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教授您好。”
上午9點,李飛走進教室,向一名中年男子行禮。
男子名叫丁波,是此前和溫可一起去競技場看李飛比武的那位,也是武大止戈科的一位教授。
丁波在武大已經開了兩門課,一門《螺旋絞殺》,一門《勁力化形詳解》。
其中‘螺旋絞殺’是他自創的一種武技,以先天一炁催動,使用于多種性質的先天一炁,是炁變初期的武師們能夠修行的高階武技。
至于勁力化形則是炁變后期才能涉及到的高端操作,同樣是一門高深的技巧。
如今他又開了一門《先天一炁實戰解析》,這是要教武師如何在實戰中運用先天一炁。
“嗯。”
丁波對李飛點點頭,“自己找位置坐。”
此時教室里已經坐了二十多人。
總學分達到120分的武師級學員還是有不少的,一名道基強者開課,這些學員都不愿意錯過。
這些學員見到李飛后,神情復雜。
有人微笑示意,有人面無表情,有人露出嫉妒之色 李飛在后排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靜靜等待上課。
“好了,時間到了。”
兩分鐘后,丁波看了一眼手中的懷表,開口道,“還沒來的就不用來上課了。”
這位教授最討厭有人遲到,如果有人遲到,這節課就不用來上了。
“你們有誰能告訴我,先天一炁的本質是什么?”
丁波一開課就提出一個很大的問題。
在場一眾學員都沉默。
“李飛,你來答!”
不曾想丁波直接點了李飛的名。
在場這些學員里,他也只知道李飛的名字。
李飛神色平靜地站起身:
“先天一炁是人體和植入體融合在一起,共同迸發出的一種能量。”
“那勁力呢?”
丁波不置可否,繼續問道。
李飛:“勁力是比先天一炁更高級的能量。”
“那為什么勁力就比先天一炁高級呢?”
丁波看著李飛。
李飛不假思索道:“因為勁力更加凝練,如果先天一炁是鐵,那勁力就是鋼。”
“嗯。”
丁波點點頭,示意李飛坐下:
“不錯的比喻,先天一炁是鐵,勁力是鋼,百煉成鋼!”
他看著在場的一眾學員:
“你們都知道想要練成勁力就必須先過心關,領悟對應的心境才能百煉成鋼。我開的這堂課不會告訴伱們該如何去領悟心境,但我會教你們如何鍛造你們的‘鐵’!哪怕最后煉不成‘鋼’,也至少比其他人的‘鐵’更強,更硬!”
在場一眾學員聞言都露出期待之色。
他們都是被卡在炁變初期的武師,如果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沒法突破心關,領悟心境,那他們就必須另辟蹊徑,用別的辦法來增強戰力。
這世間有些武師是可以越境戰勝練勁武師的,比如給眾人上課的丁波,對方曾經還是武師的時候,就多次戰勝過練勁武師!
接下來的時間,丁波沒有廢話,開始給眾人講解各種運用先天一炁的實戰技巧,全是干貨!
在講解過程中,丁波時不時會把李飛叫上去做示范,現場指點李飛運用庚金真炁,讓其余學員觀摩。
如此一來,李飛的收獲自然是全場最多的。
對此,其余學員雖然羨慕嫉妒,卻又沒法說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三名教授同時開新課,就是專門為了李飛才開的,所以在場眾人還得感謝李飛。
沒有他,這些人甚至都沒機會來上丁波開的這門新課。
一個小時的課程結束后,李飛向丁波行禮道謝。
“有不懂的隨時都可以來問我。”
丁波拍了拍李飛的肩膀,如此說道。
這一幕再次讓周圍的學員們眼紅。
道基期的強者,豈是想請教就能請教的?
哪怕在武大,很多教授也只負責上課,不負責答疑。學員們有不懂的也只能自己去悟。
“多謝丁教授。”
李飛再次行禮,然后走出教室。
接下來他要趕去下一個課堂——
“韋教授您好。”
李飛向一名年紀看上去大概五十多歲的男子問好。
對方全名韋志全,也是教授,開的這門課叫《真炁詳解》。
這位韋志全教授練出的先天一炁是乙木真炁,雖然和李飛不是同系,但就真炁的各種特性而言,他還是可以指點李飛很多東西的。
“自己找位置坐。”
韋志全教授淡淡地點點頭,對李飛說道。
這一次教室里坐著的人就很少了,加上李飛也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王鳳青。
“李學弟,又見面了。”
王鳳青向李飛打了個招呼。
李飛點點頭:“學姐好。”
他沒想到已經是道基期的王鳳青竟然還要來學習真炁的課程,看來韋志全教授教的內容必然不一般!
