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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魏征-困局

  在下人的通報之下,不多時,葉桀便來到府中的議事廳內。

  剛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寬大的木制長桌,長桌上擺放著一張地圖,地圖繪制的極為詳盡,每一處河流,每一條小道,都清楚的繪在地圖之上。

  此外,地圖上還擺放著各種不同顏色的細小旗幟,分散各地。

  魏征正專注地凝望地圖,手指不時輕推其中的某一個旗幟,他眉頭緊鎖,神情嚴肅,仿佛正在進行激烈的思考。

  他的身旁,還站立數位副手,不時向他匯報一些最新的情報,與他一同推演戰術方案。

  見葉桀來臨,他擺了擺手,示意副手們退出房外,很快便只剩下他與葉桀兩人。

  直到這時,葉桀才看清魏征的模樣,只見他臉色憔悴,雙眼透露著濃濃的乏力與疲憊,仿佛多日都未曾休息,感慨道:

  “連日以來,您都在為國操勞,殫精竭慮,未曾有半刻松懈,那份鞠躬盡瘁的報國忠心,實在令人敬佩不已。”

  說著抱拳行禮,魏征緩緩回禮,又聽葉桀道:“不過,正所謂勞逸結合,才能張弛有度,一直緊繃著,反倒會累壞了自己,正好酒鄉開張,不如讓我帶您去酒鄉,品嘗一下那里的美味佳肴,忘記繁重的公務,放松放松心情如何?”

  魏征嘆了一聲:“天下動蕩,時局未定,又怎能沉溺享受?不過,你助天玄殿攻破鬼獄,救了先主之魂,立下不世之功,既然是你親自邀請,便讓我考慮片刻……”

  葉桀在旁安靜等候,沉默半晌,魏征看了葉桀一眼,又將目光,移到了面前的地圖之上,這才開口:

  “葉桀,聽說你善謀略,如今厲鬼亂世,生靈涂炭,諸多百姓困守于孤城之內,倘若你能找到破局之法,我便答應你的邀請。”

  葉桀眉角上揚:“愿聞其詳。”

  魏征伸出手指,輕輕點在地圖上不同的區域:“廣王殿主下令讓陰兵鬼卒屠戮鄉野,增加兵力,鬼卒借助縮地石之利,來去無影,防不勝防。十余人、百余人居住的鄉鎮村落率先遭殃,慘遭毒手,其余鄉鎮的幸存者想要活命,被迫棄置田地,舉家遷移,逃往守衛嚴密,人口眾多的郡城。”

  葉桀點了點頭,又聽他道:“問題便出在這,一座城,能夠負擔的人口是有限的,有些人口密集的郡城,更是在短短一周之內,涌入數十萬難民,這數十萬難民,就是數十萬張嘴,城內的余糧壓根不夠,要不了多久便會見底。”

  葉桀心中一驚,脫口道:“既然糧食不夠,那應該多派遣軍隊,押運糧食補給。”

  魏征搖頭而嘆:“廣王殿主早有預料,下令圍城打援,押運糧食的補給隊伍,無一例外遭到鬼卒們的猛攻與破壞,難以行進。”

  葉桀目光凝重,也意識到了事情的棘手:“說的也是,冥府鬼魂來去無影,只需挪移而來,再放上一把火,便足以毀壞糧食補給。隊伍人少,會成為鬼卒的進攻目標,隊伍人多,則效率低下,壓根沒法在有限的時間內,將糧食運往各地。”

  魏征長嘆一聲:“事發突然,各地存糧僅僅只夠堅持數月,一旦存糧消耗殆盡,若不想上演擇人而食的慘劇,守軍便只能開城投降。”

  葉桀面色一顫,緩緩吁出一口氣,對于廣王殿主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認識:“廣王殿主下令屠戮鄉野,目的除了增加兵力外,更重要的,是激發人們心中的恐懼,將鄉野零散的人們趕往郡城,增加負擔,將戰局拖入鬼最擅長的消耗戰,從而達到不攻自破的目的。”

  魏征深有感觸,神色黯然:“就算城內官員,看出了廣王殿主的陰謀,也沒法拒絕難民進入,那等于徹底斷絕難民的生機,反倒會讓他們變成鬼卒一員。”

  “天玄殿中的鬼差,有意幫助我們,替我們運來糧食,只是鬼吃的糧食,都是靈氣所化,人吃了沒法飽腹。倘若吃靈氣糧食就能飽腹,修行者哪里還用吃東西?只需要吸納天地靈氣就飽了。”魏征看著葉桀,神色格外消沉,“如今,你已知曉此番困局,可曾有什么破局之法?”

