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整整兩天,沒有一次步兵進攻,所有炮彈全沖著一面城墻轟炸,到我回來的那一刻,忻縣除了開過一次槍之外,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217的偵察兵回來了,他訴說忻縣戰況那一刻,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緊皺眉頭!
“忻縣的城墻,被炸的處處斑駁,我在山頭上看城墻內外到處都是彈坑。城墻之后的城內近百米已經沒有了一處完整民房了,滿眼都是殘垣斷壁……”
“兩天的光景,忻縣城頭上起碼損失了一個團的兵力,而日軍的損失,最多一個分隊。”
“他們的長官幾乎已經不用指揮戰斗了,一到天黑就帶人出去搶修城墻、一到天黑就帶人出去搶修城墻,可那玩意兒哪來得及……有一次還讓鬼子抓住了機會,隔著挺老遠便開火掃射,一個連的戰士全都倒在了密集彈藥鋪蓋之下,能回去的,不足十分之一。”
一個慘字怎么足以形容忻縣守衛戰的戰況?
可這就是現代化戰爭中,守城方所謂的占便宜……時代變了啊!
這個時代再也不會有古代戰爭中的云梯攻城了,守城將士能等來的只會是大口徑炮彈。
除非城墻被炸塌……
“我還聽見……聽見山腳下的忻縣內傳來了一聲呼喊,我不知道是誰喊的,但是那聲音我聽的清清楚楚。”
許朝陽趕緊問了一句:“他喊了什么?”
偵察兵抬頭看著許朝陽:“他喊‘217都敢輸,你們難道不敢贏嘛!’!”
許朝陽頭皮麻了。
像過電一樣的酥麻著……
他沒來到這個時代之前,只想痛痛快快的殺鬼子,給東北人正名,沒想到來到這個時代以后成了標桿!
一旦在輸和贏之間用上了‘敢’字,那都得是給人逼到了什么份上?
“報告!”
另一名偵察兵跑了回來,在莊子門口直接跳下馬,一路向莊子內沖了過來。
當他沖到了院內這些人面前,連立正都忘了打的說道:“晉綏軍楊愛原麾下218旅對忻口陣地展開了進攻,一個團的戰士與陣地上的鬼子拼火力,另外一個團由狹窄的道路上迂回、進行側翼火力掩護,第三個團翻山越嶺,攜帶沖鋒槍朝著忻口陣地展開了三面圍攻!”
他急切的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馬上要將肚子里這點東西熱熱乎乎的都掏出來……
“可占據了咱們217陣地的鬼子根本就不害怕,陣地上只留下一百人防守218旅的沖鋒槍攻勢,其余人全都鉆進了暗堡,隨后遍地都是機槍聲響,打得218旅損失慘重,幾乎在四個小時之間,被打退了八次進攻。”
八次進攻……
許朝陽用手指比劃的‘八’字都抬了起來,這八次進攻得扔下多少條尸體他心里有數!
那都是人命!!!
許朝陽擔心著,生怕哪個環節不如意,導致整條戰線出現問題時,偵察兵才再次開口:“幸好忻口陣地被咱們拿下來了!”
“咱們?”許朝陽那叫一個納悶啊,他在忻口哪還有兵?
“是772團,386旅的772團!”
“他們趁著激戰了整整一天之后的夜晚,突襲了忻口陣地,由峨口方向直插忻口,在狂奔四十里山路之后,沖上陣地和鬼子拼起了刺刀,在此之前,始終保持隱蔽行軍的772團一槍未開……218旅順勢沖了上去,將忻口陣地搶下,而忻口陣地上,當時只剩下了不到一個中隊的鬼子。”
許朝陽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擠了出來,這就是下意識的反應。
可這笑容剛掛在臉上,又控制著將其收了回去了,冷著一張臉問道:“然后呢?”那表情變化之微妙,徹底展現了他此時此刻的心理狀態。
盡管表情收了,可許朝陽依然沒將擔憂放下,按照眼下的情況來說,最著急的應該是鬼子,即便218旅和772團共同守衛忻口陣地,那也免不了一番炮兵的炮擊和飛機轟炸!
