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仙居。
氣勢恢宏的酒樓,聳立在繁華的街道中央,巍峨的屋頂鑲嵌著碧綠的瓦片,精致的石柱裝點著沿途的外墻,酒樓內人聲鼎沸,菜香四溢,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眺望遠處的高聳入云酒樓,葉桀感慨道:“這人世的酒樓,與冥府中的酒鄉一比,倒也毫不遜色,不愧為仙居之名……這間酒樓氣派無比,怕是天上的仙人,也要來此一探究竟。”
夏薇眼瞳一沉,眉宇間透著幾分煞意:“那位仙人就在這里?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為何要假傳預言,害死那么多無辜的嬰孩。”
眾人步入翠仙居內,剛一進入,便有伙計上前詢問:“幾位客官,歡迎來到翠仙居,我們這可是長安城最好的酒樓,你們是想吃些珍奇佳肴,還是住店歇腳?”
夏薇朗聲高呼:“我們是來找柳姓仙人,聽說他就在這里。閑雜人等,不想受傷的話,速速離開!”
她的高呼聲,頓時傳遍整間酒樓,酒樓內熱鬧嘈雜的歡笑聲,一下便停止了,客人們面色困惑,紛紛探過頭來,想看看出此狂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明白了,師父!我一定會阻止他,不讓他傷害……”
霎時間,陰風大作,鬼氣森森,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柳仙師卸下偽裝,展露真容,法身凝練,赫然是六丈之高的巨大黑影,乍一看去,便令眾人不寒而栗:
葉桀點了點頭,隨著夏薇伸手一握,他的身形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又快速凝聚,取而代之的,是夏薇手中持握的沉暗劍刃。
與義憤填膺的眾人不同,柳仙師神色平靜,察覺到夏薇身上的怒意,他淡淡開口:“你在找我?”
附近幾位招待過柳仙師的伙計,在這一刻更是跪坐在地,牙關顫抖,誰也想不到,平日里仙風道骨,出手大方的柳仙師,真實身份,乃是冥府鬼仙,此言一出,立即嚇壞了眾人。
被沈清歌接連壓制,麥判官神色震怒:“你以為區區這種雕蟲小技,便能奈何得了我嗎?讓我來告訴你,鬼仙的實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能夠修至無常境巔峰的存在,無不是主政一方的大員,她,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著這等實力?”
想起那些無辜死去的嬰孩,夏薇心如刀絞,他們明明連這個世界都不曾見過,明明還未感受過生命的美好,便因為一紙荒唐的預言,便被當做妖王轉世的隱患除去,就此沒了性命。
“長安城內,可是天子腳下,敢在這里鬧事的人,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更不用說,這間酒樓的背后主人也是朝中大員,莫非她活膩了不成?”
見柳仙師露面,聚集在翠仙居外看熱鬧的人們拍手叫好:
察覺到鬼仙的氣息后,沈清歌當機立斷取出劍匣,隨著全力激發,上百道細小飛劍從劍匣之內騰空而起,朝著麥判官直襲而去。
夏薇氣急:“你說萬妖之王會在今年轉世,可實際上,他壓根就沒有死,只是被鎮壓而已。要不是你傳達了虛假的預言,那些嬰孩也不會死!”
“不……看她的樣子,只怕是來者不善。也不知道柳仙師在哪得罪了她,只怕事情沒法善了……”
察覺到沈清歌身上,那份不加掩飾的殺意,就連麥判官,一時間也忍不住冒出冷汗。
“真沒意思,我吃的都上齊了,正準備看好戲呢。喂,小姑娘,這里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趁著城內守軍沒來,你還是快些離開吧。”
面對眾人的質問,柳仙師后退一步,原先風輕云淡的面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濃濃的怨毒之色,屬于仙人那份傲然世間,淡薄出塵的氣質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令人心悸的蝕骨寒意。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無路可逃了。”
眾人被驚得啞口無言,整個翠仙居內都鴉雀無聲,連一絲蟲鳴都不曾響起。沉默半晌后,緊接著爆發的,卻是揮之不去的驚訝之聲:
“這不可能……她才多大,怎么可能修至無常境巔峰?”
