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嘉聽不下去了,伸手敲了敲門,里面頓時噤聲了,然后響起大姑的聲音,“誰啊。”
“大姑,是我,嘉嘉。”
里面響起腳步聲,然后孔秀和崔長嘉的眼前出現了一張面帶喜色的,長得白白胖胖的中年女人的臉。
這就是孫翠娥。
崔長嘉看的清楚,她脖子里掛了根金項鏈。
一根金項鏈,十幾克,說買就買了,從這就能看出來,他們確實不差錢。
“我正和你大姑等的心焦呢,你看你就來了,”孫翠娥趕緊把崔長嘉迎了進去,“多虧了你二舅媽招呼,不然我們今天可要流落街頭了。”
崔長嘉淡淡的喊了她一聲“表嫂”,然后給崔文玲打招呼,“大姑。”
崔文玲站了起來過來和崔長嘉握手,目光卻看相崔長嘉她們的身后道,“嘉嘉啊,你自己來的嗎?你爸怎么沒來?”
“大姑,我爸腦梗了啊,他沒法子來啊。”
崔文玲挺失望的,皺眉道,“你爸就是條件太好了,一身的富貴病才腦梗的。像我們在鄉下,吃的都是野菜,清湯寡水的,想梗都梗不住!”
崔長嘉都要氣笑了。
崔文玲今年六十七八歲了,比起一般的農村老太太來說,并不顯老,甚至她的頭發都沒有全部白掉,都是花白的。
老太太穿著從前江紅英給她買的真絲短袖,黑色絲褲,腳上是淺口皮鞋,甚是講究。
有些人就是這么的沒良心,吃你的、喝你的,還不說風涼話,著實氣人。
“別站著了,快坐下吧。”孫翠娥招呼著崔長嘉和孔秀坐下,然后道,“這一年多不見,嘉嘉還是這么水靈。”
“眼角皺紋都有了,哪里就水靈了?”孔秀在一邊道,“翠娥,你三舅家現在日子難過啊,還有好幾百萬的外賬沒還上呢,聽說你們家的日子過的都挺好的,拿出點來幫襯你三舅點。”
孫翠娥強笑道,“家里混日子難啊,帥帥上學就是個大花項呢,這不又要讀大學了,一年一萬多的學費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孔秀詫異道,“怎么要那么多錢,樂樂一年也就不到四千塊錢的學費呢。莫不是帥帥那學校也不是什么好學校,被騙了吧。”
孫翠娥這才想起來,他們家帥帥和長樂同歲,今年都要高考。
“哪里呢,帥帥學校可好了,專業也是挑的最好的,”說起兒子來,孫翠娥滿眼是光,“就是學費貴了點,我們尋思著好不容易出個大學生,咬咬牙怎么也得供他上。”
孔秀說完這句就不再往下接了,她不說話,崔長嘉也不說話,場面就很尷尬。
崔文玲道,“嘉嘉啊,我們去看看你爸,我這當姐姐的可真是命苦啊,一把年紀了還得來看弟弟。”
崔長嘉坐在床邊上沒動,“我爸腦梗,我哥燒傷了,您見了免不了傷心難過,就先別見了。”
崔文玲當即拉下了臉來,“你怎么還不讓我見你爸?”
“見他做什么?我爸不好,你見了他光傷心。再者,萬一你要錢什么的,在我爸跟前一哭,我爸就心軟了承諾給你錢。”崔長嘉不咸不淡的說道,“到時候我們還得轉著圈的去給你借,我們日子本就不好過,再添上一筆債,不更難受嗎?”
崔文玲被崔長嘉懟的胸口發悶,瞪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孫翠娥道,“嘉嘉,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們去看三舅也是好心啊。”
崔長嘉反問她,“表嫂,你們要是真有心去探望,我家一出事你們不就來了?”
孫翠娥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壞!”崔文玲的小孫女露露原本從床上坐著玩的,見她媽媽被欺負了,當即從床上起來去推崔長嘉,“我不喜歡你,你走!”
崔長嘉順勢站了起來,“帥帥能考上大學我們也挺高興,”她說著從兜里掏出來兩千塊錢來放到了床上,道,“這兩千塊錢是我們全家從牙縫里擠出來給帥帥上學用的,你們帶回去吧。大姑,我爸身體不好,您和我表嫂來的事情就不要告訴他了,回頭等他好了,我讓他回家看您。”
接著又掏出兩百塊錢來放在了那兩千塊錢的旁邊道,“這兩百塊錢,您和表嫂留著零花吧。”
她原本是想把取出來的現金都給他們呢,但是聽二舅媽說他們家種蘑菇掙得不少,便又改變了主意,還是給兩千。
崔長嘉把錢放好了道,“舅媽,家里事多我就先走了,大姑和表嫂就麻煩您了。”
孔秀道,“你去忙你的。”
崔長嘉點點頭,抬腳要走,崔文玲不樂意了,“崔長嘉,哪有你這么對待親戚的........”
“哦,對了,說起親戚來我想起來了,我表嫂剛才說什么我們在外面都聽到了,別想著上我舅媽那鬧騰去,你們是我們家的親戚,可不是我舅媽的親戚。鬧的大了一報警,被抓到派出所去,想出來就讓我大爺來接你們吧!”
崔文泉在崔家排老三。
兄弟姐妹幾個年齡差別比較大,她二大爺已經去世了,和他們家的人來往比較少,多半都是他們有事才會給崔文泉聯系。
大爺還健在,不過也已經八十了。
大爺的性子就是你有錢我不巴結你,我窮也不會累贅你,大家各過各的日子。
這么多年唯一給崔文泉張口的一件事是,村里修橋修路、村小搬遷,需要大幾十萬,最后湊不起來,還差三十萬,是大爺給崔文泉張口,讓他都拿上了。
大爺家人口興旺,他都有小重孫了,兒孫們分散在各處,往年只有祭祖的時候才見一面。
崔家出事的時候,大爺全家湊了十萬塊錢給崔文泉轉了過來,都被崔文泉給退了回去。
今年過年,大爺家的堂哥代表大爺給崔文泉打了個電話問候了一下,就問人好不好,其他的都沒問。
崔長嘉說完就真的走了,她才一出門,崔文玲就嗚嗚的哭了起來,“秀啊,你看你那外甥女,有那么欺負人的嗎?”
“大姐,嘉嘉要是真欺負人,就不會來見你們了,”孔秀可不會向著崔文玲他們,“說實話,你們從我二姐他們家拿的夠多的了,你們放過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