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其樂融融之際,夏薇乍一蹙眉,眼底閃過幾分警覺。
“夏薇妹妹,怎么了?”
見夏薇神色嚴肅,絲毫沒有玩笑之意,李飛蛾一陣訝然,詢問道。
“前方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氣息,有人在那里……”夏薇正色開口。
就在剛剛,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了夏薇耳中。
腳步聲很小,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稍有疏忽,便會被眾人的談笑聲蓋過,但耳聽八方的夏薇,仍舊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響。
夏薇的話,令眾人大吃一驚,眼下夏薇的修為已至五階后期,與喝下雪蓮燉豆腐的沈清歌修為等同,乃是眾人中實力最強的,她的感知,當然不會有錯。
“究竟是誰,會出現在這寒冷刺骨的雪山腳下,又為何要來此?”花小梅眉梢上揚,略顯好奇,“莫非是哪路不長眼的妖怪嗎?”
黎霸搖了搖頭,并不認可花小梅的說法:“哼,別忘了,雪靈可跟著我們呢,妖怪們感知到她的氣息,都識趣讓道,這一路上,除了靈智未開的雪兔外,我們哪碰到了一頭妖怪?”
花小梅摸了摸下巴,寬大的衣角不經意飄飄而起:“雪靈的氣息,在白頭山上好用,放在白頭山下,可就不好用了。如今,我們已經翻過雪山,進入東勝神洲,難道整個東勝神洲的妖怪,都要聽她的不成?你以為她是誰,萬妖之王嗎?”
說著,見雪靈正用幽怨的眼神望著自己,花小梅訕訕擺手:“不好意思,我并不是針對你。”
眾人議論之際,卻聽夏薇那冷靜而沉穩的語調傳了過來:“前方出現的不是妖怪,而是人。”
“人?”眾人一愣,夏薇的話,著實出人意料,人的出現,也意味著事情變得復雜起來。
“這荒郊野外的,究竟什么人會出現在這?難不成是在等我們?該不會,是有誰得罪了什么人吧?”花小梅疑惑道。
這時,謝心雨站了出來,向眾人露出一個安心的眼神:“大家莫慌,讓我來算上一算,便知前路兇險與否。”
說罷,謝心雨拿出陣盤,一番推算,神色也從一開始的風輕云淡,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到了最后,目光更是片刻也移不開陣盤,整個人變得汗流浹背。
“怎么了?”見謝心雨神色有異,夏薇關切發問。
謝心雨顫巍巍的放下陣盤,身軀不受控制的瑟縮一團,好似被嚇壞了一般,聲音中透著幾分顫抖:“我看到了,一股兇險的劫煞,正在向我們逼近。劫煞的來臨,是如此迅猛,甚至可以用勢不可擋來形容……這下可危險了!”
謝心雨的警告,令眾人大吃一驚。
對于她的推算能力,眾人可謂深信不疑,此前的謝心雨,早已用實際行動,向眾人說明了推算的可靠,凡是她算出來的,可從未出現紕漏。
南靈鶴縮著脖子,身形靠了過來,一刻也不敢離開家人身邊:“心雨妹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謝心雨深吸口氣,就連她,在推算出那份結果時,也著實被嚇了一跳,“那份兇險的劫煞,乃是根深蒂固的怨恨所化,稍有不慎,便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必須多加警惕,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聞言,眾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就連夏薇,眉頭也深深皺起,驚聲道:“怨恨?怎么會這樣?你能推算出,那份怨恨源于何處,以及危機何時到來嗎?”
謝心雨苦笑一聲:“夏薇妹妹,不是我不想推算,而是力有不逮,以我目前的造詣,推算出危險的到來,已經是極限了。至于更進一步,推算出危險來臨的時間,以及危險的根源,得等我造詣提升才行,目前還做不到。”
夏薇點了點頭,聽謝心雨這么說,她倒也不強求,探尋天機這種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必須具備獨特的天賦才行,就算讓天資過人的夏薇來,她也同樣不行。
“不管接下來,會遇見什么危險,我都會保護你們的!只要有我在,就沒人能傷害你們!”夏薇拍著胸膛保證道,她在心中暗暗發誓,絕不會讓家人受到傷害。
說罷,夏薇眼神一凝:“便讓我們一起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攔在前方。”
眾人凝神屏息,緩步向前,戒備著周遭的一切。很快,前方之景便顯露無遺,那副景象,也令眾人一陣愕然。
卻見空曠的雪地上,出現數位獵戶打扮的人員,他們半蹲在地,在雪地上刨出一個大坑,又在坑上鋪了一層脆弱的枯枝,看樣子正在布置陷阱。
“什么人?”