夏薇尖聲質問,她眉宇凌厲,眼眸似火,心中的那份怒意再也抑制不住。
夏薇耳邊,也傳來葉桀的關切詢問:“那么現在,你打算做些什么?”
這一回,深切感受到了夏薇的境界,還有風雨欲來的危險后,眾人更是連一句抱怨也不敢多說,從翠仙居正門魚貫逃離,剛剛還人聲鼎沸的翠仙居,頓時變得門可羅雀,就連伙計也不敢多留。
葉桀也深吸口氣,他的存在,在仙人面前無所遁形。
斬魔劍中,葉桀也感受到了柳仙師的變化,急忙提醒夏薇道:“不好……那位柳仙師,竟然是四大判官中的麥判官偽裝而來,他昔年也曾率隋軍出征東勝神洲,想來是在那里,得到了仙人造化!如今已臻至鬼仙境界,實力非同一般。”
“就是你,向李唐傳達了虛假的預言,害得無數嬰孩死于非命?”
“難怪那位姑娘會如此氣憤,換做是我,也忍不了!”
沈清歌冷聲出言,隨著她全力施為,轉眼間便有千道細小飛劍,從劍匣之內傾瀉而出,進而將周遭牢牢包裹,封鎖了麥判官逃離之路。
眾人越說越氣,知曉了這個消息后,無論是誰,都很難無動于衷,原先對于夏薇的氣憤,也紛紛轉移到了柳仙師的身上,想要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說法。
面對夏薇的質問,柳仙師并不急躁,眼眸中蘊藏著幾分無情:“預言是真的,何來假的一說?”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嗎?你既是天庭的仙人,為何要傳遞虛假的消息,害死那么多無辜的嬰孩?”
飛劍透體而過,凡是劍刃貫穿之處,皆冒出淡淡白煙,哪怕是護體仙元,在這一刻也并不好使,轉而被飛劍徹底洞穿。
“敢向著仙人叫板,她這回可倒大霉了。”
“等等……聽她的意思是,預言是假的?這怎么可能?”
“怎么會這樣?我二姑的孩子,就是因為預言而被處死,如果預言是假的,那豈不是意味著……”
“她是來找柳仙師的,她一定是仙人的同伴!”
隨著柳仙師的來臨,夏薇面色凝重,雙拳緊握,她還是第一次直面仙人境界的存在。盡管有著平等大陣的壓制,但仙人終歸是仙人,不是尋常人能夠相比的。
面對沈清歌的攻勢,麥判官避也不避,巨大的黑影張開血盆大口,正欲將前方幾人吞噬殆盡,但很快,他便為輕敵付出了代價。
璀璨奪目的紫芒,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它的光芒是如此耀眼,當中附帶的灼熱高溫,足以將任何事物徹底融化。
“判官?也就是說,這一切災禍與慘劇,都是廣王殿主指示的嗎?”夏薇眼瞳一顫,滿心悲慟。
柳仙師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萬妖之王的封印,是被你給解開的?這不可能……”
說到最后,夏薇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怒意,她側過頭去,用懇求的眼光,望向身邊的葉桀。
“是的……看來,廣王殿主為了奪回天下,光復大隋,早已不惜任何代價,這份預言,便是他苦尋已久的良機,從一開始,天下人便落入了他的陰謀當中,一切犧牲,一切死傷,都只是他復國路上的墊腳石。”
“我是仙人不假,但誰告訴你,我是天庭中的仙人?我乃冥府鬼仙!如今齊天大圣已然出世,陛下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殺嬰解難之計,為天理所不容,你們親手犯下的殺孽,將成為亡國的根基,天下江山,終將屬于大隋!”
聞言,眾人紛紛色變。
這一刻,夏薇不再壓抑周身靈力,四階巔峰的浩瀚氣息鎮壓而下,伙計手中的酒撒了,食客吃的菜噎住了,剛剛出言嘲諷的那幾位,臉龐更是脹成了豬肝色。
見眾人哄堂大笑,壓根沒有離開的意思,夏薇臉上的怒意更甚。
聽聞夏薇口中的驚人消息,就連酒樓外看好戲的群眾,在這一刻也愣住了,悄聲議論:
李飛蛾輕輕一笑,面色輕松的她,似乎壓根沒有將鬼仙的威脅放在眼里:“那是當然,我的師尊好歹也是玄女傳人,曾橫掃一個時代的天驕,如今法寶在手,境界也突破五階,又怎么會被區區一轉鬼仙壓制?”