  葉桀閉目深思,很快便有了答案,開口道:“鬼魂能用縮地石進行挪移,但挪移的范圍,僅僅局限于陸地與冥府,他們能截斷地面押運的糧食,卻截不斷天空中押運的糧食。”

  “天空?莫非,你說的是……”魏征一愣,嘴巴微張,心中也閃過某種答案。

  葉桀點了點頭:“倘若能請動沈清歌出手,讓她駕馭飛劍,自天空運送糧食,便能避開自如挪移的鬼卒,安然將糧食運往目的地。更何況,飛劍的速度,也遠超陸地上押運糧食的隊伍,困局即刻得解。”

  魏征大喜,沈清歌足以將飛劍擴大到十丈之巨,每一次運送的糧食,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又聽葉桀道:“除此之外,也應讓各地官員,從人們手中征收余糧,做到統一管控,按時發放,以堅持更長時間。”

  聽完葉桀的此番言語,魏征長舒口氣,只覺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連帶著望向葉桀的眼神,也多出幾分贊嘆之色:

  “葉桀,沒想到你一番思忖,便解開了眼下最為棘手的困局。讓沈仙師駕馭飛劍,運送糧食,的確是一種可行之法,此法一出,不知能救助多少人幸免于難,真可謂大功一件!有了充足的糧食作保障,各地只需堅守到將軍李靖從天庭請來援兵,此戰即可宣告勝利!”

  葉桀只是擺手:“說起來,您也是當局者迷。不過,沈清歌身為仙門中人,是否會為了這等凡塵俗事出手,還有待商榷。”

  見葉桀不卑不亢,神色鎮定,魏征暗暗點頭,望向他的眼神也更為欣賞:“沈仙師宅心仁厚,定不愿見到廣王殿主荼毒蒼生,想來愿意為了天下蒼生出一份力。說起來,她是玄女派中人,我記得多年之前,也曾有一位玄女傳人來到這里游歷,并且在平定天下的戰斗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葉桀有些好奇,他記得唐王在詢問沈清歌的身份時,也說了類似的話:“那人可是姓任?”

  魏征點頭:“任仙師的劍法冠絕人世,猶如天邊驚鴻。只是,聽沈仙師在殿上說,任仙師如今已經過世了,當真是天妒英才……”

  葉桀再度發出邀請:“我會勸說沈清歌,讓她為拯救蒼生出一份力,既然困局已破,不如前往酒鄉用餐,放松心情如何?”

  這一次,魏征并沒有拒絕:“也好,既然事先答應了伱,我便隨你一同去往酒鄉,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

  說罷,兩人結伴而行,一同去往酒鄉。

  新開張的酒鄉外,早已圍滿了聞訊而來的好事者。

  長安城雖大,但有鬼在此開店,況且還開的是酒樓,這可還是第一次,自然惹得城中民眾詫異不已。

  尤其是這段時間,昔年早已覆滅的隋帝從冥府歸來,率領無窮無盡的陰兵鬼卒,向著人間唐王宣戰,更是深深勾起了人們的好奇。

  人們圍在酒樓外,神色或興奮,或驚疑,似乎只要步入酒樓之中,就能來到不屬于人間的冥府一探究竟。

  在這之中,也不全是帶著善意而來者,也有人不懷好意,打算借機使壞。

  “鬼都把店,開到人間來了,真可謂逆亂陰陽,令人唏噓。”

  “你們能放心吃鬼給你們做的食物嗎?我反正不放心,誰知道鬼會在食物里面加些什么?要是吃出個什么問題來,又該找誰說理?”

  “什么孟姨酒鄉?依我看,這些鬼分明就是廣王殿派來的奸細,假借酒鄉之名,實則在長安城內打探情報,居心叵測!各位千萬不要靠近了。”

  人群之中,忽然傳來陣陣議論聲,當中盡是對酒鄉的詆毀與唾罵。

  這陣議論,恰恰說到了人們心底里,鬼做出來的食物,有幾人敢張口就吃?難吃是小,吃出問題才是大!

  恰逢廣王殿主縱容厲鬼亂世,人們對于作亂的惡鬼,本就深惡痛絕,恨不得將惡鬼除之后快,如今經過有心人這么一挑撥,火氣頓時上來了,連帶著望向酒鄉的眼神,也變得充滿厭惡,原本打算一探究竟的腳步,也停滯不前。

  “說的沒錯,人怎么能吃鬼的食物?”

