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桀已經上鉤了,為了避免他起疑,我只能將他引到長安城外,你們做好準備,等出了護城大陣,便立即將他擒獲,切不能讓他跑了!”
冥府之下,熟悉的傳音,在謝必安心中響起。
他眼光一寒,露出幾分冷笑:“葉桀,你三番五次與我作對,如今更是背叛了廣王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會將你擒下,獻給廣王殿主,讓陛下親手懲戒你這樣的叛徒,讓所有鬼都明白,背叛廣王殿的鬼魂,會有著怎樣的下場!只要討得陛下歡心,我也能更進一步,成就判官之位!”
隨著謝必安一聲令下,眾多鬼影早已蓄勢待發,為了確保擒獲葉桀萬無一失,他還叫上了另外幾位無常相助。
隊伍陣容相當豪華,算上他在內,一共有著五位無常,牛頭馬面更是多達二十幾位,用來對付小小的葉桀,可謂綽綽有余。
“沒問題嗎?那里畢竟臨近長安城,唐王便坐鎮于此,在唐王眼皮子底下抓人,萬一發生意外,有了什么閃失,可就不好辦了。”
出言詢問的,是一位黑帽黑袍的范姓無常,他是謝必安多年老友,如今受邀前來助陣,抓捕廣王殿的大叛徒葉桀。
“不用擔心,借助縮地石之便,我們來去無影,長安城的守軍,壓根就留不住我們。”謝必安道。
“那葉桀身旁有著貴人相護,張判官親眼見到,他闖入了奈何橋,如今什么事也沒有,仍舊好好的出現在人間,想要抓他,恐怕并不容易。”黑無常搖頭。
“不用擔心,你忘了在過去,我們聯手抓捕了多少兇厲惡鬼嗎?抓個葉桀,自然是手到擒來。更何況,葉桀身旁,可還潛伏著我的內應,如今他已然上鉤,以有心算無心,諒他插翅也難逃!”謝必安篤定道,“只要將他獻給陛下,便能得受重賞!”
見他有著十成把握,眾鬼不再多問,悄聲靜候。
不多時,謝必安便又一次收到傳訊:“就是現在,快,要是耽誤片刻,讓他發現異樣,可就糟了!”
此番傳音,謝必安等候已久,他不再猶豫,當即拿出縮地石,與眾鬼一同挪移而走,來到了長安城外的樹林之中。
眾鬼前方,兩個身影是那么顯眼,其中一人一席青衣,面龐精致,鼻梁挺翹,正是謝家族人,謝心雨,另一人面容尋常,眉頭緊皺,不是葉桀,又是何人?
眼見葉桀就在前方,謝必安再也難以壓抑心中的暢快:“葉桀!你害我受到殿主責罰,遭到貶黜,如今你可算是落到是落到我手中了,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葉桀張大了嘴,露出吃驚的模樣:“什么?這居然是個陷阱?”
青面獠牙的眾鬼,從四面八方周圍了過來,將葉桀團團包圍,不留任何逃生去路,見此情形,謝必安只覺勝券在握:
“放心吧,我不會殺了伱,我會把你獻給廣王殿主,讓殿主來親手懲罰你,你的靈魂會被吸入鬼門,受到永世折磨之苦!”
說到最后,他微微轉動視線,目光落在謝心雨的身上:“你做的很好,多虧了你,才能將葉桀引誘至此,你還算有點價值,現在回到你的家主這來!”
令謝必安有些意外的是,在他的招呼之下,謝心雨卻不為所動,壓根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你聾了嗎?快點到我這里來!”謝必安面色一沉。
終于,謝心雨開口了,她揚起下巴,眼中透著幾分輕蔑:“家主?從你背叛我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我的家主了,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義!”