此時不遠處的另外一名男學員也主動向李飛打招呼:
“李學弟你好,我叫曹一清。”
“曹學長好。”
李飛禮貌回應道。
曹一清這個名字他見過,在競技場武師戰力榜的榜首!
“希望以后有機會能在競技場上和學弟切磋。”
曹一清笑著對李飛說道。
李飛也笑道:“一定。”
“好了,開始上課。”
韋志全突然開口道。
于是三人都安靜下來,一起看向他。
“真炁的特性是純粹。”
和丁波不同,韋志全沒有提問,一開始就直奔主題:
“它能夠將十種天干屬性的先天一炁本身的特性發揮到極致,比如乙木真炁是極致的生機,壬水真炁是極致的浩瀚、丙火真炁是極致的陽剛、庚金真炁是極致的鋒銳等等。
除了這個特性之外,真炁還是最能兼容其他植入體的先天一炁,因為真炁純粹,沒有任何雜質,所以不容易和其他植入體發生沖突。”
聽到后面這點,李飛才知道為什么王鳳青這個道基期的強者還要來聽課。
想必對方是想要學習如何利用真炁的特性去兼容其他的植入體,從而為接下來的修行打好基礎。
接下來的時間里,韋志全具體講了一些真炁的運用之法,然后他停了下來,看向聽課的三人:
“你們有什么問題,現在可以提了。”
不同于丁波從頭講到尾,韋志全喜歡讓學生自己發現問題,自己提問,由他來解答。
“韋教授,我有疑問。”
曹一清率先開口道,“我在用丙火真炁施展一些招式時,時常會感到不順暢,是否是因為過剛易折?”
韋志全看著他:“展示一下你的招式。”
于是曹一清起身開始展示招式.
等韋志全解答完曹一清的疑惑后,王鳳青起身提問,她問的果然是關于真炁與其他植入體相互配合的問題。
最后輪到李飛提問,他想了想開口問道:
“韋教授,真炁的特性是純粹,有沒有可能在讓真炁融入其他能量的情況下,依然使其保持純粹?”
王鳳青和曹一清兩人聽到這個問題都有些意外。
因為這種問題應該是道基期強者去考慮的,而且還必須是已經納入第二種植入體,且將其培養到炁變期,有了第二種先天一炁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就連現在的王鳳青都暫時不需要面對這種問題。
韋志全看著李飛,開口道:
“想要讓真炁融入別的能量,又同時保持自身的純粹,除非融入的這種能量也是真炁。”
李飛若有所思。
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就是想知道有沒有可能把血煞之氣與庚金真炁徹底融合在一起,而不只是像現在這樣相互‘組裝’在一起。
接下來韋志全具體講解了一些兩種真炁相互融合需要注意的事項,讓李飛很有收獲。
最終這堂課就在提問與解答疑問中度過。
上完課后,李飛回到宿舍用筆記記錄上午兩節課的心得體會。
之后他去食堂吃過午飯,下午2點準時走進另外一間教室。
溫可教授正等在里面。
這堂課是對方新開的《庚金一系心境探秘》,這是三門課程中,李飛目前最期待的一門課,因為這關系到他接下來該如何破境。
“溫教授。”
李飛向溫可行禮。
“去找位置坐吧。”
溫可依然戴著一個黑框眼鏡,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接下來陸續有人走進教室,在開課前,教室里坐了十幾人。
這些人都是修庚金一系先天一炁,卡在心境這一關,遲遲沒能突破的武師。
“開始上課。”
見上課時間到了,溫可開始講課:
“庚金主殺伐,所以庚金一系的勁力對心境的要求是要領悟殺伐之心。我開這門課,就是要幫助大家領悟到殺伐之心。”
在場眾人聽到這話都神情古怪。
溫可的氣質太溫柔了,她這樣溫柔的人,用如此溫婉的語氣說要幫助大家領悟殺伐之心,實在讓人覺得很有反差感。
“自古以來,公認戰場上是最容易領悟殺伐之心的地方,我大藍朝歷史上也有好幾位名將是在戰場上悟出殺伐之心的。”
溫可沒有在意眾人的神情,繼續說道:
“那大家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戰場上就容易領悟殺伐之心呢?”
因為溫可的氣質十分溫和,不同于其他道基期的教授那么威嚴,所以學員們在她的課上也更加活潑。
她一提問,下面立刻就有人回答道:
“因為在戰場上殺人是為國殺敵,沒有負罪感。”
“因為戰場上殺人,殺得越多,越光榮!”
