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在繁忙的工作中,秋收完事了,秋闈也結束了。
許老對著試驗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兒高呼“老天有眼,護佑我云州”
神種的產量如方郎君所說那樣喜人,甚至是只多不少。
更關鍵的是,它們如此耐寒,不挑土壤 在重重衛兵的保護下,這些種子被小心翼翼地收進專門的常平倉里,并派出士兵日夜巡邏,防火防盜防走水。
許老帶著幾名得意門生,捧著木箱子,準備去京都,給云國公獻禮。
應他的要求,云州周報并沒有刊登此次試驗田的產量情況,只用“豐收”一詞概括。
與此同時,京都百姓們都在為新鮮出爐的狀元探花,搖旗吶喊。
探花是來自云州的夏樂知,十歲出頭,出身商賈之家,卻憑借杰出的算術成績以及一篇基層綜合行政執法體制改革的困境與優化路徑研究震驚一眾考官。
這玩意兒是能臨場發揮就能寫好的嗎沒有豐富的基層管理經驗,怎么可能寫的言之有物,句句直戳痛點 當他的論文被張貼出來時,原本還暗道有黑幕的京都學子們全部都閉嘴了。
夏樂知體現的是云州教育。
這篇論文文采并不斐然,也沒有引經據典,相反,辭藻十分樸實無華。
但他的邏輯和條理性,遠超其他一甲進士。
尤其是里面陳列的各種困境,很是能引起基層官吏的共鳴。
當他對此一一提出解決辦法,而不是空洞的從抓思想等方面入手,更是讓考官們和一些有識之士拍手叫好。
福全茶樓內,一眾清流們看著這份抄錄的考卷愣神。
夏樂知可以說是由云州教育一手栽培出來的人才,他的身上體現的是云州風格。
從他此次勇奪探花之位,政治嗅覺敏感的人就能判斷出,科舉的風向要變了。
“這就是云國公需要的人才啊。”穿藍色長袍,頭戴大菊花的男子,神色復雜道。
他們雖是清流,但誰不想立于朝堂之上,揮斥方遒,千古留名 在云國公剛來京都的時候,蘇玄明就曾主動邀請他們出仕。
當時,他們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最終婉拒了蘇玄明的請求。
等到后來,京都在云國公的治理之下,日趨穩定。云國公又辦了一次公務員招聘,簡單填補京都基層官員的空缺。
一個草臺班子,就這樣晃晃悠悠地運轉起來。
他們原本還等著蘇玄明再次來請他們入仕,但蘇玄明卻沒一丁點兒動靜。
“別看了,云國公的意思很清楚。她要的就是像夏樂知這樣的實干派。像咱們這樣研究學說的,可以繼續研究,但以后朝堂上不會留太多的位置給咱們。”
嘖嘖,云國公是真的強勢啊。
她不會跟你叭叭那么多,她也不會去三顧茅廬,她只會畫下道道,告訴你她想要什么樣的人。
符合要求的,愿意干的,不管年齡和性別,她都敢重用你。
不符合要求的,就算你是文曲星下凡,她也懶得搭理你。
真是殘酷又現實。
“你們打算怎么做”頭戴菊花的男子問道。
有人搖頭苦笑“我花一輩子的時間研究黃老學。若是為了名利,讓我放棄學說,轉頭去學實務,我做不到。”
菊花男子點頭,表示理解。
有人憤憤不平“云國公太過現實,長此以往,誰還能潛心研究學說”
菊花男子“因為她現在最重要的是管理好整個北地。”
正所謂上行下效。
皇帝如果喜愛詩詞,擅長詩詞的官員更容易得到升遷,那么全國都會熱愛詩詞。
云國公就差拿著大喇叭,滿天下喊,她啥也不愛,只愛能辦事兒的人。
學術做得好的人,是很重要,但不是她急需的。
清流中有人比較現實,他們之前之所以不同意蘇玄明的請求,一大半原因是為了待價而沽。
如今,再等下去,就算價格打骨折也賣不出去了。
那還猶豫什么 “我們決定去找蘇大郎自薦。”
菊花男子點頭“我和你們一起去。”
他出身世家,但天下風云,變幻無常,以云國公的性格,絕對不可能給世家子弟優待。
如果一個家族,連著兩代出不了大官,世家也會淪為普通富豪之家。
這是菊花男子萬萬不能接受的。
一群人商量好后,就決定去找蘇玄明。
此時,蘇玄明正等候在京都碼頭。
前幾日,二弟寄來信件,說他們已經抵達南通港,即日將歸京。
蘇玄明算了算了時間,應該是這兩日就會抵達京都,故而每天下值后,他就會來港口等待。
京都港口,千帆競技,各種商船客船幾乎停滿河面。
南通港是顧南夕新開發的港口,日后主要針對的是遠洋貿易。
南面的泉州,廣州是遠洋貿易最火爆的港口,幾乎占據遠洋貿易的八成。
顧南夕眼饞里面巨大的利潤,所以才推出來一個南通港,力圖分一杯海上毛衣的羹。
但南通港和杭州港很近,蘇玄明擔心二弟他們會遭遇到危險。
一日不見到他們夫妻二人,蘇玄明的一顆心就高高懸著。
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點燈人拿著長桿,在燈柱旁,耐心等著。
太陽徹底落下去的那一刻,點燈人會點燃天燈,重新照耀碼頭。
“走吧,大郎。大人還等著您回去用膳呢。”小廝催促道。
蘇玄明望了一眼遠處,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間,他好像聽到了二弟的聲音。
他猛然回頭,瞇著眼睛眺望。
那個黑不溜秋,像煤炭一樣,在夾板上蹦蹦跳跳的人,不正是自家二弟嗎 “二弟”
“大哥”
蘇玄明高高舉起手,同時吩咐身邊的小廝“回去告訴我娘,二弟他們回來了。”
“好咧”
兄弟相見,兩人重重抱在一起。
多少年了,兄弟倆有多少年沒見過面了 蘇玄明眼眶濕潤,捏了捏蘇云亭的腱子肉“可以啊壯實了,不似以前那樣,病歪歪。”
蘇云亭哈哈大笑,拍拍蘇玄明的肩膀“大哥倒是一點沒變,依舊愛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