“你說什么?”謝必安勃然大怒,伴隨怒火一同涌現的,卻是揮之不去的驚駭,濃濃的危機感,在他的心底蔓延開來。
他的擔憂,眨眼間便應驗了。
天頂之上,雷聲大作,沉悶的雷聲,猶如蒼天的怒吼,令一切鬼魅忐忑不安,閃電凌空劈下,給予附近眾鬼慘痛打擊。
牛頭馬面不堪閃電之威,剎那間煙消云散,就連少數無常,也被閃電劈中,元氣大傷,眼看便要有性命之威。
樹林后方,走出一位妙齡少女,她面色姣好,肩上停著一只紫色蝴蝶,她豎起一根手指,指向天頂,呼喊雷霆降臨。
見此情形,謝必安冷汗直冒,本以為能將葉桀誘至陷阱,沒想到上當的不是葉桀,而是他自己,這下可算是糟了!
附近眾鬼,就算再為遲鈍,也明白前方等待著不是什么美差,而是一個要命的陷阱,一哄而散,奪路而逃。
“任務失敗了,先回冥府再說。”
黑無常神色沉穩,也不管謝必安如何回答,他拿出縮地石,身形頓時消失不見。
“可惡……葉桀!”
謝必安怒視著葉桀,被雷霆劈死的牛頭馬面,不少都是他的親信,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讓他如何甘心?
“萬鬼蝕天!”
他袖袍一抖,漫天黑影從他體內噴發而出,無數兇殘至極的厲鬼,從他單薄的白袍之下釋放而出,便要將葉桀等人吞沒一空。
雷聲大作,天頂之上,電光凝練,一條銀龍若隱若現,剛猛至今的雷霆,乃是一切鬼魅的克星,銀龍奔騰而過,引得無數電弧激蕩,一切鬼魅都在雷霆之下消融無形。
面對響徹天際,專克鬼魅的雷霆,還有那位驅雷掣電的少女,謝必安終究認清現狀。
拿出縮地石,正欲挪移而走,忽然感到一股強悍的力量,將他的全身籠罩。
他的周身,正不斷傳來擠壓之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幾乎能聽見骨骼傳來的脆響,任憑他如何掙扎,也沒法活動半分,更別說要蹲下身來用縮地石敲擊地面了。
“什么……”
一位少女,出現在了謝必安眼前,她眉宇凌厲,目光似火,兩條麻花辮在腦后飄揚。她抬起右手,凌空虛握,將謝必安牢牢桎梏,斷絕了他任何逃生可能。
等到附近眾鬼死的死,逃的逃,李飛蛾這才將手放下,一臉不服輸地對夏薇道:
“現在你知道天仙之道的威力了?只可惜還是讓不少惡鬼逃了,要是我師尊出手的話,他們一個都跑不了!師尊說這是我的歷練,她不宜過多出手,要不然得話……哼哼。”
夏薇不答,她的注意,都放在對擒龍手的操控之下,謝必安畢竟有著四階中期的實力,稍稍有些不注意,便會讓他擺脫擒龍手的控制。
“葉桀,我也來助你!”
說出此言的,正是聞訊而來的黎霸。
在夏薇的悉心指導之下,她也順利入門了擒龍手,正單手虛握,與夏薇一同合力,將謝必安控制住。
“還有我!尋常鬼差見了無常,都得畢恭畢敬的,哪有這樣犯上的機會?”
花小梅也趕了過來,運起擒龍手,只是她畢竟只有二階,力道要弱上許多。
見眾人紛紛趕來,葉桀終于笑了起來。
從謝心雨口中,得知這場針對自己的陰謀后,葉桀也做出充足準備,甚至都不需要沈清歌出手,便將敵人打退,就連身為主謀的謝必安,如今也被生擒。
被擒龍手牢牢控制,謝必安面色難看,知曉再無逃生機會,眸中透著幾分怨毒,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謝心雨:“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出賣你的家主!”
謝心雨冷眼相看:“你不是我的家主。”
“你背叛了謝家,背叛了你的家人!沒了我,謝家將陷入衰落,族人流離失所,苦不堪言,而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賜,你若不想良心不安,永遠生活在內疚與譴責之中,最好讓他們放了我!”
