,且身懷利器,日常打打獵,接接山泉水,也能吃喝不愁。
連日奔波,綠梅已經瘦了一圈,但她還是貼心地給顧南夕拂去頭上沾著的樹葉。
“主子,我們還要一路向北嗎”
顧南夕一屁股坐在山旁的石頭上,顧不得上面遍布苔蘚“聽李老大的”
此時,耿老漢也在問李老大“我們還要一路向北嗎”
眼瞅著前面還有十好幾座山要翻,做慣農活的耿老漢心里也直打突突。
李老大不著痕跡地看一眼顧南夕所在的方向,見她坐在巨石上,饒有興致的地欣賞群山美景,原本有些動搖的心立刻變得堅定起來。
“北上”
短暫的休整后,一行人繼續拖著沉重的步伐,翻山越嶺。
董鏢師等人也徹底歇了搞事的心思,在茫茫大山中二十人的生存率,哪里比得上數百人 一群人焉噠噠的,默不吭聲地行路。反倒是阿勒川和阿達興致盎然。
他們生長在草原,見到的都是一望無際的青草,即便逃到京都,走的也是平坦的大道,何曾見過古怪崎嶇的群山 阿勒川自告奮勇,要替大家前去探路。
太陽漸漸西落,山上帶著一絲秋意。高大樹木,蒼翠中略微泛些黃。
一股名為羨慕的情緒,在阿勒川的心里翻騰。
難怪牧民們都想南下大周的確地大物博,不僅有魚米之鄉的江南,還有這樣的群山忽然間,阿勒川的耳朵動了動,他似乎聽到腳步聲 “阿達”阿勒川并沒有選擇追擊,而是叫住阿達,原地等待。
等李老大人趕過來時,阿勒川這才把剛剛聽到的動靜,小聲匯報給李老大。
“確定是人的腳步聲”
“確定”動物的腳步聲遠比人的要輕,即便那人已經刻意放輕腳步,但還是要比動物的沉重許多。
李老大讓所有人都穿上護心甲,然后派出三個小隊,分別去查探。
群山之中遇到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單獨一個人很難在山里生存,只有有人的地方,必定有村落 天色漸晚,即便顧及藏在暗處的人,李老大還是不得不率領眾人,翻過這座山,到山腳下的河谷處駐扎。
好在下山的路比遠比上山要容易得多,趕在天色徹底變黑之前,眾人終于抵達山谷。
可還未等眾人喘口氣,就發現對面山腰的灌木叢中,忽然冒出一群人影 而此時,前去查看的小隊高呼“敵襲”
他們一溜煙地從山上跑下來,滿眼的焦急“不好了,老大,我們遇到了埋伏”
李老大握緊長刀,眼睛看向對面的山腰,試圖將那些埋伏的人看清楚“我知道。”
這群人借著熟知地形的便利,知道自己這一群人一定會在這個山谷駐扎,所以提前在附近埋藏好 星月皎潔,明河在天。
借著清冷的月色,顧南夕等人終于看清了對面山腰的人人影那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精兵他們身上穿的竟然是大周朝的制式鎧甲 他們有的拿著弓箭,有的手持長槍,呈軍陣排列。
李老大的一顆心不斷往下墜,群山之中為何會埋藏著這樣一只精兵難道邊關有人通敵叛國,想要再次伏殺顧南夕可是他們是如何知道自己等人的行蹤 李老大不著痕跡地打量一圈隨行人員,其中最有嫌疑的就是董鏢師等人。
眼見著對方一言不合,就要開打,李老大擋在顧南夕身前,高聲呵道“你們是什么人可是大周的將士我們是圣上親封的征虜大將軍,你們為何要襲擊我們”
過了好一會兒,對面山腰處才傳來一個男子清冷的質問“我們從沒聽說過征虜大將軍”
耿老漢急忙掏出征虜大將軍的旗幟,展開插在馬車上“你們藏在深山許久,自然是不知道北境十三部犯邊,永昌侯身死,圣上便讓永昌侯夫人顧南夕擔任邊關主將”
對面忽然出現一陣騷亂,但很快又平息了下去。
對面的人問“永昌侯不是去京都了嗎怎么會死”
李老大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何對永昌侯這么關注,但敵強我弱,能商談就行。
“北境二皇子阿吉奈率死士,夜襲永昌侯府,永昌侯被其殺死。”
聽到李老大的話,對面仿佛安靜了一秒,隨即是各種咒罵。
顧南夕隱隱約約能聽到幾句“該死的北境韃子”,“永昌侯死了,我們該怎么辦”,“要不然,我們干脆直接去邊關,同北境韃子決一死戰”
顧南夕想到顧十三的調查,心里浮現一個不靠譜的猜測。
顧南夕揚聲道“我是永昌侯夫人顧南夕也是這一次的征虜大將軍對面的可是傅明遠”
一陣微風吹過,鼻尖是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氣。
李老大等人摒棄凝神,靜等對面的答復。
良久之后,對面終于又傳來那道清冷的男聲“我是傅明遠。忽有狂徒夜磨刀”
顧南夕心里一松,果然是他“帝星飄搖熒惑高。”
傅明遠又問“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踢踢翻鸚鵡洲。”
這句暗號并沒有出現在顧十三的迷信里。
但是,這可難不倒來自后世的顧南夕 顧南夕抑揚頓挫“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
李老大咕咚咽口唾沫,這暗號對沒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