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軍與山匪,要如何區分?
西域商人們會告訴你:
前者痛快的將你放進來。
后者在挖坑處等著搶你。
且兩者之間,身份切換自如。
關軍都被逼著做山匪了。
整個邶國境內的軍戶們,就沒幾家日子好過的。
邶國建國已經有兩百七十三年。
軍戶人口增長了數倍。
朝廷劃撥的那些軍田,早就不夠嚼用了。
再加上還有,高階武官強占軍田為私有的現象。
軍戶們的日子苦不堪言。
邶太祖保留元朝衛所制的初衷,就是不想耗國家財力養兵。
朝廷需要用銀錢堵的窟窿眼,實在太多了。
每年撥給兵部的軍餉預算少得可憐。
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邊城,西北邊陲之地。
距懷慶府約一百里路。
與蒙古韃靼、瓦剌等部落接壤。
元朝之前。
這些外族部落經常翻過駿馬山,直驅懷慶府各種劫掠。
蒙古人被趕回草原之后,邶太祖為了邊防安全,特在駿馬山的關口筑起邊城。
并設有:寧衛,前衛、左屯衛、右屯衛、中屯衛。
用之守衛國之西北邊境。
如此一來,算是給駿馬山安上了一道大門。
只要邊軍守好這個西北大門,蒙古人再不復以往那般能輕易進入懷慶府,甚至南下中原。
但蒙古韃靼部落掠奪的本性,是千古不變的。
他們對內也經常為爭奪牧場大打出手。
一些小部落如果不依附于大部落,很容易就會被吞并。
吞并的下場會很慘。
牛、羊、馬、女人被搶走。
男人和孩子只能做奴隸。
蒙古人對將他們趕回草原的漢人,更是懷恨在心。
冬日擾邊,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今年。
老天爺給他子民們分配的雨水量相當不均。
濁河以南地區從夏季到秋季,下個沒完沒了。
濁河以北,尤其是西北邊塞這等半草原半沙漠地帶,下雨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春旱,牧草本就生長艱難。
夏日高溫,稀稀拉拉的草場又被曬死了大半。
秋天,一年當中最適合給羊群貼秋膘的季節。
如今別說貼秋膘了,往年繁茂的秋季牧場陸續傳來的消息都不算好。
牧民們不得不重新尋找新牧場。
部落遷徙,勢在必行!
走之前。
離邊城最近的額濟納土爾扈特部落,打算干一波大的!
二十幾歲的部落首領作為長子,上半年剛繼承了父親的遺產。
他急于向族人證明。
在他的領導下,額濟納土爾扈特部落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好日子嘛,好吃好喝是首要的!
他計劃帶人去懷慶府,搶上百十口大鐵鍋回來。
在元朝之前,蒙古韃靼人只會用陶瓷鍋具煮飯。
他們一年四季都需要跟著草場四處游走,搬家過程中,陶鍋很容易因磕碰而碎裂。
入駐中原一百多年,自然就知道了中原鐵鍋的好!
鐵鍋不僅堅固耐摔,耐熱性較好。
在大鐵鍋里熬制奶豆腐、奶皮和其它奶制品什么的,簡直不要太好用了喲。
額濟納土爾扈特這種大部落,辛辛苦苦這么多年,也才攢下了八口鐵鍋。
一百多戶牧民,一到飯點還得輪流使用。
使用頻率高了,鍋底的損耗就大。
鍋都補得看不出原來的面目了,還舍不得丟。
不是他們不想買新鐵鍋。
邶國北方的九個邊關重鎮,一年只互市一次。
鐵制品都是被朝廷嚴格管控的,數量有限。
價格就更不說了!
三四匹駿馬才能換到一口大鐵鍋。
韃靼人拿邶國的國策沒法子。
你們既然不樂意賣,那我們只好親自動手搶了!
年輕的首領還要去和附近的幾個部落的首領們,商量商量。
人多勢眾,相互照應才能事半功倍。
也沒費多少唇舌,幾個韃靼部落的首領就同意了!
大鐵鍋呢,哪個部落不缺貨?!
也就兩三天時間,五個部落就選出了八百多個巴特爾(勇士)。
巴特爾們輕裝簡行,悄咪咪翻過了駿馬山。
額濟納土爾扈特部落用了半年時間,好不容易才挖通了一條繞開邊城關口的密道。
在這個秋季,終于派上了用場......
懷慶府。
府城最當街的一處五進官宅。
門匾上掛著寧陽侯府幾個大字。
三十三歲的寧陽侯趙牧云,剛結束了歷時半個月的巡視。
五個衛所每隔一月要走一輪。
濃眉大眼國字臉的他,裹著滿身的黃沙風塵仆仆回了府。
好多天沒吃過一口順嘴的飯食了。
肚子都餓瘦了一圈。
還沒到飯點,就嚷嚷著要吃飯。
甚至顧不得用餐禮儀,端著一大盆羊肉搓面就開始暴風式吸入。
侯夫人姜氏見慣不怪。
還在一旁溫言細語的勸他吃慢些:“先喝口羊湯順順腸吧,又沒人跟你搶!”
回答她的,又是一陣唏哩呼嚕嗦面條的聲音。
直到一大盆面條吃完,趙牧云飲了半盞茶,才開始關心起家里人來:
“府上都還好吧?夫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染姐兒和致哥兒沒惹禍吧?睿哥兒怎被罰去跪祠堂了?”
“七日前,去了一回班知府夫人舉辦的宴會......”
姜氏挑了些她認為比較重要的事,給夫君做了簡短的匯報。
夫人外交有時候也是一種信息的傳達。
最后提到子女,就有些鬧心:
“哼!還不是侯爺把染姐兒給寵得越發不像話,她要哪天不惹禍我還不習慣了呢!
致哥兒那么憨厚的孩子,能做什么出格事?
是我讓睿哥兒去跪祠堂的,倪姨娘就知道見天給他塞銀子!
侯爺當他拿這些銀子干了啥好事?
這一回,又看上了一個賣果子的村婦,還拿了二十兩銀子給那個村婦的男人,讓人家夫妻和離!”
趙牧云聽到這里,和煦的臉上黑得能滴水。
十四歲的嫡女染姐兒。
頂多就是性子野了一些,好舞槍弄棒,喜歡女扮男裝出去行俠仗義。
她惹出來的禍事,完全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庶次子致哥兒今年才十歲,他娘是自己的通房丫頭,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去世了。
剛出生就抱給了嫡母倪氏養。
這孩子性子敦厚老實,和姜氏母女的感情很好,和親生的沒兩樣。
唯獨讓他頭疼的,就是庶長子趙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