謝心雨目光冰冷,緊緊咬牙,水潤的朱唇抿成一條細線:“少拿什么家族大義來壓我!當日你是怎么對我的,今日我便怎么對你!從我被你背叛的那一天,我就在尋找復仇的機會,沒想到啊,機會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忘了嗎?你是謝家的人,為家族奉獻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這可是你的使命!你這么做,可曾對得起家族對你的栽培,可曾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
謝心雨面色一顫,但還是嘴硬道:“本小姐憑本事投的胎,有什么對不起的?”
謝必安睜大了眼:“那你的父母呢?他們可還在謝家之中!”
謝心雨低下頭來:“我的父母,他們誕下了我的肉身,養我長大不假,那份恩情,我已經還給他們了!他們讓我飲鴆而亡,入冥府振興謝家,用我的命,換來宗族的豐厚賞賜,我也照做了!從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憑什么我就得魂入冥府,終日與厲鬼相伴?憑什么我就要為家族犧牲?我已經受夠了!”
說到最后,謝心雨嘴角下壓,面色冷峻:“肉身之恩,當以肉身償還,如今我已成鬼,再談肉身之恩,未免令人發笑,至于他們,往后便自求多福吧!”
謝必安大驚,痛心疾呼:“想不到,你竟薄情寡義至此!”
“我薄情寡義?我已經為謝家死過一回,不想再死第二回了。”謝心雨猛力跺腳。
謝必安仍舊不放棄最后的希望:“謝家人畢竟是你的家人,正所謂血濃于水,你不可能割舍家人間的紐帶,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家人的嗎?”
謝心雨身姿挺拔,微微上翹的嘴角,透著幾分寒意:“家人豈是如此廉價之物?不是說與我有著相同的血脈,就有資格成為我的家人。能為我豁出性命,待我如掌上明珠的,才是我的家人!我已經找到了我的家人,至于你,你還是去死吧。”
她的話,徹底斷了謝必安的念想,只知逃脫無望,連聲咒罵道:“你!你好狠的心!你的心腸竟如此歹毒,謝家怎么會出了你這種叛徒?”
謝心雨不以為意,輕蔑道:“謝謝你的夸獎,須知,天高不算高,我心第一高!”
“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謝必安徹底絕望,喃喃自語。
葉桀上前一步,走到謝心雨的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心雨沖他柔和一笑,又聽葉桀道:“必字與心字,只有一筆之差,卻猶如在心上插了一把刀。你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是時候了結這一切了,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謝必安交由你處置。”
謝心雨眼眸中透著幾分決然,也不顧昔日家主的求饒,她抬起手,手中靈力流轉:
“我學過一種功法,名為陰蝕凈魂訣,此法乃是凈魂訣的進階版本,就連進階比自己高的無常之魂,也能徹底煉化,成為喪失一切神智,只知聽從煉化者命令的無常鬼卒,便讓我將他煉化了!”謝心雨冷聲道。
“你!你竟然這般對我!當初我用了李代桃僵之法后,就該直接殺了你,沒想到,竟然留下了這般禍患。”
謝必安絕望痛呼,然而,操縱擒龍手的眾人,卻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讓他想跑都沒辦法。
在謝心雨的煉化之下,他眼中的神采一點點的黯淡下去,到了最后,雙眸死寂無神,徹底成了沒有神智的無常鬼卒。
完成煉化后,謝心雨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她抬起頭,眸中透著幾分久違的解脫感,順利向背叛自己的家主復仇,如今,她也了卻心愿,從陰霾當中走出。
“你需要招魂幡嗎?我這里正好有一面。”葉桀取出招魂幡,遞給她。
謝心雨不由分說的收下,又輕輕瞥了葉桀一眼:“說起來,家主身披的無常魂衣,乃是用特殊之法煉成,光是衣袍就能當招魂幡用,收納萬千惡鬼。要不是那魂衣與他連成一體,沒法剝離,我都想扒下來自己穿了。”
葉桀笑了笑:“不用擔心,以你的天資,有朝一日,你也能煉成自己的無常魂衣。”
謝心雨低下頭,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纖細的手指不安地攪動衣角:“葉桀……你現在是我的家人了,你可不許丟下我,要是你這么做,本小姐一定和你沒完!”
葉桀不答,只是用力握住了她纖細的手掌,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