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葉桀,金輪殿主緩緩開口:“你的境界,倒是有幾分意思。明明尚未成仙,力量卻與我不相上下,看來,你是得了魔羅殿中的造化。”
仙人想要越階而戰,可謂難如登天,遠比尚未成仙之際更加困難,但葉桀偏偏做到了,他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就連金輪殿主,也隱隱有所動容。
葉桀不答,壓根不在乎金輪殿主的猜測,凝神運氣,率先發難。
葉桀伸手一握,血海難渡醞釀而生,鮮血自他的掌心飛速凝練,進而衍化出一柄猩紅劍刃,劍刃之上隱隱閃耀著鮮艷的紅光,他順勢而動,身形直沖向金輪殿主,口中低呵:“嘗嘗這招,陰煞一炁劍!”
陰煞一炁劍,乃是修羅十三劍的第八劍。盡管任長虹只教了葉桀修羅十三劍的前幾劍,但得益于七面縫合頁的推演補全,后幾劍葉桀也能順利施展。
此劍一出,無盡的死氣自劍鋒之上透射而出,霎時間陰風大作,諸多扭曲的陰森面孔自葉桀背后升騰而起,掙扎嘶吼。
陰煞一炁劍,結合了修羅十三劍前幾劍的精華,當中容納了無常、魍魎、羅剎三者之力,可謂邪異無比,常人若受此劍,必會銷筋斷骨,肉身腐蝕一空,就連仙人,體內仙元也會被盡數蠶蝕,不復往昔。
面對葉桀手中的殺招,金輪殿主不急不躁,仍舊是那副風輕云淡的模樣:“以你的境界,能展現出這般力量,著實難能可貴,可惜,對上我,這些力量都不起效。”
“是嗎?”
葉桀眼色一沉,一劍刺出,陰煞之炁隨之而動,卷起漫天氣浪,仿若千軍萬馬沖鋒而過,但若是仔細一看,沖鋒的千軍萬馬,分明面似枯骨,白骨嶙嶙,令人心神震怖。
金輪殿主神色無懼,葉桀在試探他的底牌,他同樣在試探葉桀的底牌,竟是避也不避,就這么迎了上去。
劍芒穿透金輪殿主的身軀,在他腹中留下一個窟窿,卻沒有血液留下,反倒是像散開的云霧,下一刻,他的身軀再度重組,又回歸到那副完好無損的模樣。
金輪殿主搖了搖頭,目光中透著幾分不屑:“你的實力再強,都只在力的層面,尚未觸及法之層面,又怎能破的了我的一念轉輪?不管嘗試多少次,都只是在白費力氣罷了。”
“上一招不起效,那這招呢?”
面對金輪殿主的譏諷,葉桀仍舊保持著十足的冷靜,不被敵人的言語所激,更何況,他的底牌可還沒用呢。
葉桀雙手持劍,雙腿側弓,做蓄勢狀,于此同時,周遭靈力仿佛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引動,朝著葉桀飛速匯聚,在他周遭凝練成一道道鋒銳至極的血色劍芒,將他包裹在中心。
陰煞一炁劍雖強,但對上金輪殿主,除非出到修羅十三劍第十劍之后的招式,否則都難以起效。
幸而葉桀并未指望光靠陰煞一炁劍,就能斬殺強敵,施展此招,一是為了試探一念轉輪的力量,更重要的,還是引動劍芒,為接下來的招式做準備。
葉桀如今催動的,便是蘇妙曾施展的彗星襲月劍。當初葉桀正是靠著此招,這才將蘇妙擊敗,贏下了與冥靈殿的比試。
彗星襲月劍,乃是不折不扣的仙法,光是化境層面的彗星襲月劍,威力便遠超道始階段的神龍變,乃是葉桀手中的最強殺招。
此劍一出,也意味著葉桀要動真格的了,金輪殿主舉目眺望,眼神似乎穿透金輪殿的層層阻隔,看到了人間的情形,一時間面色大變:“皓月當空,晝夜交替……這可不是修羅該會的招式,你怎么會這一招?”
隨著葉桀施展劍訣,整個東勝神洲,都受到莫名力量的牽引,開始顯露異象。
夏薇將頭抬起,凝望頭頂的沉暗夜空,柳眉緊緊皺起:“這是怎么回事?明明剛才還是一個大晴天,怎么一下就天黑了?”
