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主府中一番尋找,花小梅終于找到了夏薇的蹤跡,當下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率先跑到了夏薇身旁,抓著她的手急迫開口:
“夏薇妹妹,我們剛剛得知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你先冷靜下來,聽我好好說,千萬不要因此著急,要是急壞了可不好……”
夏薇有些疑惑,但還是保證道:“我聽著呢,放心吧,不管是什么樣的消息,我都會保持冷靜的。”
花小梅深吸口氣,隨即將剛剛發生的事情道出:“是這樣的,我們剛剛撞見了一位金輪殿的鬼差……”
“金輪殿的鬼來了?”夏薇眼瞳一沉,一提到金輪殿,她的內心便冒出一陣火氣,“莫非是金輪殿的鬼襲擊了你們,讓你們受傷了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花小梅急忙開口,講清事情的原委,“那位鬼差告訴我,金輪殿主已經死了,如今擔任殿主之位的,乃是修羅桀……”
“修羅桀……”夏薇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不由發出驚呼,“等等,修羅桀?你確定是這個名字嗎?聽虹姐姐之前說,修羅桀就是葉桀,是我的師父……”
提起修羅桀,夏薇內心一顫,腦海中不禁浮現起過去的種種回憶,堅硬如鐵的內心深處,也在悄然間柔軟下來,隱隱淌過一陣暖意。
花小梅不敢確定,只好道:“也許吧……聽剛剛的鬼差說,那修羅桀,與我知曉的葉桀截然不同,無論是境界還是實力,都可謂天差地別,就算同名同姓,興許也只是一個巧合,我可不敢保證,他一定就是你的師父。”
聞言,夏薇神色一顫,用力咬唇。每每想到師父,她的內心便充滿苦澀與悲戚,師父對她的意義,可不止是化作冥靈法寶那么簡單,更是她無助時的依靠,是她傾心信賴的家人。她多希望能回到過去,改寫師父魂飛魄散的結果,就算讓她為此犧牲,她也想讓師父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只可惜,一切已無法挽回,夏薇只能將那份痛苦深埋心底,擦干淚痕,重新上路。
如今,又一次得知師父的消息,夏薇心中也有說不出來的悵然,她不敢相信這一切,害怕一切都只是一場泡影,害怕好不容易提起希望,最后又大失所望。
跟來的任長虹,也將夏薇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免一嘆,埋怨起花小梅道:“我不是說了嗎?等我們先去金輪殿,探明情況后,再將消息告訴她,省得讓她平白多些擔心,你怎么不聽呢?”
花小梅卻沒有附和,反倒搖頭:“這件事情不論結果如何,夏薇都理應知曉,又怎么能對她隱瞞?她對師父的思念,我們可全都看在眼里,她的內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這可是最后的希望,就算真的弄錯了,也好徹底斷了念想。”
頓了頓,花小梅還有另外的擔心:“況且,要是我們不辭而別的話,夏薇妹妹不知道我們去哪了,會很著急的。萬一我們出了什么事,又或者這根本是個陷阱,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那才糟了……”
夏薇面露感激之色:“梅姐姐,謝謝你沒有瞞著我……魂飛魄散的結果,本應不可改變,只希望真有奇跡發生……”
人死后,魂魄尚且存于世間,但魂飛魄散,則意味著徹底消亡,靈魂再也不存于世,就連輪回轉世的機會也沒有,乃是最為徹底的死亡。
葉桀魂飛魄散的情形,夏薇可是親眼所見,以至于她根本不相信,師父還能回到她的身邊。
不過,正如夏薇所言,興許世上真有奇跡也說不定。
任長虹卻不這么想:“這世上沒有奇跡,有的只是伱不知道的力量。葉桀告訴我,是魔羅殿主將他靈魂重聚,讓他重獲新生。”
花小梅半信半疑:“真的有這樣的力量嗎?都魂飛魄散了,又怎能恢復如初?無論是冥府中的哪本典籍,對此都沒有半分記載,這話要是說出去,只怕別的鬼差都會認為說這話的鬼瘋了,我怎么從來都沒有聽說這樣的手段?”
