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這防刺衣好像是院里流出去的。”
等待正法院法師趕過來的期間,一名下屬突然遞過來一塊防刺衣的碎塊,悄悄在李雷耳邊說道。
李雷接過碎塊看了一眼,上面有一行鋼印編號,只不過全都被劃掉了,完全看不出原來的編號是多少。
防刺衣并非督查院獨有,黑市上同樣有賣,只不過只有督查院這種官方出品的防刺衣上才會有鋼印編號。
李雷不動聲色地將這塊碎塊收了起來。
督查院內部的裝備,除了槍械是絕對嚴格管理,其余的刀啊,弩啊、箭矢啊、防刺衣啊、甚至是子彈都有人倒賣!
這種事情會牽扯到內部一大片人,甚至李雷自己還偷偷拿過一件防刺衣給李飛防身呢,所以他現在只會把這件事給隱瞞下去。
反正每年督查院內部的防刺衣都要流出幾十件,在流出之前,上面的鋼印編號就會被刮掉,根據這個根本查不出什么線索。
“東西在哪兒?”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老者走了進來。
他是正法院的法師,負責幫忙找人。
“在這里。”
李雷指著地上的一攤東西說道。
老者看了一眼這些東西上的血跡,點點頭。
有血跡就好辦了。
他叫來自己的隨從,從對方提著的箱子里拿出一堆提前準備好的材料,然后在地上快速涂抹起來。
十幾分鐘后,老者準備好了施法所需的材料和儀軌,開始念咒施法。
類似的場景,李雷以前見過幾次,所以不覺得奇怪。
他知道這是對方要根據兇手留下的痕跡來搜尋兇手的位置。
哪怕最終依然只能鎖定一個大概范圍,對破案也非常有幫助!
房間內,法師開始施法。
幾秒后,地上涂抹了材料的地方冒出大量的白煙。
但很快,這煙霧就散去了,施法的老者面色一白,悶哼了一聲。
“咳咳咳咳!”
老者大聲咳嗽起來。
“蔡師,您沒事吧?”
李雷開口問道。
姓蔡的老法師一邊咳嗽,一邊擺手。
咳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指著地上那攤東西:
“這上面的血跡不是兇手的,是雞冠血!”
“雞冠血?”
李雷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正所謂‘雄雞一唱天下白’,公雞的雞冠血在術法的儀軌中代表著陽剛與熾烈,可用于布置驅邪,破煞的術法。
而如果將雞冠血涂抹在身上,或是相關的物件上,能夠有效干擾追蹤,詛咒類的術法!
之前蔡法師能夠鎖定這片區域,是根據死于青面鬼之手的宗光尸體來施法,對方一路逃跑,留下了能夠被感知到的痕跡。
但青面鬼在逃到這里后,將自己身上有可能被感知到的所有物件都留在這里,還特意灑上了雞冠血,這就讓線索徹底斷了。
“這雞冠血應該是從活雞身上現弄的,干擾效果極好,否則我的術法不至于全然失效。”
蔡法師說道,“對方是提前就在這里準備好了活雞。”
李雷皺起的眉頭一直都沒有松開。
撕碎衣服,砍碎防護衣,不留下有效的特征。
用雞冠血來干擾施法,斬斷留下的線索,甚至知道活雞的效果是最好的。
這一系列動作讓李雷心生疑惑:
“怎么這個青面鬼對朝廷的破案手段如此了解?”
“這個人的反偵察能力很強,是個懂行的。”
蔡師對李雷說道,“李隊長,現在我已經提供不了什么幫助,先回院里了,接下來如果發現了有用的線索再讓人來院里通報吧。”
“好的,蔡師辛苦了。”
李雷向對方行禮。
雖然論官職,對方要比他低一級,但正法院的法師地位向來清貴,所以他也是以禮待之,十分客氣。
送走蔡法師后,李雷叫來下屬:
“去問這周圍的人,最近幾天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來這里?”