“這不可能……這么多年過去,壓根沒有人能翻過妖怪盤踞的白頭山!”
“她們根本就不是人,你見過有人眼里冒紫光嗎?一定是化形成人形的大妖!”
望見眾人后,獵戶們驚慌失措,一臉難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口中直呼不可能。
見獵戶們實力低微,境界最強的,也不過三階初期,壓根構不成威脅,夏薇皺了皺眉,眼瞳中凝聚的攝人紫芒也逐漸散去,雙眸恢復往日的清麗。
結束魔瞳的運功后,夏薇仍舊保持警惕,一想到謝心雨推算中的兇險,她便狠狠咬牙,目光不善的審視前方的獵戶,只要他們一有什么異動,便會將他們當場格殺。
見夏薇眉宇間煞氣凝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大有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動手傷人的架勢,活像一座隨時有可能爆發的火山,沈清歌無奈扶額,以夏薇的脾氣,這一路上指不定會平添多少禍端。
沈清歌拉過夏薇,勸說道:“冷靜一點,不要沖動,他們都只是普通的獵戶,并沒有高深的修為,可不要誤傷了他們,還是讓我來跟他們說吧。”
令沈清歌無奈的是,就算夏薇修煉了玄女經,那份沖動的脾氣也沒有半分好轉,只要腦袋一熱,不管什么都做的出來。
說罷,沈清歌越過眾人,來到獵戶前方。
獵戶們神色緊繃,牙關打顫,連動一下都不敢,生怕一個閃失,便小命不保。夏薇身上那股攝人心魄的殺意,著實將他們嚇得不輕。
沈清歌將他們的模樣看在眼里,緩聲出言:“不必害怕,我們從南瞻部洲而來,翻越雪山,是為了去往東勝神洲的傲來國,你們能替我們指路嗎?”
見沈清歌神色平和,談吐得體,本已陷入深深不安的獵戶們,終于冷靜下來,只不過,他們望著夏薇的眼神中,仍舊殘留著深深的驚懼。
獵戶中,為首的一人走了出來,他戴著護耳皮帽,有著三階初期的修為。面對修為遠勝自己的眾人,他強壓下語調中的顫抖:“伱們……要去傲來國?”
沈清歌點頭:“正是如此。”
“這條路是行不通的,你們還是盡早回去吧,也省得白白丟了性命,又或是比那更糟……”獵戶嘆道。
“哦?那是什么意思?莫非前方有妖怪攔路嗎?”沈清歌追問道。
“妖怪?要真是妖怪,那還倒好……妖怪只會把你殺來吃,痛苦也就那么一下,可不會給你套上枷鎖,讓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勞作苦役,直至榨干最后一絲力氣。”獵戶強忍著心中痛苦道。
沈清歌微微一愣,聽獵戶所言,事情似乎另有隱情:“前方究竟有何阻礙,不妨直說,我們乃是修行中人,尋常困難,斷不會將我們難倒。”
獵戶小心翼翼的看了幾人一眼,這才道:“想要進入傲來國,你們需要穿過戒備森嚴的高句麗。那里可不是一個安寧的地方,周遭地區的所有人員,乃至妖獸,都長年累月被高句麗人奴役,被要求修建一座宏偉神像,就算生生累死,也不容休息片刻。”
說到最后,獵戶身形顫抖,內心早已被恐懼充滿:“一旦落入他們手中,就連死亡也無法解脫,靈魂將受到永世奴役,直至魂飛魄散的那一刻……多虧了黃龍軍的保護,我們才安然無恙,我勸你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聽聞此言,夏薇眼瞳睜大,心情久久無法平復,如果獵戶說的是真的,那這里的人,只怕過的相當凄慘。
李飛蛾眨了眨眼,一臉愕然:“他說的,是真的嗎?這里的人奴役靈魂,難道管轄東勝神洲的閻羅殿主,會對此無動于衷嗎?”