任長虹聳了聳肩:“別說你沒聽說過,我也沒有。不過,對于登臨九轉的摩羅殿下而言,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這份力量,唯有她才有資格執掌。”
“摩羅……”
夏薇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難道真的是摩羅救了師父嗎?如果是的話,她可要好好感謝魔羅殿主。
被帶到這來的山藥,也聽到了眾人的議論,心中也泛起種種思緒,原來殿主的真名便叫做葉桀嗎?她們又是殿主的什么人?
花小梅這時出言:“不管結果如何,還得讓我們去金輪殿一探才知。夏薇妹妹,你留在人間等我們,我們很快就回來。”
夏薇張了張嘴,似有什么話想說,但到了最后,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思念,改口道:“好吧,我便留在這,等你們的好消息……”
夏薇不是鬼,魂魄無法離體,沒法自如穿梭冥府,只能留在人間等候,心中暗自祈禱。
“你最好沒有騙我們,否則的話……”
見山藥還是一副不滿的模樣,任長虹冷聲開口,言語中也帶上了幾分威脅,意思十分明顯。
倘若山藥所言,全部都是假的,這一切都只是金輪殿主的陷阱,任長虹可不會放過她。
“我騙你們干嘛?明明是你們突然抓住我,還威脅要殺了我來著……話說回來,我的勾魂任務還沒有完成呢,難道就把死者放在這不管嗎?”
山藥有苦說不出,她分明只是執行任務時路過,結果卻碰見了這樣的無妄之災,還差點沒了性命,這讓她上哪去說理去?
不過……雖說無奈,但山藥的心底,仍舊存有幾分期待,正用好奇的眼神,不斷打量身旁二鬼。
倘若她們真的是殿主失散已久的朋友,自己這次將她們帶回去,豈不是也算立下大功?也不知道殿主會怎樣獎勵自己,興許還能將身上的拘魂索升上一級。
山藥的話,令花小梅有些遲疑,的確,將死者就這么放著不管,的確不符合鬼差的規矩,要是放久了,他們身上怨氣匯集,指不定會出現什么異鬼。
只是,花小梅心底的急切終究占據上風:“先不管他們,等確認了此事,再回來勾魂也不遲……這次耽誤了你勾魂,是我們對不住,倘若最后這一切都是誤會,我愿意來幫你勾魂。”
任長虹則是皺眉:“你們為何不用轉金輪,反倒用這種低效的方法勾魂?用轉金輪不是快多了嗎?”
山藥撓了撓頭:“這件事情,我好像聽殿主說過,用轉金輪的話,就沒法讓鬼魂來到殿內工作,沒法收集更多的資源,金輪殿也沒法發展起來。我記得轉金輪好像都被殿主拆了,只剩下最后一個……”
“是嗎……”任長虹不再追問,內心倒也對山藥之前的話信了幾分。
換作過去的金輪殿主,一定不可能將轉金輪拆除,甚至于金輪殿本身,都是因為轉金輪而得名,又怎會將這至關重要的事物拆掉?
山藥拿出縮地石,隨著清脆的擊地聲響徹開來,眾鬼的身形挪移而走,很快便來到冥府之下的金輪殿內。
“山藥姑娘,你勾魂回來了?”
“山藥姑娘如此勤勞,定能成為殿內鬼差之首……”
見山藥回到殿內,蒙她照顧的眾鬼紛紛打起招呼,山藥一一回應。
也有鬼看見了山藥身后跟著陌生面孔,花小梅與任長虹的打扮,與本地鬼截然不同,心中生疑,但有著山藥在,眾人并未多問,讓她們在殿內一路穿行,很快便來到審理游魂的偏殿。
山藥四下尋找,卻在偏殿中不見到殿主蹤影,不免有些困惑。
“你不是說殿主在這嗎?他到底在哪?”
左看右看,也不見殿主蹤影,花小梅不免有些焦急,莫非是山藥在耍什么手段不成?語調也急促起來。
“我也不知道……殿主之前明明在這里的。”
山藥撓了撓頭,對于殿主的下落,就算花小梅問她,她同樣也不知道,她離開前,殿主分明就在這里,怎么一下就不見了?