南靈鶴也被天相的變化嚇了一跳,忍不住躲在夏薇身后,只敢探出一個腦袋:“我聽說東方有一種妖怪,能夠將天上的太陽吃了,讓大地陷入無邊黑暗……該不會,是那個妖怪干的吧?”
花小梅也憂心忡忡:“此等異象極為不凡,依我看,我們還是停下趕路,在此扎營歇息,等到天重新亮起來后,再繼續上路好了。誰也不知道,這黑暗籠罩下會有什么鬼怪出沒……”
黎霸倒不這么想:“怕什么?有夏薇妹妹在,難道我們害怕妖怪不成?話說回來,我們做鬼的不應該更加青睞黑暗嗎,又為何要在此等待?”
對于突然降臨的黑夜,眾人態度不一,有的說是妖怪將太陽吞沒,也有的擔心天色昏暗,有利于敵人暗中偷襲,唯獨沈清歌與任長虹,一時間心有所感,凝望夜空中光芒盛放的皓月,神色難以置信。
“師尊,你感受到了嗎?”沈清歌凝神屏息,再三感知,確認自己沒有錯誤后,這才向身旁的任長虹詢問起來。
任長虹緩緩點頭,對眾人道:“這可不是妖怪引發的異象,而是有人催動了廣寒劍訣所致。”
“廣寒劍訣?”一聽這個名字,眾人還沒什么反應,李飛蛾頓時睜大了眼,忍不住伸手捂嘴,“我聽師尊說過,廣寒劍訣可是玄女派最強劍法,放在仙法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那一批,只有歷代師祖中的佼佼者,才有資格將此劍訣練成,就連師尊,也只練成了廣寒劍訣簡化后的冷月殘星劍……”
李飛蛾的話,令眾人驚訝不已,這廣寒劍訣可謂大有來頭,遠不是尋常人能夠接觸到的。
夏薇抬頭,天邊盛放的月華光芒,并沒有讓她感到半分刺眼,她的眼瞳深處蘊藏著一抹紫韻,眼神銳利如鷹,哪怕直視日月輝光,也并無半分不適,她思忖道:
“難不成,是玄女派某位祖師施展劍訣,這才引動此番異象?也不知是哪位仙人所為。”
沈清歌嘆了一聲:“玄女派傳承至今,歷代祖師的行蹤,可沒有幾人能說清楚,至于是誰在施展劍訣,就連我也不知。不過,有一點倒是十分明了……能將廣寒劍訣催動到這種地步,那位祖師一定在全力以赴的進行戰斗。”
任長虹贊同道:“說的沒錯,各位多加小心,在天亮之前,還是不要行動了。要是那位祖師的敵人,因為玄女派的緣故遷怒我等,那可是無妄之災。”
沈清歌頗為無奈,她倒是想找尋月華之力的源頭,幫助那位有難的祖師,可惜任長虹壓根沒有這個意思,只希望那位祖師能夠自求多福吧。
而在金輪殿內,葉桀正凝神屏息,全力催動彗星襲月劍。
隨著葉桀不斷蓄勢,血色劍芒層層凝練,進而將他的身軀包裹,看起來像是一個血色大繭,又像是一顆蠢蠢欲動的不祥邪星,即將對天邊之月,發起致命一擊。
面對此招,就連金輪殿主,也不敢有任何托大之意,這一招可是真正的仙法,而且是最強的那一批,要是一個不慎,就連一念轉輪也保不住自己。
金輪殿主當機立斷,隨著他心念一動,整個金輪殿都仿佛活了過來,遍布東勝神洲大陸各地,那不斷轉動,吸納靈魂的轉金輪,如今也齊聲震動,為金輪殿主提供近乎取之不竭的力量:
“便讓我看看,你究竟能發揮出這劍訣幾分實力。月相轉輪!”
隨著金輪殿主一聲歷呵,天邊異象驟然劇變,地上生靈將頭抬起,定會驚訝的發現,剛剛顯露在天邊,飽滿無暇的滿月,如今卻驟然收縮,黑暗將當中一塊徹底吞沒,最終只剩下一汪殘月仍舊懸掛著。
受此影響,就連蓄勢待發的葉桀,也感到一陣吃力,只覺得積蓄的力量快要超出控制,如果再不催發的話,只怕不等殺向金輪殿主,這血色劍芒結成的巨繭便要先行炸裂,到時候倒霉的只會是葉桀自己。
這一發現,讓他不敢猶豫,劍訣催發而出,血色巨繭應聲而動,朝著金輪殿主直貫而去,便要將他斬殺當場!
