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將典籍抄錄完畢后,花小梅將凈魂訣的內容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感慨,又感興趣地向葉桀問道:
“對了,那蒼白惡魂,桀哥打算怎么處置?”
葉桀如實回答:“她名為洛北,生前行了不少善事,死時懷有強烈怨氣,最后化作惡鬼。她對于重入輪回一事十分抗拒,心中仍有牽絆,我會幫她完成遺愿,再送她進入輪回。”
花小梅旁敲側擊道:“換做是我的話,多半要效仿黑鷹上人,奴役那惡魂一百年,讓她好好為我賺取陰德,她可是修出法身的三階厲鬼,實力不可謂不強,有了她,很多事情都方便許多,想要自由的話,怎么說也得拿一百萬陰德來換吧?”
葉桀無奈搖頭,順著她的話道:“……結果中途就遭到厲鬼反噬,下場也和黑鷹上人一樣魂飛魄散。”
花小梅訕訕而笑:“我肯定要比黑鷹上人更加小心啦。”
“洛北生前沒有做錯什么,不該受到這樣的奴役。她生前做了許多善事,最后卻落得含怨而死的結局,天道已經待她不公,我們身為鬼差,又怎么能繼續加害于她?”葉桀反問。
“老君有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道如此,我們自身尚且難保,壓根改變不了什么。”花小梅擺手道。
葉桀笑了笑:“你只知這一句,不知老君還有言: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也許我們無力改變這個世道,但我們可以堅守本心,不要讓世道改變自己。”
花小梅一怔,不再言語,只是望向葉桀的眼神中,不時閃過別樣的光芒。就連茯苓,望向葉桀的明眸也變得極盡柔和。
“對了,你們在冥府中,可曾見過鬼差安?平安的安。”
一番閑談后,葉桀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出言向眾人詢問。
“鬼差安?你打聽這個情報干什么?”茯苓揚了揚眉,似乎知道些什么。
葉桀將情況如實道來:“從黑鷹上人的藏身處,我找到了一枚鬼差令,那上面便刻著一個‘安’字。我懷疑黑鷹上人,正是鬼差安在人間的聯絡人,日后可能會引來麻煩。”
茯苓深吸口氣:“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煩。刻著‘安’字的鬼差令,可不屬于一般鬼差,而是屬于某位無常境的大能。”
“什么?”聞言,花小梅頓時不淡定了,尖叫道,“你找我們對付黑鷹上人的時候,可沒告訴我們,他的背后還站著四階的黑白無常!這下可算是糟了,要是無常境的鬼差發現了這件事,打算對付我們的話,我們可以說沒有半分反抗之力。”
葉桀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趕忙問道:“你確定嗎?那鬼差安,真的是無常境的高級鬼差?”
茯苓微微點頭:“我有十成把握確定,那鬼差安,乃是名為謝必安的白無常,前幾日我還在酒鄉中,親眼見到了他的鬼差令,那上面刻的正是一個‘安’字。如果黑鷹上人真是他的聯絡人,事情可真的麻煩了……”
“什么?竟然是那位白無常,這下可算壞了。”花小梅顫聲道。
葉桀追問道:“關于謝必安,你還知道什么情報嗎?”
茯苓沉吟一番,將信息道出:“謝必安在冥府深耕多年,乃是如今的謝家家主。謝家勢力龐大,影響力深深滲透人間與冥府,掌握著常人難以企及的修煉資源。聽說不久前,地上的謝家人送下來了一位天資卓越的嫡系子弟,那人極為擅長風水之術,如今也成為了正式鬼差。前幾日謝必安來酒鄉設宴,正是為了替那位鬼差接風洗塵,那人好像是叫鬼差雨來著……”
“等等……”葉桀一愣,忍不住微微張嘴,看了眼南靈鶴道,“不會那么巧吧?鬼差雨也是謝家人……”
南靈鶴撓了撓頭,眼中透著幾分茫然:“鬼差雨是誰呀?”
