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許萬海?”
劉根兒懵了。
余明浩抿著嘴在樂,屈勇回應了一句:“找窯姐兒都不用給錢,人家還給他花錢的許大馬棒,外號的來源就是說他褲兜子里有個大棒槌。”
劉根兒還沒明白:“連長,您報人家名兒干啥?”
許朝陽笑著給他一杵子:“那你把人追回來,我給你名報出去啊?”
劉根兒馬上說了一句:“那他不得報復我么?”
“廢話,我就不怕他們報復老爺子了?”
許朝陽不怕土匪,可家里的老爹和呂大麻子的媳婦能不怕么?
這要真有點什么事需要遠離家鄉,家里人得多遭罪?
所以,這江湖上的狗屁名聲許朝陽不要,他寧愿家里人平平安安的。
“警戒!”
余明浩由于之前挨過罵,整個人都顯得神經緊繃,他在土匪已經撤走了的情況下,瞧見墻角有人影閃動,依然抬手就是一槍。
槍聲響起,許朝陽馬上進入作戰狀態,四人小隊紛紛歸隊,各自以不同的姿態持槍瞄準著所有需要防御的方位……
“少爺,我是老丘啊,水房老丘!”
“是您么,明浩少爺?”
余明浩聽見聲音臉上的表情才有所緩解,他認出了那個從小聽到大的聲音:“丘叔,是我!”
墻角處,一個老漢戰戰兢兢露出半拉腦袋用手扒著墻邊瞅了一眼,見沒人開槍了,才慢慢挪出來,帶著哭腔喊道:“少爺,您可回來了!”
“老爺,是少爺救了咱們!”
“沒事了,都出來吧!”
許朝陽他們幾人跟著走了過去,在其他人都已經放下槍口的情況下,唯獨他自己還端著。
等到了另外一條胡同,正看見小院的院門剛敞開,院門內,十幾個護院拎著火銃、老套筒等早就過時了的槍械從院內走了出來……
十幾個!
十幾個人在土匪沖進余家大院以后,根本不敢開槍,讓人逼進了這么小的一處院落。
從墻邊上的著彈點來看,土匪沒少沖著院墻、院門兒等地方放槍,要不是他們來的及時,這點兒人早就成人家槍下的亡魂了。
屈勇生氣的罵了一句:“就這逼樣的,還當什么護院?”
護院頭兒還不樂意了:“我們保護東家不受傷害,哪有毛病?”
“我X你媽,你再跟我對付!”
咔嚓!
屈勇直接抬起了槍口,伸手就扣開了保險,一時間,十幾個護院連端著槍對峙的意識都沒有,呆愣著相互望去。
“屈勇!”
許朝陽伸手拍了拍屈勇的胳膊,他那意思很明顯,這是老余家,不看別人,你還不得給余明浩點面子么?
再看院內,穿著綢緞面兒棉衣的余老爺子、手上戴著碧綠鐲子的余老太太、富態圓潤的余家小姐也從院里走出來了,許朝陽怎么瞅這余家姑娘都像是學校里的小孩,滿臉稚嫩氣。
“爹!”
余明浩幾步沖過去,彎曲膝蓋直接跪在了當場,用膝蓋當腳往前蹭了幾下后,到了余老爺子近前。
“好,我兒大了,能救爹了,好啊,好!”
余老爺子伸手扶起了余明浩,在月光下仔細查看著自己這個兒子,余老太太也湊了過來:“兒啊,沒傷著哪吧?”
余明浩這才搖了搖頭,趕緊說道:“爹,這回不光是我,還有我們連長許朝陽和劉根兒、屈勇。”
一家人看過來的瞬間,余老爺子頓時老臉一紅!
他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襖,身上綁九龍帶的男人在月光下矗立如山,手上的槍械閃爍著并不張狂卻絕不可能令人忽視的光澤。
余老爺子不信的問了一句:“就你們幾個,打跑了幾十個土匪?”
“對。”余明浩解釋道:“我們從院門一路殺過來的。”
胡同里的尸體還泛著血腥味、空氣中還彌漫著手榴彈爆炸后硝煙的味道……
余老爺子一扭臉‘唉’了一聲。
他后悔了。
這是亂世啊!
都這個世道了,自己還惦記著什么狗屁家世干什么?