“再去周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死掉的雄雞。”
“去查青元區所有賣雞的,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他接連下了好幾道命令。
不過他覺得以青面鬼表現出的對朝廷破案手段的了解,這些調查大概率也沒什么用。
......
主政廳大樓。
總長辦公室。
興城總長谷振輝正在聽秘書的匯報,匯報的是青面鬼的事。
“這么說,是虎刀幫先找到這個青面鬼做了個交易,讓對方去殺馮振山。但最后不知為什么,青面鬼又和虎刀幫撕破了臉,還重傷了那位章師爺?”
谷振輝聽完匯報后,喝了一口茶,平靜地說道。
“是的。”
秘書點點頭。
“章明澤死了嗎?”
谷振輝問道。
秘書搖頭:“咱們安插在虎刀幫的密探,地位還是不夠高,打探不到太具體的消息,只知道虎刀幫醫術最高明的黃大夫進了那座大院后就一直沒出來過,想來那位章師爺就算沒死,情況也很不妙。”
“呵,章明澤,你要是真死了,無異于讓那只老虎折了雙翼。”
谷振輝嘴角上翹,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一旁站著的秘書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斂表情。
但谷振輝像是猜到了對方的心思,轉頭看向他:
“怎么,你也覺得那個青面鬼是我派去的?”
“屬下不敢!”
秘書臉色劇變,連忙躬身行禮。
“呵呵。”
谷振輝笑了笑,“緊張什么,那只老虎故意讓人把青面鬼殺了馮振山的消息放出去,這步棋倒是走得不錯。看來他受到章明澤的熏陶,這么多年下來,棋藝倒是長進了不少。”
虎刀幫放出青面鬼殺死馮振山的消息,根本就是不打自招,等同于公開承認是他們買兇殺人,只不過沒有留下明面上的證據罷了。
所以一旁的秘書覺得余虎這是因為章師爺出事了,氣急之下走了一步臭棋。
但此時看谷振輝的意思,竟是覺得余虎這步棋走得很好?
“虎刀幫就不擔心把事情捅出來后,青面鬼落在別人手里,最后咬出他們買兇殺人的事嗎?”
秘書問道。
虎刀幫雄踞興城,在主政廳大樓和六院里都有人脈關系,和興城的權貴們有很深的利益牽連,所以如果沒有明面上的證據,就算是總長谷振輝也沒法硬來。
但如果有了青面鬼這個關鍵的人證就不同了,就算沒法借此扳倒虎刀幫,也能給予對方一記重擊!
這也是秘書覺得虎刀幫不該大張旗鼓公開青面鬼殺馮振山的原因。
但谷振輝顯然不這么想。
他慢悠悠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
“余虎這步棋,一共有三個好處。”
“第一,此事一公開,他就有正當理由發動他在督查院,止戈院和正法院的力量一起去抓捕青面鬼。”
“第二,連你都懷疑青面鬼殺馮振山有可能是我特意安排的一出苦肉計,目的就是為了殺章明澤,斬斷虎刀幫的雙翼,其他人又會怎么想?余虎此舉,是公然離間我這一系的人心,偏偏我還很難自證,這是陽謀!”
“第三,我接下來如果不管這個青面鬼,就會越發坐實對方是我的人。而我如果也全力出手去對付這個青面鬼,在抓捕過程中把人殺了,那就是殺人滅口。最后哪怕真的能順利把人活著抓到自己手里,讓他交出供詞說是虎刀幫買兇殺人,你覺得有多少人會信?
如此一來,哪怕我能用這個青面鬼去定章明澤的罪,我自己也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徹底失了人心。”
秘書聽得目瞪口呆:“啊這......還是大人深思熟慮,屬下完全沒有想到這些!”
他隨即憂慮道:“大人,那這么說,接下來我們不管怎么做都會落入對方的陷阱中?”
谷振輝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窗外:
“不急,這局棋才剛剛開始。”
窗外,大雨還在繼續下。
興城的這場暴雨看起來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