葉桀快被她給打敗了:“就是前幾日向你挑戰的謝心雨,你忘了嗎?你還要在一年內勝過她,不然就要將一年所得都交給她。我說她怎么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原來是世家子弟,背后還有著無常境的高級鬼差撐腰。”
聽葉桀這么一說,南靈鶴終于想起來了:“哦~原來是她。”
葉桀無奈扶額,想不到南靈鶴這么快就將鬼差雨的挑戰忘在腦后,要不是自己還能提醒她,她怕是要在這場挑戰中輸定了。
“這些都不是重點吧,那可是謝必安,實力強勁的白無常啊,這下該怎么辦?要是他查到我們的話,我們又要如何應對?”花小梅牙關打顫,面露愁容道。
茯苓搖了搖折扇道:“那黑鷹上人作惡多端,魂飛魄散是他應得的下場。事已至此,若是謝必安追究下來,任他出什么招,我都會全盤接下。”
花小梅哭喪著臉道:“你當然不怕啦,你是酒鄉的侍女長,背后有著鬼仙撐腰,別說是無常了,就連判官都拿你沒轍,我和桀哥就慘了,像我們這樣卑微的二階鬼差,怕是一不留神,就被謝必安給捏死了,桀哥你說對不對?”
葉桀也感到十分難辦,分析道:“只要我們不施展玄影步與凈魂訣,光憑戰斗中留下的痕跡,就算是謝必安,也沒法確定我們的身份,也許這事能瞞過去。”
花小梅瞪著茯苓,不依不饒道:“功法不就是拿來用的嗎?不施展這些功法的話,和沒有學會有什么區別?在這次任務中,我們以身涉險,得罪了無常境的謝必安,依我看……你得加錢。”
葉桀無語:“命都不要了,還要陰德呢,你覺得謝必安找到你后,會因為這些陰德饒恕你嗎?”
花小梅也很無奈:“那怎么辦嘛?我又不認識無常境的高級鬼差,萬一事發的話,廣王殿指定是待不下去,我只能跑路去天玄殿了,而那可需要一大筆陰德啊。”
聽聞謝必安的名號后,幾人垂頭喪氣,收獲功法的喜悅蕩然無存。
南靈鶴忽然眼前一亮,提議道:“不如這樣好了,梅姐你也搬來孟姨酒鄉的地下室,和我們一起住,相互間也能有個照應。”
葉桀微微點頭:“留在鬼仙的地盤中,就算是謝必安,也不敢在此放肆,這也不失為一種選擇,只是不知道,地下室的主人茯苓是否準許此事……”
茯苓輕輕瞥了葉桀一眼:“地下室是我借給南靈鶴的,讓誰住進去,都由她說了算,不用向我匯報。讓你和花小梅卷入與謝必安的沖突當中,的確是我考慮不周,為了避免麻煩,你們留在這里也好。”
“真的嗎?我可以住進這高檔的酒鄉當中?”花小梅驚喜道。
葉桀提醒她道:“不要高興太早,地下室里啥家具都沒有,你若是以為住進了富麗堂皇的宮殿中,多半要失望的。”
“怎么會失望呢?這里可是鬼仙經營的酒鄉,能夠與真仙同處一屋,那可是每位鬼差夢寐以求的事情。”花小梅感慨道,又將充滿感激的眼神望向南靈鶴,“謝謝你邀請我,想不到我也有變成落水狗的一天,以后我會像桀哥那樣罩著你的。”
南靈鶴睜著大大的眼睛,恬然一笑,又聽葉桀用頗為無奈的語氣道:“我可不放心讓你罩著她,以后再遇上戰斗,你別第一個受傷就算成功。”
花小梅嘟了嘟嘴,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就在幾人閑談之際,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循聲望去,卻見盤發圓臉,身穿天青色淡雅長裙的侍女長玉蘭,正一臉焦急地趕了過來,懷里還抱著白玉琵琶。
“蘭姐好。”葉桀起身,抱拳行禮,又拍了拍身旁的南靈鶴,示意她也問個好。南靈鶴顯然沒有明白意思,睜著疑惑的眼睛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拍自己。
見到葉桀后,玉蘭舒了口氣:“聽白蘿說,你們一行人受傷了,正在醫館養傷,我還在擔心會不會出什么事,這才過來探望,現在一看,你沒事就好。”
“哼。”茯苓輕哼一聲,見玉蘭含情脈脈地望著葉桀,心中沒由來的感到幾分不舒服,唰的一下展開折扇,“我也受傷了,你怎么不關心下我?”
