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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要爆,就爆個大的。

  桓盛內心是很想得到進步的。

  但是在長安這邊,他的背景過于淺薄,而且涼州人這一層的身份,在長安完全不是加分項,反而是負面形象居多。

  明明大小事務都還處理得不錯,可就是很難受到提拔,難以更進一步。

  他的妹妹總是說他急于求成,心思浮躁。

  桓盛并不認為他急于求成,更不認為他的心思過于浮躁,但凡一個心有乾坤,有志向...有心氣的人,都該更加渴望得到更高的權力,更高的地位。

  楚世昭卻沒有急著回答桓盛。

  因為沒有必要。

  他沒辦法確認桓盛此行的意義是什么,而且如今的大周王朝,父皇在位。

  永晉帝的耳目遍及朝野,底下誰和誰接觸過,他一目了然。

  急于表現自己的行為,在永晉帝心里絕對不是一個正面的形象。

  而且大周王朝現在的情況,還需要說嗎?

  楚世昭看出來節度使的權力超過了正常的概念,往后面走,早晚會出現大唐藩鎮割據的情況,沒有大唐的安史之亂,也會有大周自己的安史之亂。

  可這個問題,你覺得以永晉帝這樣精于權術的皇帝,他這個一輩子都在玩弄大臣的父皇,看不出來潛在的影響。

  永晉帝自然看得出來。

  楚世昭從模擬推演里的記憶可以肯定。

  永晉帝一直都在制衡大周內的全部體制,所以他沒有駕崩的情況下,大周局勢是勉強能糊在一塊的。

  楚世昭擱這和桓盛高談闊論,鼓吹——‘藩鎮威脅論’,這種行為叫自作聰明。

  何況桓盛代表的涼州桓氏,同樣是節度使制度的受益者。

  這種情況下,楚世昭不可能和桓盛聊什么時政,聊什么大周朝堂里的諸多弊端、弊政。

  你要知道,這種弊政的存在,勢必是有受益者群體的,而這種受益者群體,就是這些弊政的堅決擁護者。

  唯有自己擁有足夠的話語權,你才是這些政令的主導者,顯然楚世昭目前沒有資格改變現狀。

  說白了,在桓盛面前不斷地放屁,不斷地畫餅,也是徒勞的行為。

  這就是清談。

  沒有任何的實際作用。

  說了也改變不了情況。

  那能聊什么?

  只能聊認知、聊自己的意識形態。

  聊經學,聊文化。

  桓盛是想試探楚世昭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很想談論一些大周王朝內部切實的問題,但是楚世昭完全就跟打太極一樣春秋筆法。

  不過,光是聊經學,聊一些文化認知,甚至是一些地方上的風土人情,楚世昭也足以談笑風生。

  以現在年輕體的桓盛顯然沒有察覺到楚世昭正在應付他,一直聊了三四個時辰,桓盛這才欣然退卻。

  離開晉王府的時候,桓盛這才回想起來,他這一趟過來,是來試探晉王殿下到底有沒有真材實料,卻不成想他什么都沒問出來。

  而楚世昭同樣是在對桓盛進行評估。

  他一開始以為桓盛的模版是東晉時期的權臣桓溫,畢竟桓盛在模擬推演上的走勢,就是朝著權臣的位置飛奔的,幾乎是沒有剎車的余地。

  其次,桓盛并不是純粹的文人,作為涼州人,他基礎的騎射本事也很強,算是文武都還可以的角色。

  目前看下來,桓盛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樣子是永晉帝一朝的邊緣人,他在朝廷上很需要一個支撐點。

  只是一直沒能碰到賞識他的人。

  “所以說,歷史真是最復雜的東西。”楚世昭感嘆了一聲,“不同的時勢,也會造就不同的人生。”

  “桓盛在永晉一朝被壓制太久了,在皇兄一朝,被予以重任了以后,立刻將這些年來積壓的怨氣發泄出來,以至于鋒芒太露,一口氣壓倒了皇權。”

  “這樣的人,在不同的人手上,效果也是不同的。”

  “要是父皇重用他的話,桓盛哪怕到死,也是一個埋頭苦干的小媳婦,不敢吭聲。”

  “遇到強主則為臣,遇到弱主則為攝。”

  楚世昭的目光再度放在了案牘上,海瑞的天下第一治安疏,已經在他的手筆之下,變成了大周版本的勸言書。

  這件事情很有風險。

  但是,名望他一定要刷。

  時間已經越來越緊張了,父皇一旦駕崩了,就沒有那么好的機會刷名望了。

  本身大周王朝的公信力,在永晉帝多年的執政下趨于崩潰,你要是再不干點‘撥亂反正’的事情,就沒辦法取信于民。

  嘉靖皇帝在后來不考慮去殺海瑞,就是希望海瑞能成為大明朝堂上的‘標桿’,哪怕是一個吉祥物,那也能在百姓的心里挽回一點對大明的信任。

  這是嘉靖皇帝利用了海瑞的形象,借海瑞的信用來‘騙取’百姓的信任。

  楚世昭不信任他這個父皇永晉帝的人品,但是楚世昭信任他這個父皇的政治能力。

  何況,在楚世昭看來,死在詔獄之中,那是為民請命,遠比被人戳脊梁骨,丟在路邊像條野狗一樣死去要有骨氣的多。

  還能在史書上青史留名啊!

  沒道理像個軟骨頭一樣奴顏婢膝地茍活于世。

  他打算先將晉王府內...一切值錢的東西全部典當出去,換成糧食,救濟長安外生活困頓的貧民。

  再給自己備一口棺材。

  脫下這大周親王的蟒袍,親自將這封——勸言書呈獻上去。

  要爆,就爆個大的。

  當然,楚世昭也不能在沒有任何鋪墊的情況下,就玩出那么拼的一招。

  這樣看,楚世昭干這事的目的性實在是太強。

  所以楚世昭決定循序漸進,先脫去這身衣服,切身去長安府外最貧困的地方度日,這樣一來,楚世昭就能說出自己體悟過民間疾苦之事。

  那么他典當‘家產’,給長安外生活困頓的貧民接濟糧食,就顯得順理成章。

  事實上,在模擬推演里的記憶里,楚世昭早已深知在永晉帝的統治下...民間到底有多么的水深火熱,不然他也不會考慮冒著生命危險,在脾氣同樣很爆的永晉帝面前拼一波。

  亦或許是高祖遺風所帶來的那股子浪漫,讓楚世昭并不想做那么一個碌碌無為的王侯子弟。

  生亦為人杰,死亦為鬼雄。

  而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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