花小梅思忖道:“也許這當中,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黎霸聳肩道:“在實力強勁的仙人面前,就連閻羅殿主的話也不好使。沒有冥獄大帝,閻羅十殿終究是一盤散沙,很多時候,都需要看仙人的臉色。也許,殿主也對這里的人妥協了。”
李飛蛾默然,這世上終究是實力為尊,就連管理輪回秩序的閻羅殿主,也會有怕的那一刻。
夏薇則聽得怒上心頭,只覺得一股火在心中燃燒: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閻羅殿主竟這般玩忽職守,放任人們的靈魂被奴役,卻不聞不問,無動于衷!等我見到了此地的閻羅殿主,我一定要好好問他的罪!我要看看此等懦夫,有什么資格當閻羅殿主!我已經殺了廣王殿主,我不介意再殺一個!”
聞言,眾人訕訕無語,沈清歌更是滿頭黑線。
以沈清歌對夏薇的了解,夏薇此言,絕不會是一句玩笑話,如果給她機會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這么做,就算要再殺一尊閻羅殿主,她也不會有半分遲疑。
聽聞高句麗的異狀,沈清歌心中思忖不斷,眼神格外專注:“想不到,前方竟是如此兇險,走陸地的話,難免會和高句麗人起中途,到時候夏薇再一動怒,怕是要令此地生靈涂炭……也不知道以我目前的靈力,能否全程御劍,從天上穿過此地。”
一旁,李飛蛾可不知道師尊所想,她雙頰泛紅,一臉興奮,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又伸手戳了戳夏薇的肩膀:
“夏薇妹妹,這里的人好生凄苦,我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理,一定要救他們脫離苦海!依我看,我們先去殺了這里的國王好了!只要和家人們在一起,我們什么都做得到!”
聽到這,沈清歌深吸口氣,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覺得心中愁緒難耐,怎么也無法斷絕。
令沈清歌煩憂的是,夏薇不讓她省心也就算了,如今,就連她一手教導出來的李飛蛾,頑劣之心也被夏薇激發出來,當真是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想,與修行一途清心寡欲的宗旨背道而馳。
李飛蛾笑吟吟的望著夏薇,可還沒等到夏薇回答,腦袋便被重重一敲,疼的她雙手捂頭,眼含淚光,委屈巴巴的望著師尊。
“不可胡言亂語。我們對高句麗內部之事所知甚少,就算要幫助這里的人,第一步也應是收集情報,了解此地信息。怎么能一開始,就想著要殺此地的國王呢?萬一殺錯了人,令此地動蕩不安,又該如何?”沈清歌瞪了她一眼道。
見師尊的冷瞳中,散發著幾分不近人情的寒意,李飛蛾吐了吐舌,連聲改口:“還是師尊考慮的周到……不過,我們要上哪收集情報呢?”
沈清歌想了想,目光又落回一旁的獵戶身上,詢問道:“你剛剛提到,是黃龍軍保護了你們,這才讓你們沒有被高句麗人奴役,那黃龍軍,又是何人統領?”
不等獵戶回答,沈清歌身后,一抹銀白色的身影飛掠而至,身形快若轉瞬即逝的閃電。
耳尖的孟君瑤,也聽到了這番話語,用稚嫩的嗓音好奇詢問:“龍?什么龍?有人在叫我嗎?”
隨著孟君瑤的現身,眾獵戶大驚失色,眼底泛起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
“龍!真的是龍!”
“神龍來拯救我們了!”
“神龍在上,請原諒我等有眼無珠……”
剛剛還戰戰兢兢的眾獵戶,忽然躁動起來,對孟君瑤三叩九拜,跪倒一片,眼底盡顯崇拜與敬畏。
此情此景,令夏薇一時間愣住了,久久沒能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