“因為戰場上最有殺伐的氛圍。”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道。
溫可等眾人都回答完畢后,才笑著搖搖頭:
“大家說的都有一定道理,但并不是最關鍵的原因。在戰場上容易領悟殺伐之心,是因為在戰場上殺的人最多。”
這個答案讓眾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
“溫教授,難道要領悟殺伐之心,就是要殺很多很多人?”
有人問道。
溫可依然搖頭:
“殺的人多不是一定就能領悟出殺伐之心,也有可能變成一個殺人魔頭。殺伐之心的關鍵在于任何時候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何而殺人,不管是殺一個人,還是殺百萬人,都不會影響自己的心境,這就是殺伐之心。”
聽到這話,李飛微微皺眉。
他自認心志堅定,若只是殺一些該殺之人,他不會有任何動搖。
但若是殺的人多了,變成千人,萬人甚至是百萬人,他覺得自己還做不到絲毫不動搖。
“我給大家分享一個故事吧。”
溫可用她溫婉的語氣給眾人娓娓道來:
“我朝歷史上的名將敖云,大家應該都聽過吧?”
敖云,能夠排進大藍朝歷史前十的兵家名將,也是兇名赫赫的殺神。
他是大藍朝歷史上屠城記錄最多,坑殺降卒數量最多的將領。
直接或間接死于敖云之手的人多達百萬!
“《大藍記》的名將錄中,記載了一則有關敖云的小故事。嘉旭七年,北漠國犯邊,敖云率兵平亂,僅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擊敗了來犯的北漠大軍,還俘虜了兩萬多名降卒。
關于要不要殺掉這兩萬多人,軍中爆發了激烈的爭論,敖云被吵得煩心,就帶著幾名隨從去了附近的一座山里散心。在途中,敖云遇到了一名進山砍柴的山民,他攔下山民,詢問道:世間草木都有生機,也是生靈的一種,你每日進山伐木作柴,不會覺得不忍心嗎?
山民反問敖云:如果不伐木,我怎么生活呢?
敖云聽后大笑,然后帶著隨從返回軍中,當即下令將那兩萬多名降卒全部斬殺!事后有人問他為何如此,他說:山民伐木是為了活著,我等殺人亦是如此,無甚不同。”
溫可講完了這則故事,看著在場的學員們:
“你們對這個故事有什么看法?”
當即就有學員舉手:“溫教授,您的意思是說,殺伐之心就是要將殺人當作是伐木一般?可是山民伐木是因為沒有選擇,但敖云將軍是有選擇的,這兩者之間終究還是不同吧?”
溫可微微一笑,她第一次看向李飛:“李飛同學,你覺得呢?”
在場眾人紛紛將目光集中在李飛身上。
李飛平靜地說道:
“嘉旭七年,天下大旱,東邊的草原上鬧饑荒,南北兩大漠國都在不斷死人,國內的糧食不夠,所以才不得不率兵來侵略大藍朝。他們帶著國內的數萬青壯進入大藍朝,一是為了掠奪足夠的糧食,二是為了消耗人口。也就是說如果不能掠奪到足夠的糧食,那幾萬人死一部分在戰場上,也是有機會渡過這場饑荒的。
所以哪怕敖云將軍當時不殺那兩萬多名降卒,把他們放回去,這些人也是活不了的,說不定還會被繼續派來攻打大藍朝。至于養著這些人,當時大藍朝自己的糧食都不夠,沒道理拿自家百姓的口糧去養敵國的人。”
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最喜歡看的書就是《大藍記》,關于敖云的這個故事,他在書上看到過,有印象,所以此時能夠回答上來。
“這”
其余的學員們聽到李飛的這個話,頓時啞然。
溫可欣賞地看著李飛,笑著點點頭:
“李飛同學說的沒錯,所以其實敖云將軍當時也沒有別的選擇,殺了那兩萬多名降卒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給大家講這個故事,確實是想讓大家借鑒敖云將軍的想法,但不是要大家將殺人看作是伐木,而是要讓大家記住,殺人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明白為何殺人。
如果有一天你們能始終把握住自己的本心,勘破殺戮的本質,哪怕一個人都不殺,你們同樣能領悟殺伐之心。”
在場的學員們都若有所思,有所觸動。
李飛看著溫可,突然開口道:
“溫教授,學生想知道可有什么輔助手段來幫助我們領悟殺伐之心?”
他不相信堂堂教授開課,最后就只是給大家講故事。
“自然是有的。”
溫可點點頭。
說著,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藥瓶:
“這個瓶子里放著的是殺生丸,這是一種可以激發人的怒意和殺性的丹藥,通常是給初上戰場的新兵們服用的。不過這種藥物對人體的損傷較大,哪怕你們是武師體魄,也不能頻繁使用。”
“溫教授。”
有學員看著那瓶殺生丸,“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服下這殺生丸,然后努力擺脫藥物的影響,從而領悟殺伐之心?”