“報告!”
“靈山師部通報!”
通信兵是邁著四方步走進來的,許朝陽這頓罵:“你他媽倒是快點啊!這也不是嫁姑娘呢,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通信兵趕緊走了幾步,在許朝陽面前抖開了摘抄過的紙張念道:“385旅769團夜襲陽明堡,炸毀敵機十余架,破壞飛機跑道一條,摧毀彈藥庫一座后,緊急撤離!德勝凱旋!”
許朝陽問道:“為啥沒寫殲敵數字和戰損?”
李副主任攔了一手,沒讓他問,這點人情世故讓他玩的明明白白:“沒寫就是沒有多少進賬唄,你會將兩位數的殲敵數字和大量戰損寫到這樣的輝煌戰績里么?那不是虎么?”
“能么?”
“你看看?”
李副主任用一個問句兒給出了準確的定性答案,讓許朝陽連想反駁都不知道該從哪張嘴。
“769團眼下在什么位置?”
“忻口,與772團一起鎮守防線。”
許朝陽呢喃道:“也就是說眼下的忻口防線上,有772、769兩個團,外加218一個旅……”這兵力幾乎和之前自己鎮守忻口防線時的217兵力一致,可他們要面臨的,卻是整個察哈爾兵團的反撲!
“報告!!!”
一個穿著國府軍裝的通信兵沖了進來,他拎著公文包,還像模像樣的從里面掏出了文件袋,隨后才沖許朝陽敬禮說道:“第二戰區司令部通報。”
許朝陽還了一個軍禮:“念!”
“我部在石嶺關于昨夜769團偷襲陽明堡戰斗結束的兩個小時之后,遭遇日軍第15混成旅第2聯隊進攻,石嶺關易守難攻,又全是上坡,機械化部隊難以行進,所以,鬼子只能驅趕步兵向石嶺關展開攻勢,一夜之間,石嶺關遭遇四次攻擊,戰損880人,殲敵,四百!”
國府通信兵仿佛故意來炫耀的一樣,在合上文件那一刻揚起了頭,說出了最后一個字:“勝!”
那個神氣勁兒啊……
可有正面戰績了。
劉根兒站起來晃晃悠悠就要過去,嘴里已經罵罵咧咧的有話兒往出蹦了:“你他媽跟誰拿腔拿調的呢?”
許朝陽卻給胳膊抬了起來,直接擋在了他身前,笑著看向了眼前這個通信兵一抱拳,說了句:“替我轉告郝夢嶺長官,就說朝陽在此恭喜他建功立業!”
許朝陽忍了!
只要能打贏鬼子,他愿意將全國的通信兵都忍一遍,但,這得拿鬼子的命來換!
李副主任此刻將許朝陽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趕緊吧,趁著沒人有工夫搭理咱們,讓老楊他們進太原啊!”
這邊話還沒說完,門外的王天浩氣呼呼的回來了。
嘩啦!
他將錢袋子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扔,憋一肚子氣又發不出來的說道:“讓人攆出來了……”
“怎么回事?”許朝陽扭頭問了一句。
“哪有怎么回事?人家連家門兒都不讓進,還說217的錢,一個子兒也不要。”
王天浩擼起袖子亮出胳膊上的紅印說道:“你瞅瞅給我撓的!那老娘們連推帶撓,硬給我攔在門口了。”
“您吶,聽李副主任的話沒去就對了,要不然指不定得出多大事呢。”
許朝陽深吸了一口氣,今天,是他兄弟余明浩的頭七,擱東北,這是出殯的日子……
“沒惹事吧?”許朝陽特意問了一句。
王天浩搖了搖頭:“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我沖耗子。”
今天歇一下,腰疼、針扎一樣,明天繼續,反正沒剩幾張就補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