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盡興時,沈清歌唇角輕輕上揚,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展露出一排潔白皓齒,笑起來宛若冰山消融,春回大地,就連葉桀,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一番閑談,沈清歌臉色一緩,但眼角的喜悅卻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轉而道:“對了,阿桀,我還有一事不解。”
葉桀道:“不知清歌想問什么?我一定知無不言。”
沈清歌想了想道:“這里的兵卒,到底是為了什么,才要殺死那些嬰孩?難道是為了修煉某種邪功不成?我記得北俱蘆洲的魔修宗門內,便有需要取新生嬰孩的心頭血,才能煉成的至強邪功。”
葉桀如實回答:“這你便有所不知了,此舉是為了鏟除妖王轉世……”
聽完葉桀的講述,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沈清歌一時不語,神色生疑:“奇怪,不應該啊……”
葉桀撓頭道:“清歌是在懷疑我說的話嗎?”
沈清歌輕輕搖頭:“倒不是懷疑,只是此事著實奇怪……按照我派祖師留下的手札,那萬妖之王齊天大圣壓根就沒死,又何來轉世一說?”
“什么?”葉桀一愣,連忙追問,“愿聞其詳。”
沈清歌也不隱瞞,將昔年在祖師典籍上看到的內容道出:“大概在五百年前,齊天大圣統領世間億萬妖族,向著天庭眾仙宣戰,那一戰打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天邊的每一朵云彩,全都染上了鮮血般的赤霞,不知多少真仙徹底殞命,身死道消。”
頓了頓,她又道:“那場大戰,最后以妖族失敗而落幕,但齊天大圣并沒有死,而是被鎮壓在了世間某處,等待著被妖族解救,重新脫困的那一天。”
“還有這樣的事……”葉桀愣住了,沈清歌所言,與他了解的情況大不相同,“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那也就意味著,不會再有嬰孩,為了妖王轉世的預言而白白犧牲。”
沈清歌一時不答,好一會才道:
“如今,五百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經被世人遺忘,過往的一切,都已掩埋在了歲月的長河當中。就連我派祖師留下的典籍,當中對很多事也是語焉不詳,至于到底是誰擊敗了齊天大圣,以及是如何將他鎮壓、究竟鎮壓在何處,典籍中更是半點也沒有記載。我也不敢保證,我派祖師留下的典籍就一定正確。”
葉桀深吸口氣,心中思緒萬千:“這么說來,倘若我們能找到齊天大圣的鎮壓之處,一切就能有個答案?”
“也許吧……”
沈清歌凝望葉桀:“知曉這等困擾蒼生的劫難臨近,我作為玄女傳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要是我功力還在,說不定還能御劍而行,尋訪名山,找尋那齊天大圣的鎮壓之處……只是如今,我已身受重創,沒個數月時間,一身功力難以恢復。在這段時間里,不知又會有多少新生嬰孩,為了那番預言而慘遭橫禍,一想起這個,實在令人痛心不已。”
葉桀靈光一閃,腦海中想起一位熟悉的身影,要是有了她的幫助,說不定……
“我先回去看看,這么久不回去,你和我的徒兒都該擔心了,清歌你先在這里好生養傷,盡快恢復,不要為了其他事情操心。”葉桀告辭道。
“等一等。”沈清歌忽然叫住了他,“關于暗號的事,告訴我徒兒‘青蛛’,不要告訴她‘蒼鷺’。”
“我明白了。”葉桀點了點頭。
他拿起縮地石,黑石擊地,身形重新挪移到了九幽冥魂罩內部。
屏障外,夔牛仍不斷凝聚雷霆,一下下轟擊在屏障表面,半刻也未曾停歇。除了借助魂魄之軀挪移的葉桀外,李飛蛾與夏薇,都困在了這狹小的空間當中。
見葉桀歸來,夏薇再也難以抑制心底那份擔憂,不由分說地撲進葉桀懷中,喃喃道:“師父,伱終于回來了,小薇好擔心,害怕你遭遇了什么危險……”
“不用擔心,我不光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好消息。”葉桀拍了拍她的后背道。
“你們!”
一旁,李飛蛾嬌呵一聲,提起手中的紫芒神劍,指向歸來的葉桀,狹小的三丈見方的空間內,充斥的全是她不依不饒的氣勢:“我的師尊現在怎么樣了?她有沒有要你跟我說些什么?”