溫可搖頭:“當然不止,我還有一項超凡能力也能夠激發人的殺心,這項超凡能力配合藥物,能夠讓你們徹底迷失在殺戮的欲念中。接下來你們要做的就是在這種狀態下努力保持清醒。
什么時候你們能清醒地和我交手,什么時候你們就算通過了這門課的考核。”
“這”
這個考核方式一聽就覺得很難,畢竟是一位道基期強者親自施展的超凡能力,再加上有藥物影響。
“大家隨我來。”
溫可拿起桌上的藥瓶,轉身走出了教室。
接下來李飛和十幾名學員一起走出教室,跟隨溫可來到一座操場上。
“大家每人服用兩粒殺生丸。”
溫可將手中的藥瓶遞給學員,開口道。
于是眾人相互傳遞藥瓶,每人都服下了兩粒紅色的小藥丸。
李飛在來的路上就將自己體內構建好的真血勁全部散去,存儲的血煞之氣也全部散去。
因為他擔心自己一會兒可能會失去理智,萬一打著打著動用了這些底牌,那就說不清楚了。
服用藥物時,他提前切斷了和萬血珠的聯系。
這樣也不用擔心一會兒會使用血魂技了。
“你們去選自己擅長的兵器吧。”
等眾人都服下殺生丸后,溫可指著不遠處的武器架說道。
李飛走過去選了一把趁手的鋼刀。
此時他已經感覺到身體開始變得燥熱起來,體內的鋼甲植入體也越來越躁動,心情很煩躁,很想要發泄一下。
他轉頭看向其余人,發現有的學員情況更嚴重,已經開始不斷喘著粗氣,眼睛變得血紅。
“都過來吧。”
此時,不遠處的溫可開口道。
李飛轉頭看去,只見對方不知何時已經取下了一直戴著的那個黑框眼鏡。
其實李飛之前就有些好奇,堂堂道基強者不至于視力有問題,為何要戴眼鏡?
難道是為了更好看?
此時見溫可取下了眼鏡后,他有些懂了。
戴上黑框眼鏡的溫可,看上去氣質溫婉,是一個十分溫和的人。
但取掉眼鏡后,她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就變了!
冰冷,充滿殺意,特別是那雙眼睛——
太過銳利!
與之對視,好似正在被刀劍切割!
“溫教授”
這樣的轉變讓在場的學員們都十分錯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溫可抬起手,對眾人勾了勾手指:
“你們,一起上吧。”
這個動作原本是有幾分曖昧的,但隨著溫可做出這個動作,眾人心中好像有什么東西被引爆了!
轟——
內心深處的火焰噴涌而出,十幾名學員雙眼血紅,嘶吼著朝溫可殺去!
要在不真正傷到人的情況下同時與十幾名武師交手,尋常的道基期強者都會覺得有些棘手。
不過溫可并非尋常的道基期。
只見溫可一揮手,一名沖得最快的學員就倒飛了出去,手中的鋼刀斷成了兩截。
接下來一名名學員以最瘋狂的姿態朝溫可發起進攻,他們沒有配合,也忘記了自己學過的各種高深武技,只是用最狂暴的姿態將自己最強大的力量朝溫可砸過去!
而溫可的應對也很簡單,用同樣粗暴的方式給予回應,一拳一腳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將沖來的學員們通通轟飛出去!
李飛是這些人中相對最冷靜的一個,雖然他也十分躁動,但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他本身的性格就足夠克制和謹慎,再加上他是以‘破心障’的方式突破到炁變期的,心意力量足夠強大,所以哪怕不動用萬血珠,他也壓制住了藥物和超凡能力帶來的影響。
“嗯?”
溫可的眼神冷冽如刀,突然落在了還站在后方的李飛身上。
“怎么,不敢動手嗎?”
她的語氣也變得充滿殺意。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傳入李飛耳中,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隨之涌入李飛體內,讓他內心深處一直壓抑住的火山徹底爆發了!
“殺——”
李飛雙眼血紅,全力爆發庚金真炁,鋒銳至極的暗金色刀芒斬向溫可。
溫可嘴角上翹,但這抹笑容中卻蘊含著森寒的殺意。
她上前一步,抬手迎向斬來的暗金色刀芒。
她的手掌同樣被暗金色的光芒包裹著,很快就和李飛斬出的刀芒碰撞在一起,然后瞬間將李飛的刀芒碾碎,接著一掌拍打在李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