  “也不知官員是怎么想的,竟然讓鬼在此開店。”

  “這群惡鬼,壓根沒有資格留在長安城!”

  酒鄉樓上,玉蘭站在窗邊,向下打量,將眾人的神色變化看在眼里,眉頭微蹙。

  她的目光,在挑撥眾人,言辭最為激烈的鬧事者身上停留許久,胸膛劇烈起伏:

  “他們是樂坊中的擂鼓手,最擅長調動情緒,定是收到紅管事的命令,來酒鄉鬧事……前幾日酒鄉定址,紅管事便來警告我,讓我不要搶了樂坊的生意,如今果然派人來搗亂了。”

  茯苓緊握折扇,眼中充滿焦急:“酒鄉才剛剛開張,名聲都沒打響,經過他們這樣一鬧,往后只怕更沒人來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薄荷也一臉沮喪,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瓜子:“瓜子姐,不如由你出手,將那些鬧事者打跑好了!”

  瓜子嘴角下壓,露出一口鋒利的鯊魚牙:“我現在出手,豈不是更加落人口實?到時候坐實了惡鬼傷人的事實,酒鄉還開不開了?”

  “那……那怎么辦?難道咱們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受那些惡賊的欺負嗎?”薄荷貓耳耷拉,一臉委屈,眼瞳中盡是難以明說的心酸,“沒了孟姨,咱們就連酒鄉也開不好了。”

  眾侍女聞言而嘆,眼瞳中也露出幾分喪氣的神色。

  過去,酒鄉有著孟姨坐鎮,在鬼仙面前,冥府中一切宵小都不敢鬧事,她們只用完成本職工作就行了,酒鄉的生意也紅紅火火。

  如今,孟姨避劫轉世,酒鄉想要再度開張,種種問題都來了。

  憑幽葵的烹飪手藝,玉蘭的琴音曲調,薄荷的上菜速度,酒鄉本應生意興旺才對,可結果卻不盡人意,在鬧事者的挑撥之下,開業半天過去,都沒有人愿意步入酒鄉一探究竟。

  茯苓拿起算盤,越算越虧:“為了讓普通客人也能品嘗靈力佳肴,我還特意雇了一些人間侍女,專門招待看不見鬼的客人,再這樣下去,怕是連工錢都發不起了。”

  眾侍女哀聲嘆息,就在這時,卻見酒鄉下方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陣騷動。

  定睛望去,卻見人群中款款走出一位紅裙貴婦,裙擺隨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她身姿挺拔,面龐上遍布皺紋,雖已年邁,依舊充滿威儀,鬢發斑白,卻依然盤得整整齊齊,絲毫看不出半點凌亂。

  她不疾不徐地來到眾人前方,用從容不怕的語調道:“陰陽逆亂,成何體統?人就應當到人開的店吃飯,這才是世間的規矩!為了酬謝各位賓客,樂坊食府今日全場半價,每桌贈一壺玉液酒,希望各位能在樂坊中,盡情享用人間美食。”

  見到那位紅裙貴婦,玉蘭伸手捂嘴,驚呼道:“是紅管事,當初我的琵琶琴音,就是跟她學的,哪曾想事到如今,她竟然用這種手段,打壓酒鄉的開張……”

  聽聞紅管事此言,附近眾人連聲叫好,那玉液酒相當美味,乃是樂坊食府的招牌酒水,如今每桌都免費贈送,可謂是相當吸引人!

  薄荷悲呼不已:“這下糟了……紅管事這么一開口,本就對酒鄉食物抱有懷疑的眾人,都要被她給拐跑了喵,這下咱們該如何是好?”

  酒鄉下方,見眾多食客改變心意,打算奔赴樂坊,紅管事滿意點頭,視線不由得瞥過酒鄉上觀望的眾侍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要在長安城內與樂坊斗,酒鄉侍女還太嫩了點!

  眾人正欲動身,卻見道路前方,行來一位面龐方正,目光凌厲的將領,他身形寬厚,光是往那一站,眾人便感受到磅礴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氣。

  “那是……”

  紅管事微微一愣,她比普通人看到的更多,卻見那位將領身旁,還跟隨著一個漆黑的鬼影,根據她打探到的消息,那位其貌不揚的鬼差,名為葉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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