葉桀松開夏薇,面對指向自己的神劍,無奈攤手道:“她要我告訴你,‘青蛛’。”
“怎么會……”
聽聞這個暗號后,李飛蛾眼瞳一怔,秀麗的明眸中,也泛起幾分難以置信的意味,緊緊攥起拳頭,最后不甘情愿地散去紫芒神劍,紫色蝴蝶又一次停在了她的肩上。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師尊相信你。‘青蛛’的意思是,讓我完全配合你們行事。但那不應該啊,你們這群惡徒,憑什么能取信我的師尊?”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見李飛蛾終于冷靜下來,能夠好好和自己溝通,葉桀無奈搖頭,接著將此前發生的種種曲折,全都向著李飛蛾道出。
“這么說來……的確是我誤會你們了?”
聽完葉桀的解釋,李飛蛾一臉難以置信,搞了半天,她從一開始就找錯了對象。
“聽清歌說,這是你初次入世歷練,以后記得遇事要冷靜判斷,調查清楚前因后果,千萬不要被正義感沖昏頭腦。”事到如今,葉桀還能抱怨什么,只得無奈開口。
李飛蛾鼓了鼓嘴,卻沒有反駁,聽到師父的暗號后,她整個人都變得安靜不少,反倒讓人有些不習慣。
“對了,我最開始救下清歌時,她還告訴了我另一個暗號,說是蒼鷺,那是什么意思?”葉桀好奇問道。
李飛蛾瞪了他一眼:“蒼鷺的意思是,師尊已經落入賊人手中,要做出最壞打算,準備殊死一搏,玉石俱焚。”
聞言,葉桀干咳一聲,只好又換了個話題:“既然魂魄能自如穿行九幽定魂罩,我便找些人來幫忙好了。”
說完,他拿出懷中的鬼差令,一番呼喚,很快,酒鄉侍女們便越過屏障,挪移而來。
望見不遠處的李飛蛾,侍女們神色大驚,尤其是被云竹抱著,只剩下一個頭的瓜子,更是恨不得直接跳起來。
“等等……她已經不是敵人了。”
見侍女們神色過激,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葉桀趕忙出言,將情況解釋清楚。
聽完葉桀的解釋,眾侍女這才安靜下來,只是望向李飛蛾的神色中,仍舊殘留著幾分懷疑。
待到眾人冷靜下來后,葉桀道:“就在剛剛,沈清歌仙師告訴了我,一項關于齊天大圣的隱秘。他很可能還活著,壓根就沒有重入輪回。”
瓜子眼瞳一縮,急迫詢問:“既然這樣,倘若我們將消息告知巡河大將,豈不是可以讓他改變主意,放孟……孟君瑤一條生路?”
注意到一旁的李飛蛾,瓜子主動改口,又聽葉桀道:
“按理來說,的確是這樣。但我們只是冥府魂魄,人微言輕,手握重兵的巡河大將,壓根就不會相信我們的話,況且光憑我們一張嘴,壓根拿不出實際證據,要怎么樣才能令人信服呢?”
夏薇怒道:“所以說,我們壓根不需要找什么證據,全憑實力說話!只要我們將刀架在巡河大將的脖子上,不愁他不相信!”
見夏薇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葉桀頗有些無奈,拍了拍她的腦袋:
“你說的方法,倒也不失為一種選擇,但那畢竟只是下策,殺了一個巡河大將,還會有下一個巡山大將,你的目的不是殺多少人,而是救下更多的人,既然如此,便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葉桀在趕來的眾人中環視一圈,又問道:“南靈鶴沒有來嗎?”
茯苓搖了搖折扇,開口道:“鶴姑娘她,正在和鬼差梅學習制作靈符,聽說桀哥打算代表廣王殿,出使天玄殿,她們也打算一起去,符箓之道的高深典籍,可全都在天玄殿中。聽說那邊正在召開什么符箓盛會,要不是出了這檔事,我都想去看看了。”
一旁,只剩個頭的瓜子,立即猜到了葉桀的打算,驚訝道:“難道你是想……”
“沒錯。”葉桀點了點頭,“憑借南靈鶴的天賦,說不定真能找到齊天大圣的下落所在,不管他是轉世去了,還是仍被鎮壓,我們都能得到一個答案……倘若我們能確認齊天大圣的下落,便能說服巡河大將,化解這場危機。”
聞言,眾侍女的眼眸明亮起來,那聽上去的確是最為可行的辦法。
玉蘭撫了撫琴,發出振奮人心的音調,茯苓不由分說地挽起葉桀的手臂,眉眼含笑,一旁,夏薇嘟了嘟嘴,因為本屬于自己的位置被占領而悶悶不樂。
眾侍女望向葉桀的眼眸中,泛起深深的信賴之色。本來希望渺茫,幾乎困惑無解的棘手難題,如今總算被葉桀找到了解決之法。
就連李飛蛾,明晰的眼瞳中也泛起幾分訝色。盡管和葉桀接觸不多,但她總算是理解,為何和她實力不相上下的夏薇,會對葉桀有著發自心底的尊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