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樂知以一敵眾,把南永亮那群人氣的直跳腳,他卻雙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
“干得漂亮!夏郎君!”
“不愧是我們百川書院的高材生!書沒有白念!”
“呵呵,就他們那水平還好意思說是進士。來咱們百川書院,說不定只能混個蒙學部!”
“肚子里就這點墨水,還好意思來咱們云州踢場子!真以為我們云州沒有能人?”
二樓三樓的客人嘩嘩鼓掌。
不就是這個理?
年輕郎君們,但凡多喝杯小酒,就容易天老大地老二,他是老三!吹的牛皮能飄上天。
往常也不會有人跟他們較真。
可南永亮這群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夸漢文帝就夸唄,在云州的地盤上居然敢踩云國公,還讓云國公無為而治。
啥叫無為而治,那不就是不管事兒嗎?!
去他奶奶個腿,大家只是沒念過書,又不是蠢的。
云州為什么會有現在的變化?大家的好日子是誰帶來的?云國公是如何為云州盡心盡力嘔心瀝血的?
大家沒長眼睛,不知道自己看嗎?
河南郡那幫子百姓哭著喊著,甚至敢扛起鋤頭跟大周朝廷拼命,為的是啥?不就是想讓云國公管管他們嗎?
跟著誰混能有好日子,大家心里跟明鏡似的。
南永亮這群人想叫云國公無為而治,那就是在砸大家的飯碗,存心不讓大家伙過好日子,是大大的壞人!說不定是大周朝廷派來的間諜!
南永郎等人被擠兌的臉紅脖子粗。
他們都是讀書人,有功名在身,在大周,像夏掌柜這樣的商人便是捧著銀錢,求自己看一眼,自己都是懶得看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群自己平日里看不上的人,居然敢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面子里是全要丟光了。
韋孝之瞧著南永亮等人神色不善,眉心一跳,接下來的局勢怕是要糟糕。
果不其然,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南永亮等人已經管不了討論愛民如子的辯論主題了,他們現在滿心滿眼里只有一件事。
辯倒夏樂知,證明云國公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她在云州所做的一切都算不上什么,功勞是被故意夸大的!
“夏兄,自古以來,女子當政都會引發天下動亂。難不成你們想要云國公當第二個毒婦呂后嗎?哦,不對,以云國公在戰場上的殺性,怕是要比呂后還要殘暴。”
夏樂知還沒開口,旁聽的茶客們都不樂意了。
“就事論事,說誰呂后呢?”
“你們這些老爺們兒,做的不如云國公,便開始拿性別來說事,丟你個仙人板板!”
“我雖然是個商人,但也知道技不如人,就退位讓賢的道理。云國公有本事讓咱們云州老百姓過上好日子,莫說他是一名女郎,就算她不是人,我們也跟她!”
南永亮等人斜睨他們,臉上寫滿了跟你們這群渣渣辯論,掉檔次:“夏郎君,你有何話可說?”
夏樂知沉著臉,自己給他們留面子,他們都是蹬鼻子上臉起來了。
一個個非得可著云國公說事兒是吧?
行,咱們就開始撕吧撕吧,看看誰才是真正能立得住的那一個!
夏樂知冷冷道:“夷三族這個刑法,大家都知道吧?本來呢,在呂后時期,她已經廢除夷三族這一條了。后來是什么時候開始恢復的呢?是你們認為最仁德的漢文帝喲!夷三族,一直演變成現在的株連九族,真是好大的仁德。”
南永亮等人的臉色十分難看,這小子怎么連這個事兒都知道?
他不用去背四書五經的嗎?他不用去寫策論的嗎?怎么還有閑心去看這等細枝末節的小事?
他們對視一眼,漢文帝不能再扒下去了,再扒下去,漢文帝圣君的帽子都要掉了。
那就換人!
不知道是哪位小機靈,突然把周孝宗拿出來說事:“你們都說,云國公對漢民,草原各部一視同仁,但為何草原各部交的稅和漢民交的稅不一樣!真正一視同仁的應該是周孝宗!”
周孝宗時期,曾經在南郡開邊貿,并且給出各種優厚待遇,吸引山民出山。
功績是有的,但是要說他對山民,漢民一視同仁,這就屬于硬碰瓷了。
韋孝之眉頭皺起,立刻站起身,想要說什么,卻不小心撞到端著托盤的小二。
托盤被撞落在地,打翻了一壺茶水。
濺落的茶水在韋孝之的衣袍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小二連連鞠躬道歉。
就耽誤這么一會兒功夫,夏樂知清脆響亮的聲音便在大堂中響起。
“唉,我都不稀得說你們。照理來說你們去過京都,還考上了進士,看過的書應該會比我們這種偏遠地區的更多。怎么還無知成這樣?你們難道不知道,周孝宗曾經在大朝會上當眾說過,山民不過是朝廷永遠的奴隸,世世代代都是奴隸?”
這事發生在山民在頭領的帶領下,連著三次反叛大周朝廷,每次都是拿了大周朝廷的好處,安生一兩年,第三年又鬧事。
這就把周孝宗氣得夠嗆,當眾說出那么一番話來,不僅被傳到民間去了,更是被吏官記錄在冊。
南永亮當然還想再說什么,就突然聽見一聲清亮的呵斥!
“夠了!你們是以什么身份,在對自古以來的諸位帝君,以及云國公指指點點?他們的功過,歷史會給他們評說。”
韋孝之惱怒不已。
惱恨南永亮等人目的不純,隨意拉云國公下水,偏偏只有半肚子墨水在這晃蕩,被一個十來歲的小郎君辯得,險些扒掉漢文帝的寬厚仁德的圣衣!還加劇北面和大周的矛盾。
同時,他也覺得夏樂知雖有聰慧,但錙銖必較。夏樂知光顧著說漢文帝的錯處,卻瞧不見他的長處,評價有失偏頗。但考慮到夏樂知才十來歲,又加上此事是南永亮等人先挑事,少年郎年輕氣盛,也是可以理解的。
南永亮等人認出來韋孝之,即便心中不服氣,但不再說什么。
韋孝之瞪了南永亮一眼,拍了拍夏樂知的肩膀,贊道:“后生可畏。此事豈是一兩言,便能辨清楚?不如到此為止?”
韋孝之是想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寧人的。
夏樂知:“行,但得讓他們當眾道歉。”
“滾犢子,誰輸誰贏還不知曉,道什么歉?!”
一輩子都不可能道歉。
“既然如此,莫不如在《云州周報》上好好辯一辯?”文鈺走下來,站在夏樂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