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里冒著煙,屈勇揮舞著帶有枯黃樹葉的樹枝,在火坑旁不斷扇風。
他在燒炭,不過方式卻不太一樣。
許朝陽沒讓屈勇直接燒木柴掩埋取碳,他覺著慢,而是找了個鐵筒,用木柴緊實的塞滿鐵桶,再將蓋子扎眼兒后,蓋住鐵桶,連鐵桶一塊架火燒,如此一來很快就能得到木炭。
“大哥,你偏心眼!”
“憑什么你小舅子就能進城弄汽油筒、買硝石,我就得燒木炭!”
和童蒙正在研究汽油筒的許朝陽讓屈勇給逗樂了,不是他說這話多有意思,是挺大個老爺們面對槍林彈雨都不皺眉頭,卻在自己手底下覺著遭受了不公待遇撅起嘴的模樣有意思。
那許朝陽也沒給他臉:“廢話,放你進城去買東西倒無所謂,可你進了城我還能抓著你影么?”
“咋不能!”屈勇仰著下巴反問。
“你那意思,進了城,看見了老娘們你能邁得動步?”
“我……”屈勇低下頭不說話了。
膽子極大的許朝陽派人進冰城了,一來呢,是讓他們接了各自的親人以后,從冰城買票把人送走,斷了后顧之憂;二來,是準備讓人購買硝石和制造火藥的必要家伙式。
于眼下這種環境下,想要研究明白沒良心炮,那許朝陽只能自己動手。
他不光得和童蒙倆人‘炒’火藥,還得在炒制好火藥以后,捆成炸藥包及制造出發射藥。
想要達到這個目的,需要準備很多東西,這些東西一樣一樣做,什么時候是頭兒?他只能讓人去城里買,甚至還很小心的讓人只買硝石,沒有買木炭,就怕有人根據這些東西盯上他們。
“連長,我還是覺著不踏實。”
童蒙看著眼前這個剛弄回來的汽油筒,不停的犯嘀咕。
“如果你想將炸藥包打的更遠,就得拋射,拋射所需要的發射藥量很有可能是爆炸那一瞬間汽油筒所無法接受,這里面的膛壓一旦釋放不好,就會出大問題,不小心,咱們幾個人兒可就全完了!”
膛壓……
許朝陽現在越來越覺著用皇綱給童蒙換回來有多劃算,就這小詞兒給你用的,那全是許朝陽明明知道,卻在嘴邊上想不起來的詞兒。
“連長,你別不當回事啊!”
“光一個油桶,弄不好當場就炸了……”
許朝陽的思路被童蒙差點搞亂了,腦子里忽然想起了在軍隊時,為了培養愛國情緒所看過的電影。
他已經忘了那些電影叫什么名字了,但,絕對是一部老電影,電影中的油桶好像不是架在地上的……
“秀才……”
許朝陽腦子里想著其他事兒,張嘴就把童蒙最不愿意聽的話給說了出來,童蒙也沒當回事:“哎。”的答應了一聲,屈勇馬上就不樂意:“X你媽的,我叫你秀才,你跟我掰呲,大哥叫你,屁都不敢放!”
童蒙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許朝陽沒理會這倆人打嘴仗,說道:“我記著還有一種方式是把這東西埋進土里,那是干啥用的?”
“埋進土里……”童蒙就像是讓什么給牽引著似的,看向了油桶:“全埋么?”
“不是,光埋屁股。”
童蒙立即拿起了一個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弄了一堆英文字母,有的英文字母腦袋上還長了犄角。
屈勇扭過頭看了一眼后說道:“這是畫符啊?”
也不怪屈勇誤會,這童蒙寫了挺老長一大串,一邊寫一邊蹲在地上挪腚往后竄……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童蒙忽然跟瘋了一樣:“使用大地的土層代替鋼鐵炮管所承受的膛壓,將膛壓多余的力,宣泄到無法撼動的大地上,再用黑火藥點燃的推動力將炸藥包崩出去……連長,你真是個天才!”
“牛逼!”
童蒙說完這倆字,都沒意識到從不說臟話的他,已經徹底被許朝陽這哥幾個給傳染了,手中的樹枝越寫越快,嘴里還不停叨咕著:“大地的承受力是不用計算的,這就像是用一個無盡的數去除以膛壓的‘1’怎么算都有富裕!”
“連長,你是怎么想出來的呢!”
許朝陽這才明白前人的智慧有多么驚世駭俗,連童蒙這個專業對口的人都想不出的辦法,愣讓老前輩們用土方法給解決了。
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敢再看不起土辦法了,這里邊有靈光一閃的超級天賦,只不過,這天賦包裹在了穿著帶補丁衣服的智慧里,而普通人看見的往往是那件帶補丁的衣服。
“連長,只要咱們能控制好黑火藥的藥量和控制住發射藥的爆炸方向與當量,這是一個完全可以成立的公式!”
許朝陽不說話了……
他是穿越來的,掏出這些東西自然毫不費力,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先賢們在這場戰斗中付出了多少?
炒制火藥的制作流程,是崩死了多少人才能完全安全化生產的,有人知道么?
在我軍極度缺乏物資的情況下,又是誰先想到用蜂蜜做炸藥的,有誰知道么?
不說別人,就連在軍博館工作的許朝陽也只是粗略的知道這些事,哪怕看過這些資料,當別人問起的時候還是會忘。
也就是說,前人用盡心血打下了這個國家之后,許朝陽都記不住人家的名字!
哪怕,人家從未奢求過什么。
“連長,你怎么了?”
童蒙看見許朝陽的情緒后,張嘴問了一句。
“沒事。”
許朝陽默默的轉過了頭,他,慚愧。
“連長……”
遠處,兩匹馬歡快的跑了回來,其中一匹就跟有毛病似的,在另外一匹四蹄躍進的時候,他是四條腿各成一個體系的在跑,但你要仔細看就能看出來,這家伙每次跑動時都順拐,根本無法做到前后區同步。
這還真是人特兒馬也特兒,許朝陽手底下帶了這么一群擁有各自風格的犢子不算,連馬都得抽冷子出個風頭。
“連長!”
余明浩和劉根兒勒停了馬匹,下馬后,將馬身上掛著的東西不斷往下卸著說道:“家里人都送走了,劉大撇子家咱存的馬我也取回來賣了;家里人,我們是眼看著上的火車,唯一的意外是,劉大撇子自打咱們劫皇綱的事在城里鬧起來以后,也不敢在東北待了,非得湊熱鬧的似的一遭走……”
劉根兒憨笑著說道:“我們耍了個心眼,給了他個假日期,說是后兒才出發,當下立即就給人送走了,另外咱們在南崗的槍我也帶回來了。”
余明浩補充道:“還有硝石、大炒鍋、馬勺……”
余明浩想了又想,瞧許朝陽一直望著他們身后,才又說道:“放心,沒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