一番張望,山藥也看見了不遠處守著的一頭石獅,當即開口:“石右,殿主去哪了?你知道嗎?”
被山藥叫到名字,石右面色愁苦,石軀彎起,連連作揖:“殿主剛剛出去了,應該還沒走遠。”
山藥眼前一亮,連忙開口:“殿主有說要去哪嗎?”
石右搖了搖頭,忽而又像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殿主雖沒說要去哪,不過我聽他離去前,口中反復念叨著什么鋼骨,什么文書殿,興許和這些事情有關。”
“文書殿?那是什么意思?”
花小梅微微蹙眉,不明白石右所言究竟何意,為什么閻羅殿主會反復念叨文書殿?那里不是文職鬼差統計賬目的地方嗎?
山藥倒是哦了一聲,似乎猜到殿主去向:
“殿主在此之前,就心心念念要將文書殿造起來,提升金輪殿的行政效率,只是苦于鋼骨不夠,只得作罷。不久前,殿內新增了一座鑄骨大殿,產出鋼骨的效率大大提升,聽殿主說,只要骨片充足,鑄骨大殿一日產十萬斤鋼骨不成問題,這些時日過去,想來殿主已湊齊鋼骨,準備選好位置,將文書殿建造起來了。”
聽完這話,花小梅嘴角一抽:“也就是說,金輪殿內連文書殿都沒有嗎?那你們平時怎么查賬?怎么核對陰德記錄?”
仿佛是聽出花小梅言語中的嘲笑,山藥輕哼一聲:“殿內雖然沒有文書殿,但在殿主的管理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說了這么多,殿主人呢?我們要上哪去找他?”花小梅又問。
山藥也不知道,只好回答:“殿主正在為文書殿落成選址,應該還在冥府某處,只是不知跑哪去了,我們在這附近轉轉,說不定就能碰上殿主。”
花小梅扶額嘆息:“這樣就能撞上殿主,可真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對了,虹姐姐,你的感知比我更加敏銳,能探查出殿主身處何處嗎?”
任長虹攤了攤手:“我要是能感知到殿主所在,早在路上就說了,壓根不會和你們一起來這。此地有冥府大陣保護,我的感知遭到壓制,最遠只能感受到百步開外的事物,至于更遠的情況,我也沒法感知。”
“是嗎……看來只能隨便轉轉了。在這里干等也沒事干,不如到處看看好了,運氣好的話,還真有機會碰上。”花小梅無奈道。
在山藥的帶領下,幾人在金輪殿中轉了起來,路過一間大食堂,沒走多遠,轉角處又是一間大食堂,穿過街道,盡頭還是一間大食堂。
“怎么有這么多大食堂啊?哪有殿主會修三座大食堂的?”
花小梅一臉難以置信,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每間大食堂內部的布置都一模一樣,壓根沒有區別,花小梅還以為自己迷路了,繞了半天又繞回原地。
“你餓了嗎?大食堂無償提供靈谷靈粥,吃到撐都沒關系。”山藥指了指前方的大鍋。
任長虹目光一瞥,倒是看到了比較有趣的事物:“嚴禁浪費糧食,違者下油鍋?”
山藥也看見了不遠處豎起的牌子,開口道:“殿主最討厭浪費糧食的人,大食堂雖然無償提供食物,但拿多少就要吃多少,拿了多余的糧食,最后卻只能浪費的話,可是要遭受懲罰的!”
聞言,任長虹還沒什么感覺,花小梅卻目光一顫,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花小梅清楚地記得,葉桀曾告訴她自己的死因,當年的他,不是被人殺死,而是在饑荒中餓死,因而對糧食有著非同一般的執念。
會修三座大食堂的殿主,討厭人們浪費糧食的殿主……想到這,花小梅隱隱激動起來,內心難以平復下去,只覺得昔日腦海中的形象,和山藥口中那位神鬼莫測的殿主開始重合,盡管只是些零碎的微小痕跡,但仍舊給花小梅帶來無窮希望,令她不由得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