夏薇緊緊握劍,眼眸中閃過幾分揮之不去的堅定:“師父,你錯了,不是我做到了,而是我們一起做到了,如果只有小薇一個人的話,無論如何也沒法做到!”
比夏薇更先一步出手的,是一旁靜候的沈清歌。
葉桀心有所感,提醒夏薇道:“鬼仙之軀,讓他沒法自如使用縮地石挪移,除非散去仙元跌落境界,否則的話,想要離開,可沒有那么容易。這也是為何,他一直留在長安城中,沒法趕赴冥府之下的戰場。”
“仙師,快給那位無理之人一個教訓!竟敢把我們趕出酒樓,要不是她實力驚人,我非得讓她長長記性不可!”
“柳仙師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不是仙人嗎?為什么要欺騙我等?”
葉桀的語調中,也多出幾分苦澀,但很快,他便振作起來:“不過,這不是還有你在嗎?如果不是你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探尋萬妖之王的真相,事情可沒那么容易結束。不知多少嬰孩,還會受到預言的毒害,就此死于非命,是你救了他們,是你發現了陰謀的真相,你做到了這一切。”
夏薇怒視著他:“我當然知道!我解開封印,見到了他,伱還有什么好辯解的?”
“現在,我要讓那些陰謀算計者付出代價,鬼仙又如何?便讓我來將他斬殺于此!”夏薇眉角上揚,朗聲長嘯。
夏薇引發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住在翠仙居上層的仙師,很快,便見一位面如冠玉,氣質出塵的男子走了下來,正是夏薇要找的柳仙師。
話音未落,正當夏薇準備一躍向前,打斷正在積蓄功法威力的麥判官之際,忽然之間,卻見遠處傳來了兩點紫芒。
隨著麥判官一言落下,周遭陰風狂涌,就連化作斬魔劍的葉桀,一時間也感到壓抑不已,趕忙朝著夏薇提醒道:
“不好,麥判官正在凝聚靈力,看樣子將要施展極為強悍的功法,一旦讓他施展出功法的全部威力,不光是我們幾人,只怕半座城的百姓全部都要遭殃,別讓沈清歌孤軍奮戰,趕快阻止他!”
聽聞師父的警告聲,夏薇也明白情況緊急,壓根不是猶豫的時候。
仿佛是為了反駁李飛蛾所言,正當她大感放心之際,卻見場中異變再生。
“我還以為是誰這么大膽,敢向仙人叫板,沒想到只是一位小姑娘。以她的年紀,就算她打娘胎里開始修行,修到二階筑體境也是極限了。”
將夏薇的模樣看在眼里,剛剛還準備看好戲的眾人,紛紛露出失望之色。
“這不可能……你竟然能破開仙元的防御,你到底是誰?”麥判官神色大驚。
一切犧牲,從一開始,便注定都是徒勞,妖王轉世的消息是假的,種種一切,都是人為制造的慘劇,而這一切問題的根源,就在眼前傳達預言的仙人身上。
將沈清歌的舉動看在眼里,夏薇有些驚訝,轉而對一旁好整以暇,正在凝聚雷霆的李飛蛾道:“想不到沈師伯,竟然能正面壓制住鬼仙,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萬妖之王,乃是傳說中的人物,幾百年都沒有音訊,你又怎么會知道他的消息?”柳仙師反問道。
夏薇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之際,卻見紫芒徑直轟擊在麥判官的身軀之上。
下一刻,便聽得一聲凄厲的慘叫,剛剛還聲勢驚人的鬼仙,在紫芒的切割之下,猶如熱刀切過豆腐,身形從中分成兩截,轉眼之間,便灰飛煙滅,如冰雪在陽光之下消融,連一絲一毫的痕跡,也沒有殘留,只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眾人,正面面相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