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趕緊從圍裙上擦擦手,“崔總......”
然后就見張嬸的眼圈紅了。
對于很多農村婦女來說,可能一輩子就窩在家里了,除了丈夫孩子就是侍弄家里的那一畝三分地,想要花個錢都得給孩子、老公伸手。
如今張嬸也能自己掙工資了,她怎么能不激動呢?
而且,她的養子坑了他們老兩口一頓,原本都對生活失去了信心的,沒想到如今又有出路了......
崔長嘉在旁邊開玩笑的說道,“張嬸,張叔今天拿的工資最多,您可得看好了啊。”
邢慶峰年齡稍大點了,他平時十分的穩重,今天也故意開張鳳鳴玩笑,“看什么啊,今天必須得讓張老頭請喝酒!”
“今天中午咱們崔總請喝酒啊!”崔修遠笑道,“大家都去洗一洗,有需要去銀行的,一會讓海濤帶你們去,回來咱們就開席了!”
現在發工資的形式,還沒有要求到銀行卡,都是發的現金,所以崔家從前的慣例都是發了工資之后有要去銀行存起來或者匯給家里的,工廠司機就開車一起去,后來人多了,銀行就上門來辦業務........
崔文泉生病之后是不能喝酒的,但是今天中午他領了第一杯酒,鄭重的給大家敬了,喝完就離席了。
崔修遠也不能喝,但是他把場面交給了張鳳鳴,有張工帶著,大家又肯捧場,席面上熱鬧的不行了,除了張嬸和祥嫂,男人們就沒有不喝酒的,就連海濤才二十冒頭的小孩都給倒上了白酒.......
崔長嘉看著熱熱鬧鬧的大家,悄悄的離開了座位。
出門一看,她的老父親正在工廠南邊的雞園子旁給雞喂食。
最初工廠只有張鳳鳴從老家帶回來的四只老母雞,如今里面的母雞已經變成了十只,還多了四只鴨子,一只大母鵝。
有了這些雞鴨鵝,不僅工廠的剩飯剩菜有了去處,就連食堂里每日吃的雞蛋多半也是從這里來的。
崔文泉是用右手端的。
他中風中在右手上了,別人像他這種情況都是不能用就是不能用了,他偏不,他干什么都用右手,哪怕是拿不住,哪怕是灑了,他也得用。
到如今,雖然還是不能如常,偶爾端碗、端盆還是會灑,卻比一開始不知道好了多少!
看著父親寂寥的身影,崔長嘉想走過去,卻又止住了步伐,她想,這個時候,她爸應該是更需要一個人的獨處!
這天下午工廠沒有生產任務,并不是不需要生產,而是大家都喝多了,沒辦法生產去了。
崔長嘉索性帶上崔文泉和崔修遠去復查去了。
好在崔修遠不需要人陪著,掛號、看大夫、拍片,他自己都能行,所以崔長嘉陪著崔文泉就可以了。
陪著崔文泉做完CT,崔長嘉就放心很多,雖然片子還沒有出結果,但是做完的時候,她拿之前的片子給醫務人員看了,說比之前拍的片子好太多了。
做完CT,崔長嘉又給崔文泉掛了中醫科去開了兩個星期的中藥調理。
正好在大廳等著抓藥的時候,崔修遠也看完了過來拿藥。
他的片子結果也沒出,不知道手術之后的骨骼恢復的怎么樣了,給他開的是治療燒燙傷后的疤要用的藥膏。
“哥,單子給我,我去拿藥。”崔長嘉給崔修遠要單子。
崔修遠不給崔長嘉,“你休息一會吧,我去拿就行,我知道在哪個窗口。”
“我去就行,你陪著爸。”崔長嘉說著就去拿崔修遠的單子,但是崔修遠一下子就把單子藏到身體后面去了。
崔修遠的動作讓崔長嘉一下子就意識到,崔修遠肯定是有問題的。
崔長嘉一下子就猜到崔修遠為什么要躲了,“哥,你把進口藥換成國產藥了是不是?”
崔修遠的藥膏用的很節省,有時候一管用完了,他都舍不得直接扔掉,而是把包裝的管剪開,等里面的藥膏全部用完了再扔。
“大夫說了,國產的和進口的區別不大,進口的貴好幾倍,用國產的就行。”
因為他身上燒燙傷的面積太大,所以每個月的藥膏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尤其還是進口的。
“我三十了,又不是三歲,哄孩子呢!”崔長嘉從崔修遠的手里拽過單子,去窗口上退藥,然后又去找大夫重新開藥。
當然了,價格確實昂貴,她開了一個月的藥,就花了兩千多。
前世崔長嘉研究過很多有關燒燙傷的治療方案,最有效的肯定是植皮,但是崔修遠身上的很多疤痕都是呈散射狀分布的,手術的可能性不大,只能靠著藥膏慢慢的恢復。
而且這個過程極其的漫長,根據膚質的不同,有可能有的還沒有效果。
好在崔修遠還不是瘢痕體質,否則這藥膏就直接別用了。
崔長嘉早就想好了,再貴,她也要堅持給崔修遠用,指不定哪天就起效果了呢?
她不想她哥哥每日困在工廠里,不想小寶每次看到哥哥,就害怕的往后退縮,也不想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更不想所有人都能從這場火災中脫離出來,唯獨她哥哥不能!
過了兩天,崔文泉和崔修遠的報告都拿了出來,崔長嘉又 特意去找大夫給看了一遍,崔文泉確實比之前出院的時候好了很多,但是腦部中有很多毛細血管已經被堵住了,這個只能長期吃藥控制、調理,而且還不一定起作用。
崔修遠骨折的地方恢復的一般,最好還是要多休養一個月,然后等一年之后取釘子就行了。
崔長嘉知道崔修遠的骨折為什么恢復的慢,他每天沒命的工作,不加重已經是萬幸了,怎么能恢復的好?
回去,崔長嘉就把崔修遠給訓了一頓,并讓張工看住他,每天在工棚干活的時間堅決不能超過兩個小時,又發動工廠的人幫忙找工人過來。
人手增加了,崔修遠沒活干,自然而然去工棚的時間就少了。
這天晚上崔長嘉正準備要休息,張嬸在她窗外喊她,“嘉嘉,睡了嗎?”
“沒呢,嬸。”崔長嘉道,“您有事找我?我去開門。”
她說著下床給張嬸開了門,張嬸的手上拿了一雙棉拖鞋,“嘉嘉,這是我自己做的,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