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世昭是什么人。
是永晉帝的皇四子。
誠然,在這幾個皇子之中,他很難說得上是一個順位繼承人的最佳人選。
但是,楚世昭是大周皇室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李鳳寧固然是和楚世昭相互合作的關系,可是她還是有不得不防的一點。
因為,李鳳寧壓根就沒想過去匡扶大周皇室。
她更多的還是在考慮,怎么幫助李家在這次動蕩之中取得最大的收益,成為這次混亂機遇之中的贏家。
從根源來講,大周皇室不覆滅,李鳳寧怎么讓李家取而代之。
而楚世昭又是大周皇室的后人。
一個想要守住自己的基業,一個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他們二人勢必是要背道而馳的。
偏偏,楚世昭就沒有想守住所謂的基業。
可從對方的表現來看,似乎也沒有放棄基業的意思。
“他這是想要推翻現在的皇室,再以自己的名義,再次打造一個王朝出來?”李鳳寧想到這里,美眸止不住連眨了三下。
想到這里,李鳳寧忽然意識到,為什么大帝成長計劃里,是把楚世昭判定為君主卡,是可以選擇的君主。
這人,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可是前幾次模擬推演里,楚世昭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又乏善可陳,幾乎都是在京城之中坐以待斃。
“時機造英雄。”李鳳寧沉吟片刻道:“每一次模擬推演里,發生的情況都不同。”
“一旦有一次事件發生了偏差,人的選擇也是不同的。”
“之前楚世昭沒有表現出來能力,極有可能是困在京城,沒有施展拳腳的抱負。”
“現在他跑了出來,哪怕是暫居我李家之下,那也有了發揮的余地。”
“如今的問題是,他的能力當真不俗的話,我豈不是與虎謀皮。”李鳳寧深吸一口氣,陷入了猶豫之中。
“不對,我現在需要轉變思路。”李鳳寧捋了捋前后的情況,“若是我提前就將他視為自己的假想敵,那么無論他做了什么,他都是錯的。”
“因為我提前就認定了他是我的敵人。”
“基業都沒有打下來之前,就要防著他以下克上,這未免考慮得太遠了。”
李鳳寧自幼熟讀兵法,自然知道再強大的軍隊,在面對內部問題時,也很容易分崩瓦解。
大周王朝的亂局,也是從內亂開始的。
“一個人的心思,要看他的行為。”
“楚世昭如此坦言,無非就是告訴我...他并非心向大周王朝,借此來表明忠心。”
“暗示我們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李鳳寧眼神閃爍,她現在有一種被迫受制于對方的感覺,可如今想要讓她抽離出去,她也是不可能接受的。
李家的利益,是她的利益不假。
可這個李家,是她阿父的李家,是她兩個弟弟的李家。
在李家的利益分配之中,很大程度是沒有她的份,更多的還是要分給她的兩個弟弟。
你要讓她老老實實下來,李鳳寧是按不住的。
楚世昭給她的這一條路,真的太誘人了。
別人做得了主,她為什么做不得主?
永晉三十一年五月,你接納了楚世昭的提議,開始著手搭建自己的勢力,你身著鎧甲,自稱李氏公子,女扮男裝,將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當地產業變賣,賑濟災民,很快就招收了一支幾百人的隊伍。
在聚攏關中豪杰后,你將這些部眾交在了楚世昭的手上。
永晉三十一年六月,在范陽起兵割據的馬溯安發覺朝廷沒有征討他的意思,心下又覺得在晉陽擔任節度使的李瑾軟弱可欺,立刻召集兩萬范陽士卒進攻。
永晉三十一年七月,馬溯安率部眾長驅直入,李瑾采取了謹慎的防守姿態,堅壁清野,據守城池。
永晉三十一年八月,楚世昭以大周皇四子的名義起兵勤王,他再度聚攏晉陽內的游俠數百人,同時向大同節度使徐皓借兵。
永晉三十一年九月,楚世昭離開了晉陽,他前往大同與大同節度使徐皓面議借兵之事。
同為藩鎮的大同節度使徐皓本意不想見面,但在眾人勸說的情況下,最終答應了。
他知道你是來大同借兵的,故此顧左右而言他。
接連三日,大同節度使徐皓都是草草了事,他舉棋不定,并沒有打算平定范陽之亂的意思。
永晉三十一年九月七日,馬溯安的使者來到大同,他過來是想要與大同節度使徐皓暗中結盟,共同打下李家把守的晉陽一地,特此來送上黃金千兩。
永晉三十一年九月八日,大同節度使徐皓將馬溯安的使者與楚世昭一起請來赴宴。
大同節度使徐皓想要看看楚世昭的態度,更想要給自己拿到更大的籌碼。
“軍中可有會奏樂之人?”楚世昭淡淡問道。
“有美姬可奏。”大同節度使徐皓聽聞楚世昭的話語,心有不屑之色。
他認定楚世昭是徒有其表之徒,與其說是來借兵,不如更像是來逃難。
范陽節度使馬溯安是胡人名將之后,向來能征善戰,他這一反,起兵伐晉,以李瑾一介書生絕非敵手,因此便棄了李瑾,來大同避上一避。
“我這有軍中鼓手三人,所奏之曲,當是大丈夫慷慨之樂。”
話語落地,三人披肩帶甲入殿,只聽得破陣樂就此奏起,此曲正是周高祖當年意氣風發之時所奏軍樂。
“昭此行是向徐大人借兵而來,昭借的到人馬,借不到人馬,必將親至。”
“如今叛賊襲來,徐將軍亦是名將之后,卻不思報國,在此地瞻前顧后,又豈有先祖風范。”
話音落地,楚世昭抬手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坐在另一側的范陽使者就地斬殺。
“你當真以為,馬溯安這等野心勃勃之人,拿下晉陽之后,不會繼續侵吞大同?唇亡齒寒的道理,徐將軍您難道也不懂嗎?”
局勢瞬息萬變,大同節度使徐皓萬萬沒有料到楚世昭有如此膽氣,在他軍帳兩側的諸多將領在破陣樂響起之后,早已忍耐不住。
有人立刻拔劍削在案臺之上,“徐大人,食君俸祿,忠君之事,我等身為大周軍人,怎能視朝廷安危于不顧。”
大同節度使徐皓見帳下多人激蕩而起,在酒水之下面色潮紅,氣血上涌,看著倒在地上的使者尸體,看著諸將的面色,再看向那立于軍帳之中的年輕人。
他拔出劍來,斬在自己的案牘之上。
“諸君之意,正是本將之意。”
“殿下要借多少兵馬,卑職奉之。”
“三千人馬,三百精騎。”楚世昭目光如炬,鮮血從劍鋒落下,他的眼神緩緩望向范陽之地。
畫面停滯。
李鳳寧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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