見茯苓話中帶刺,玉蘭抬了抬眼,輕飄飄的回應道:“看來傷得還不夠重,要是再重一點,你可就沒力氣說話了。”
“什么?”茯苓大怒,卻牽動了傷勢,不斷咳嗽起來,若不是還躺在病床上,她定要與玉蘭好好理論一番,急的一旁的南靈鶴連忙拿來藥湯,小心翼翼地喂她服下。
葉桀干咳一聲,勸解道:“不要動怒,茯苓,你的傷還沒好,這么做只會令你更加難受。玉蘭你也是,明知道她的傷還沒好,就不要氣她了嘛。”
在葉桀的勸導下,茯苓側過頭去,手中折扇快速扇動,不予回應,玉蘭只是輕輕一笑,拉著葉桀道:“既然桀哥這么說了,那我便要照做才是,就不打擾各位了。”
葉桀點了點頭,又像是想到什么,出言問道:“對了,蘭姐可曾聽聞凈魂訣?”
玉蘭微微頷首:“有所耳聞,那是鬼修們用來煉化魂魄的功法,桀哥想要這本功法嗎?”
葉桀擺手道:“我已經從一位邪修手中拿到了那本功法,不僅如此,我還找到了一個尚未被煉化完畢,神智陷入狂暴混亂的三階厲鬼。聽聞音律之道能夠安慰人心,撫平心中的躁動不安,我想知道靠音律之道的旋律安撫,能否令厲鬼恢復神智?”
玉蘭淡淡微笑:“桀哥算是找對人了,走神仙之道的樂師,進入三階牛馬境后的一大標志,便是能將音樂中蘊藏的意境,傳達到完全不通韻律的牛馬耳中,使其為樂聲所鼓舞,所謂對牛彈琴便是此意。憑我的能力,足以勝任桀哥的要求。”
葉桀面色一喜,很快便又苦笑一聲:“以我身上的陰德,怕是聽不起蘭姐一曲啊,不知蘭姐收靈石嗎?”
玉蘭掩唇輕笑,正想說些什么,卻聽茯苓搶先道:“這有何難?我替你付了。”
茯苓突然插嘴,可把玉蘭氣壞了,她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杏眼一瞪道:“八千八百陰德,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多給你兩百,區區九千陰德,我還不放在眼里。”茯苓搖了搖折扇,眉宇間透著冷冽的自信。
葉桀無奈,怎么酒鄉的侍女長之間還吵起來了呢?只好岔開話題道:“蘭姐,我看還是尋得一個安全位置,再將厲鬼放出吧,醫館中都是傷員,萬一厲鬼暴起傷人就不好辦了。”
玉蘭輕輕點頭:“理應如此,那就請桀哥帶路吧。”
讓幾人在這安心養傷后,葉桀拿出縮地石與青冥枝,與玉蘭一同離去,很快便挪移到了一處陽光明媚的沙灘之上。
“師父。”剛一到來,葉桀便聽到充滿驚喜的呼喚聲,夏薇快步跑了過來,視線落在一旁懷抱琵琶的玉蘭身上,俏臉泛起一絲疑惑,“她是誰?”
“她是玉蘭,是我在冥府的朋友。”葉桀介紹道。
“你在人間還有個徒弟?”玉蘭上下打量著夏薇,見她容貌稚嫩,腦后綁著一對麻花辮,年紀不大,眉宇卻是凌厲,刀鋒般的目光中,暗藏著果決的殺伐,不禁有些驚訝。
葉桀點了點頭:“她是夏薇,是我的徒弟。”
夏薇抱拳躬身,向玉蘭行禮:“您既然是師父的朋友,理當受小薇一拜。”
玉蘭撫琴回禮,又聽葉桀道:“好了,夏薇。玉蘭最擅長音律之道,待會她奏曲時,你要防護四周,千萬不要讓妖獸打擾到她。”
夏薇點頭稱是,葉桀則從懷中,將招魂幡與金鈴一并拿出:“接下來,我會將三階厲鬼從招魂幡中放出來,之后的事情,就麻煩玉蘭你了。”
玉蘭素手撥弄琵琶弦,悠揚的樂聲在眾人耳畔響起,柔美的曲調中,蘊藏著鼓舞人心的音律力量:“就交到我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