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還不快將道路讓開,若不是趙平統領大發慈悲,你早就被扔到雪山上喂妖獸了!”
罵聲傳來,夏薇定睛望去,卻見前方的道路上站著數人。
最顯眼的,當屬前方一位巨漢,巨漢身形緊實,比常人高出兩個頭,往那一站,活像一尊巨大的塑像,粗壯的雙手宛若兩把巨鉗,正緊緊桎梏著一位妙齡少女,少女掙扎不斷,卻無力擺脫。
巨漢雖然顯眼,但夏薇一眼看出,領頭者另有其人。巨漢身后,有一人錦服華貴,腰間掛著雪白寒玉,正負手而立,不發一言,此人氣度不凡,只是眼底不時閃過幾分輕蔑,壓根沒將旁人看在眼中。
出聲怒罵的,是一位身形瘦高,尖嘴猴腮的男子,他們三人顯然是一伙的,而被他怒罵的對象,則是一位老者,老者容貌滄桑,正跪在他腳下,如今已淚流滿面。
“這……發生什么事了?”
夏薇身旁,李飛蛾一個愣神,不明所以,卻見夏薇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老者臉上的皺紋擠作一團,他越過瘦高男子,朝后方的華服男子哀聲道:“趙平統領,我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您上個月剛剛納鐵匠的女兒為妾,沒出數周,她便落得終身殘疾,您家中還有十幾位侍妾,也不差我女兒這一個。”
華服男子閉口不言,瘦高男子一腳將老者踢倒,怒聲道:“少廢話,統領看上你的女兒,乃是你女兒的榮幸!倘若不是統領庇護寒橋村,這里的人早就被妖獸吃光了,難道你不應該心懷感激嗎?”
“父親……”見老者癱倒在地,捂著胸口痛呼,上氣不接下氣,少女哀聲痛哭,“不要傷害我的父親,我愿意成為趙平統領的侍妾。”
瘦高男子得意而笑:“早這么說不就完了?也省得受這些苦。”
將眾人的言語聽在耳中,夏薇再也忍不住了,她滿面怒容,柳眉倒豎,快步上前,厲聲高呼:“住手!”
眾人循聲回望,瘦高男子的視線,在望見夏薇,還有她身后的沈李二人時,眼珠便再也挪不開了。
與她們那絕美的容顏一比,老者的女兒一下就顯得黯淡無光,可謂是泥土比之皓月,這也讓他動了別的心思。
唯有趙平,在望見幾人時,心中猛然咯噔一下。足有四階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隨三人一同而來的,還有一大群面色憤慨的鬼魂。
瘦高男子并未覺察異樣,還以為眼前三人,只是路過寒橋村,像往常一樣出言道:
“你想干什么?這是寒橋村內部的事情,她都已經同意成為統領的侍妾了,輪不到你們反對。不過嘛,你們若是愿意替代她,好好服侍統領,也許會有什么轉機。”
夏薇氣極而笑:“我有更好的主意。”
說罷,夏薇凝神屏息,眼瞳收縮,瞳孔瞬間變為紫色,熾熱的魔光如離弦的利箭般直沖而出。
瘦高男子一個愣神,突然乍現的紫色光芒,讓他還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
直到察覺身旁同伴驚懼的眼光,他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他顫巍巍的低下頭,卻見自己的胸膛前方,被破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孔洞四周,遍布著高溫熔化的漆黑灼痕,周遭血管與組織徹底碳化,成為一片殘渣,沒有一絲鮮血流出。他幾乎能透過孔洞,看到身后的情形,他的瞳孔在駭然中失去聚焦,身形無力倒下。
見瘦高男子被一擊斃命,他的同伴大驚失色,夏薇那一言不合,便動手殺人的氣魄,著實將兩人深深震懾!
“等一下,這件事,的確是我有錯在先,趙平知錯了……不知幾位閣下,究竟是哪路仙子下凡?”趙平滿頭大汗,意識到不妙,趕忙向幾人賠罪。
“你不配知道!”回答他的,只有夏薇的怒斥。
紫色激光橫掃而過,宛若快刀切過豆腐,將趙平從中腰斬,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阻隔,他的身軀被分為兩截,鮮活的臟器與溫熱的血腸散落一地。
剛剛擒住少女的巨漢,如今也嚇破了膽,轉身欲逃,但他的速度,又怎能與貫穿天際的激光相比?
