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是問朱融一個男人在臨死前的浪漫是什么,那他一定不知道,可他會在拼刺刀的時候,將所有沒了勁兒的、受了傷的、腿哆嗦的、喘粗氣的,都一把薅到身后,自己頂在前面,直面鬼子幾把刺刀的圍繞,哪怕汗水順著打綹的發絲不斷向下滴落,整個腦袋熱氣騰騰了,也要給那些來自東北的‘孩崽子們’一點喘息時間。
“大哥!”
“團長!”
戰場上,整整一個營的戰士已經倒下了大半,只剩幾十人的隊伍在戰場上被圍成小圈,朱融光著膀子,身上遍布著被刺刀劃傷、扎傷的傷口,皮膚上全是被硝煙熏出來的漆黑痕跡,鮮血順著漆黑留下時,胸口贅肉處會隨著動作的出現將這些骯臟擠壓出如同孩子尿炕之后‘菏落圈’……
“尿嘰啥!”
朱融端著槍面向鬼子,頭也不回的和自己兄弟們說了一句:“這是時候你們要和老子說后悔了,那他媽我也沒招……”他居然還能開玩笑!
可一回頭!
中間受了傷的漢子們圍成了一小幫兒,他們圍繞著一捆用綁腿現捆出來的手榴彈,以渴望的目光看著朱融。
其中一個腿上得挨了兩三下的漢子坐在地上沖著朱融敬禮說道:“67團老三營一排排長劉老五向團長匯報!”
“俺們……”
“整不動了。”
朱融笑了。
他從這幫孩子臉上看見了愧疚,從眼神中瞧見了有熒光閃爍,好像那條讓鬼子都扎爛糊了的腿過于不爭氣,淹沒了他們想要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心。
“嘿嘿嘿……”
朱融揮了一揮手,沒有以命令的口吻說任何話,只是回應了一句:“前頭等老子!”
他沒有責怪任何人,對這些英勇赴死的戰士充滿了呵護,人家無論是自己拉響了手榴彈,還是死在了敵人進攻的途中,那都叫死在了戰場上,只是想死的有尊嚴一點,哪不對?
“67團還能動的!”
“到!!!”
“跟老子再打最后一次沖鋒!”
“是!”
這就是朱融的浪漫,他晃悠著膀子拎著一把刺刀上染滿鮮血的三八大蓋站在了十幾具鬼子尸體中間,怒目而視。
他帶著手下人準備再進行最后一次沖鋒,以全報國之志。
他……
好像隱約間聽見了號音。
是撤退號!
那時,朱融被過百的小鬼子圍著扭頭看向了遠處的山坡,號音在空氣中由遠至近的飄蕩,滾滾而來……
陽光下,一個身影大馬金刀的站在山頭,跨著馬步用手扶著膝蓋,跟要累毀似的站在那兒。
號音又響了!
這回不是撤退號了,變成了緊急集合號!
那一溜一溜的人影沖上了山坡,一個個累得呼哧帶喘!
“團長”
山谷中回蕩的聲音好像是……他們67團的政委。
“援軍到了!!!!”
朱融已經打算認命了的時候,當這句話被政委以喊破嗓子的勁頭兒喊出來,幾乎67團剩下的所有戰士都扭頭看了過去。
鬼子軍官聽見了這聲呼喊后,立即扭過了頭,指揮了手下人近一個中隊的士兵向遠處的山坡沖了過去,想要擋住這群人的支援時,整個戰場上的槍聲驟響!
那已經停下來很久的歪把子槍聲在山坡上響起,剛剛沖過去的一個中隊,被順著山坡上掃下來的子彈,在二百米的距離內連放倒三人后,剩余的子彈才逐漸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彈坑兒。
“盡快解決戰斗,咱們撤回中莊鋪!!!”
鬼子軍官才一扭頭……
正準備帶人先撤回中莊鋪的一瞬間——嗵!嗵!嗵!
150重迫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們眼中的中莊鋪,那個藏著彈藥、毒氣彈和早就被屠戮一空的存在,猛然間燃起熊熊烈火,火焰下,白磷所改變的火焰顏色以幽綠的方式呈現,火勢迅速蔓延至全村,帶有刺鼻味道的濃煙順著風勢倒灌著向他們這邊吹來。
童蒙研究這燃燒彈可不光能點火,其中的濃煙更是劇毒,加入了白糖之后,更是加大了火勢在150重迫發射之后的迸濺性,所以燃燒范圍更廣。
“啊!!!”
守護村落的鬼子在火焰中慘叫著沖出了村落,從身上只有胳膊上的星點綠炎,到怎么都拍不滅的烈焰蔓延全身,幾乎與眨眼之間就將其燒成了一個通體火光的火人……
“救我!!!”
“隊長,救我!!!”
鬼子疼的滿地打滾,可每一次在打滾過程中,于煙塵里壓下去的火焰,都會在力氣耗盡那一刻再度燃燒而起,好像那火勢之中藏著冤魂的詛咒,讓人無法逃離。
鬼子軍官回望著即將付之一炬的山村,和不斷有人從村子里沖出的身影,忽然想起了在部隊里進行‘戰例普及’時提到過的敵軍兩種新式武器,一種是‘半自動步槍’、另外一種則是無法撲滅火焰的‘燃燒彈’!
“他們不是十八集團軍!!!”
“他們是217!!!!”
“全力應戰,阻敵靠近!!!”
在鬼子眼里,217和十八集團軍完全不是一支部隊,217是在喜峰口撇燃燒彈的混蛋、是在天津用槍榴彈和裝甲車的現代化部隊、是團城口憑借一個團的兵力可以阻擋整個21旅團的神話!
沈拐子已經摸到了山坡下方,就是鬼子背后的山坡下方,他帶著一個連的戰士沖過來時,排頭十人個頂個背著燃燒罐,這種由我軍兵工廠所制造出的燃燒罐甚至比1916年第一次在凡爾登戰場上登場的裝備還要簡陋,可當時的三德子憑借這東西來清掃戰場一天就讓德軍前進了五公里,法軍只能被迫后撤,在火焰焚燒之下瑟瑟發抖。
而,后來各國軍隊開始研究這個奇葩武器的時候,將這些戰士交給了狙擊手,所以在戰場上每一名噴火兵都是不允許轉身的亡命戰士,從踏上戰場那一刻開始,他們的使命就是只能向前!
“沖!!!”
沈拐子背著燃燒罐沖了出去,端著手里的管子沖向了敵營……
“敵襲……”
“敵襲!”
“敵……”
在日軍背后守衛的鬼子抬手一槍就打了過去,但面對敵軍悍不畏死的沖鋒他似乎有點緊張,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之下竟然一槍打空了,子彈順著沈拐子脖頸左邊的縫隙沖過,只在其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沈拐子也是真虎,面對子彈不躲不避的,瞪著眼睛晃悠著雙臂快步上前,在鬼子拉動槍栓那一刻已經突入到了敵方五六米的地方,端著噴火器的槍口直接扣下了扳機!
長條的噴濺式火焰打槍口直接噴出,火焰前端所形成的火團直接將那名鬼子兵完全吞沒,火光里,鬼子的相貌、衣著全都看不見了,只能看出一團人形漆黑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