這要是把女兒給人家,再給點錢讓他拉起來一支隊伍,別的不說,起碼在許家窩棚的地面上,老余家得不得算是高枕無憂了?
想到這兒,礙于自己的命是人家救的,余老爺子露出了和善的笑臉,沖著許朝陽喊了聲:“朝陽啊……”
許朝陽隔著挺遠伸出了手,將余家老爺子想要說的話都憋回到了肚子里,回了一句:“不是沖你!”
他一轉身:“屈勇,給門口的馬斂斂,將土匪的尸體搭出去,咱們哥們兒從今天開始,和余家再沒有半點關系。”
許朝陽沒說半句過分的話,這親事他本來也不在意,此次來除了練兵,就是奔著土匪的尸體來的,那還有什么可說的?
但,余老爺子還沒等反應過來,余秋蘭站在人群中自以為安全的說了句:“莽夫!”
屈勇當時就不干了,抬起手指了過去:“你說啥!”
余明浩馬上瞪起了眼睛,他甚至都不了解姐姐為什么會突然間喊出這兩個字來侮辱剛剛救了她命的人。
可余秋蘭卻掐著腰、揚起了下巴,以一副富貴人家小姐的刁蠻態度說了句:“我說的不對嗎?”
“你們空有一身武力,卻不求報國,脫下了軍裝躲避著日本子藏進鄉里,放著整個東北的百姓于不顧!”
“哪說錯你們了?”
“哦,對了,這可能是你們奉軍的傳統,你們的頭兒至今還藏在關內不敢回來……”
許朝陽伸手拽出了腰間磨平準星的盒子炮,回過身來甩手就是一槍!
子彈在黑夜間化為一道火線,擦著余秋蘭的臉頰,將耳唇下的耳環墜直接擊飛。
余秋蘭伸手一捂,感覺到手上落上了血滴之后,才詫異的閉上了嘴。
那時,余秋蘭的耳唇上,只剩下了失去耳環墜兒的環勾還在,整個胡同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許朝陽知道余秋蘭為什么會忽然變成混蛋,因為被一個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救了以后,不成熟的思想讓她這個千金小姐覺著自己遭受到了打壓,這才會說出那些如同放屁一樣的屁話。
可知道不代表著接受,在許朝陽看來,這種行為和當初網絡上的噴子沒有任何區別!
在他的世界里,由于是法治社會,他對這些噴子沒有任何辦法,如今你再試試!
許朝陽一手握著花機關、一手拎著盒子炮,完全不設防的走向了人群,屈勇舉著槍在他身后瞄準;琢磨了片刻后,劉根兒這個身為余明浩表舅的親戚,也抬起了槍口,可他沒有瞄準許朝陽,而是瞄向了余家其他人。
這一秒,余家的護院才敢抬起槍口瞄向許朝陽!
土匪來了的時候他們不敢還擊,卻敢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許朝陽凝望著眼前這個混蛋到極點的時代,真恨剛才為啥沒一槍打死那個娘們!
他將花機關隔著護衛扔給了余秋蘭,反問:“你手里也有槍了,你去不去打鬼子?”
“你手下還有十幾個護院,比我的人還多,你就告訴我一句話就行,你他媽打不打鬼子!”
許朝陽頂著槍口完全無視那些護院站在了余秋蘭面前,冷冷的說道:“你不知道鬼子在哪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敢站在鬼子面前扣動扳機,甭管打沒打著人,我許朝陽要是不沖過去跟鬼子拼命,我他媽是你養活的!”
“你敢不敢!”
余秋蘭哪還敢說話,她看著眼前這個渾身冒火的男人,連聲都不敢出。
許朝陽用空出來的那只手,狠狠一個嘴巴抽了過去:“這一巴掌,是替我那兩個用命救你們一家人性命的兄弟打的,至于你!”
許朝陽指著她說道:“以后聽見老子打鬼子的消息時,最好尋思尋思剛才說了什么屁話。”
“往后,再讓我聽見一句……我他媽活活打死你!”
說完話,許朝陽一把搶過余秋蘭手里的槍,卻依然氣不過的補了一句:“老子要不是還不熟盒子炮的彈道,剛才就已經打死你了!”
“艸!”
“屈勇,把尸體帶走!”
他轉身就走,一胡同將近小二十人,連個敢放屁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