魔光一閃,他狂奔的腳步頓住了,雙腳仍舊站立原地,上半身卻斜著從肩上滑落,切面無比整齊。
干凈利落地斬殺幾人后,夏薇緩緩閉目,眼中紫意收斂,氣息恢復如常。
將幾人的死狀看在眼里,聞著逐漸濃郁的腥味,李飛蛾俏臉一白,好一會才喘過氣來:
“這紫極魔瞳威力雖強,但造成的結果,未免也太慘烈了一點,當真令人受不了……也不知夏薇姐姐,是如何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想起青石鎮中,那一個個串在長槍上的頭顱,李飛蛾縮了縮脖子,夏薇若是狠起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趙平一行死后,老者與他的女兒相擁而泣,夏薇快步上前,緩聲詢問:“伱們沒事吧?”
“多謝恩人出手相助,若是我女兒落到趙平手中,不知會遭到怎樣的摧殘……”
面對出手相助的夏薇,兩人感激涕零,若不是夏薇勸阻,兩人都打算磕頭拜謝。
夏薇正打算詢問雪山上的妖獸事宜,卻聽身旁傳來了一陣驚呼:
“趙平統領……趙平統領死了?”
循聲望去,卻見村人聽到這邊的動靜,逐漸聞訊而來,很快便圍了一圈,紛紛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怎么會這樣?趙平統領居然就這么死了。”
“嗚……這下糟了……”
“都是你!是你殺死了趙平統領!”
將村人的議論聲聽在耳中,夏薇愣住了,總覺得眾人的反應,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
面對眾人的怒視,夏薇環抱雙臂,昂首道:“不錯,就是我干的,那趙平強搶民女,死有余辜,我夏薇便在此替天行道!”
“趙平統領喜好美色不假,但沒了趙平統領,誰來保護我們不受雪山上的妖獸傷害?等下一次妖獸襲擊,全村的人都難逃一死,那時候該怎么辦?”
“說的沒錯!她就是存心要害死我們!”
“她可把我們害慘了……”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眾人連連贊同,附和之聲不斷,連帶著望向夏薇的眼神中,指責之意更甚。
夏薇氣急,跺腳道:“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就該逃脫懲罰?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那些被他傷害的人,又該怎么算?你們不感謝我就算了,居然還說我錯了,這世上可還有公道可言?”
聽聞夏薇的反駁,眾人的情緒,頓時像找到了宣泄口:
“你就是錯了,還不承認!”
“感謝你干什么?多管閑事的家伙,寒橋村就是被你毀了。”
“都是你害得!你能殺死趙平統領,實力一定比他強,你必須替我們想辦法,保護我們不受妖獸傷害,只有這樣,才能彌補你的過錯!”
“憑她的實力,說不定能對付雪山上的大妖,她理當去冒這個險!”
將眾人的話一一聽在耳中,夏薇深吸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怒意,憤而開口:“我不會為你們做任何事。”
倘若村人好言好語相求,夏薇或許不會拒絕,正好她要翻越白頭山,對付山中大妖,也是舉手之勞,她也愿意這么做,替人們排憂解難。
只是,村人的步步相逼,卻惹得夏薇一陣逆反,她斷不可能接受他們的無理要求。
倘若答應這番補償,豈不是說明夏薇真的虧欠了他們?豈不是說明,夏薇剛剛做的是錯的?
她有錯嗎?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錯。
夏薇目光灼灼,澄如明鏡的內心,又怎么會因為他人的幾句話而動搖?讓她乖乖認錯,更是想都別想!
她的身旁,李飛蛾遠不及她那般倔強,在眾人的連聲責罵之下,露出幾分歉意之色,悄悄拉住夏薇,勸說道:“夏薇姐姐,要不然的話,我們還是幫他們想想辦法吧……”
夏薇不為所動,轉身道:“我們走吧,離開這里,找另外的路過山。”
“你不許走!你走了,過錯誰來彌補?”
“快,快攔住她!”