面對襲來的巨繭,金輪殿主用力咬牙,周身神識,盡數維持一念轉輪不散,說什么也要擋住葉桀的此番攻擊。
只聽得一聲轟然炸響,血色巨繭正面轟擊在金輪殿主身軀前方,從中炸裂開來的無數劍芒,如一把把鋒銳至極的尖刀,足以將前方阻擋的任何事物撕成碎片,哪怕仙人在此,最后的下場也一定是神形俱滅,尸骨無存!
氣浪翻涌,煙塵升騰,不知過了多久,周遭的異象這才平歇,葉桀的身形浮現而出,只是,他的臉色卻極為難看。
定睛看去,遠處的金輪殿主,仍舊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渾身上下完好無損,聲勢浩大的彗星襲月劍,壓根就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影響。
這一結果,足以令任何人感到沮喪,就連葉桀,也隱隱感到幾分棘手,就連手中最強的殺招,也拿金輪殿主無可奈何,這下該如何是好?
面對一臉難辦的葉桀,金輪殿主仰面嗤笑:“我告訴過你,你的招式再強,只要不涉及到法的層面,最多也只是力氣大了點,不管你是拿起一顆石頭,又或是搬起一座山,單純的力氣,都只是小把戲,又怎能斗的過我?”
在金輪殿主的言語之下,葉桀竟顯得啞口無言。
金輪殿主說的很對,凡人角力,仙人斗法,單純的力氣,無論有多么強大,哪怕是引動整個大洲天地異象的彗星襲月劍,也沒法破了金輪殿主的一念轉輪。
想要戰勝金輪殿主,光靠力氣大可不行。此前的多次嘗試,都在向葉桀傳達一個不利的結果,憑眼下的手段,他可能沒法擊敗金輪殿主。
“法嗎……”
葉桀深吸口氣,念誦著這引人入勝之詞。
法能辦到的事情,遠在力之上。不管修的是何種手段,最后一定都得轉入法的層面。
毫無疑問,只有仙人才能掌握神秘莫測的仙法,葉桀雖然在七面縫合頁的幫助下,獲得了不弱于仙人的強悍力量,但仍舊只涉及到力的層面,距離法的層面,仍舊有著一段不短的距離,而今在金輪殿主面前,這份差距便顯露而出,令葉桀空有力氣卻無處可施。
凝望葉桀,金輪殿主緩緩搖頭:“魔羅殿出了一位像你這樣的修羅,本該是件幸事才對,摩羅殿下讓你來執行任務,還真沒選錯人,只可惜,你偏要擋我的道,既然這樣,本座便賜你一死。”
葉桀面色一沉,心中感到幾分不妙,金輪殿主畢竟是一殿閻羅,實力深不可測,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將目光,放到了擁有無限潛能的七面縫合頁之上,想要看看七面縫合頁,能不能對他帶來什么幫助。
“天賦神通……我有什么天賦神通,能夠克制金輪殿主的道法之力嗎……等等,那是什么?”
正當葉桀拿出七面縫合頁,準備仔細檢查上面的天賦神通,從中找出幾項能夠對目前的自己帶來極大幫助,甚至有望克制金輪殿主的能力時,他的目光,卻忽然落到了七面縫合頁最后記錄的信息上,那些信息剛一出現,便深深吸引了葉桀的注意。
生死簿記賬:
摩羅歷六百三十九年秋,修羅桀斬殺一位厲鬼。
修羅桀獲得了一百五十萬陰德。
摩羅歷六百三十九年秋,修羅桀斬殺一位厲鬼。
修羅桀獲得了三百七十萬陰德。
摩羅歷六百三十九年秋,修羅桀斬殺一位厲鬼。
修羅桀獲得了三百二十萬陰德。
“搞什么……”
將殘頁最后的記錄看在眼里,葉桀一時間愣住了,心中旋即閃過幾分明悟之色。
葉桀將感知放開,果然在金輪殿各處,找到了數件無主衣袍,其中一件衣袍上,浮現四道慘烈爪痕,另一件外表漆黑,被陰煞之炁徹底侵蝕,而最后一件,更是被撕裂成了滿地碎片,周遭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