見夏薇轉身欲走,周圍罵聲更盛,但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一個男孩混在人群中,他被人們的怒罵感染,彎下腰來,從地上揉了團雪,捏了個結實的雪球,雪球中心,被他特意包了幾枚尖銳的石子,朝夏薇猛砸而去。
雪球砸在夏薇后腦,發出啪的聲響。
以夏薇如今的修為,被砸一下,自然啥事沒有,但她的腳步,卻在這時停下了。
她緩緩轉身,視線準確鎖定了扔出雪球的男孩,怒火已經將她的內心徹底點燃,活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你覺得這很好玩?”
被夏薇的怒眸注視,男孩嚇得腿軟,恨不得藏在人群之中,剛想轉身逃走,一抹紫意卻將他的視線占據。
下一刻,男孩腦袋開花,整個爆裂開來,頭顱被粗壯的魔光生生轟碎,鮮血濺了旁邊人一身。
夏薇的突然發難,嚇壞了一眾村人,就連身旁的同伴,也壓根沒預料夏薇此舉,紛紛用驚愕的眼神望著她。
夏薇環顧四周,朗聲開口:“師父教過我一個道理,他說公道不是他人施舍來的,而是靠人們自己討回的!”
頓了頓,夏薇尖聲吼道:“為什么像趙平那樣的人,能夠得勢那么久?皆是因為你們的容忍與不作為!倘若我今日不來,又會有一位少女遭到他的殘害,而你們,你們不光無動于衷,還對此心安理得,享受著那丁點的好處,你們都在推波助瀾,你們都是他的共犯!”
夏薇越說越氣,怒從心頭起,眸中紫芒大放:“今日,我夏薇便要替所有被趙平殘害的人討回公道!你們這群麻木不仁,又冷血至極的懦夫,都給我去死吧!”
聽聞夏薇所言,沈清歌大呼不妙,剛想出言制止,動作卻慢了一拍。
紫光乍現,自村人中橫掃而過,暴起大片血霧,無堅不摧的紫極魔光,將所接觸的一切都切割開來,魔光之下,任何事物都化為烏有。
待到光芒平歇之際,除了戰栗不已的老者父女外,沒有一位村人還能繼續站著,周遭化作一片血海,潔白的雪地被徹底染紅,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軀干,隨處可見殘肢斷臂。
夏薇緩緩收功,深呼吸數下,這才平復心底的憤怒,眸中神光一斂,回身望去,卻見伙伴們正用怪異的眼神望著自己,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了?”
“怎么了?夏薇,你,你……”李飛蛾瞪大了眼,好半天都沒能說出完整的話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當然知道。”夏薇不假思索的點頭,“我在替天行道,匡扶正義!”
“這算是哪門子正義啊!”李飛蛾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連聲吐槽。
一旁,謝心雨也捂嘴驚呼,不久前,夏薇對她還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相處間其樂融融,沒想到遇到敵人后,夏薇便展現出嗔怒至極的那一面。
她簡直無法想象,那眉眼含笑與滿腔暴怒者,竟然是同一個人。
“夏薇妹妹……”南靈鶴抿了抿唇,雖然沒有多說什么,但不喜歡犯下殺孽的她,只覺得心中并不好受。
黎霸倒是頗有幾分欣賞:“夏薇妹妹好膽識,好魄力,催動紫極魔瞳這么久,連眼都不眨一下,不愧為仙人轉世。”
見眾人心思各異,花小梅連忙打圓場道:“我們每個人都會犯錯,這沒什么,就連仙人,也不敢保證自己不犯錯,不管是大錯小錯,都很常見,重要的是認識錯誤,并想辦法改正,各位也不必苛責夏薇……”
花小梅話音未落,便聽夏薇反駁道:“我沒有錯。”
“呃……”花小梅一下尬住了,有一茬沒一茬的找話道,“至少你勇氣可嘉,不是所有人,都敢做出這種事情,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桀哥來,多半也做不出這樣的舉動……”
“你真的認為自己沒錯嗎?”
花小梅嘆了一聲,這個話題終究沒能糊弄過去,卻見沈清歌緩步上前,周身散發著冰冷刺骨的嚴厲氣息,向夏薇發起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