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上午。
興城督查院正式通過了一項任命:
任命督查院李雷為副督查長,兼第一大隊大隊長!
谷振輝并沒有吹牛,他確實做到了。
在9月末的時候就趁著虎刀幫一系自顧不暇,提名李雷升副督查長,并且強行通過了審批。
之后將這份審批結果送往大同府,等待上面的審批。
然后到10月9日,大同府給予了回復——審批不通過。
這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
于是谷振輝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步操作,讓李雷升職不升級。
如果在以往,他的這項決議根本不可能通過主政廳的審批,哪怕他是總長,在很多事情上也沒法一意孤行。
但如今總長一系大占上風,絕大多數官員都不愿意在這個關頭和谷振輝作對,于是這項決議最終被通過了。
李雷于10月17日正式被升為督查院副督查長,同時兼任第一大隊大隊長,升職不升級。
“恭喜啊!”
“恭喜李隊,不,現在要叫副督查長了。”
“老李,發達了可不能忘了我們這幫老兄弟。”
“老李,以后兄弟們就靠你了。”
督查院內,正式任命下來后,一幫人跑來祝賀李雷。
李雷笑著接待這些人,忙得不可開交。
他當初剛升第一大隊長時,來恭喜的人可是寥寥無幾,因為那個時候大家都知道巫義華即將成為督查長,所以沒有幾個人看好李雷可以和巫義華斗,很多人都覺得李雷這個第一大隊長的位置恐怕坐不了多久就會被巫義華踢走。
事實上之后的情況也正如大多數人所料,李雷這個第一大隊長根基太淺,巫義華想要架空他太簡單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讓李雷在督查院內舉步維艱。
只不過這些事情,李雷從來沒有對家里人說過。
轉機出現在上個月的那次行動中,李雷帶著第一大隊硬頂城衛軍和虎刀幫,為自己贏得了人心!
有了這次事件,他在第一大隊才算真正站穩了腳跟,也真正有了和巫義華抗衡的資本。
如今他升為副督查長,哪怕只是升職不升級,也足以讓他在督查院內立起一道旗幟——他李雷自己的旗幟!
現在督查院內不再是巫義華一手遮天,許多看不慣虎刀幫,看不慣巫義華的人都選擇投靠李雷這邊。
所以此時這些跑來祝賀李雷的人,其實就是在拜山頭。
同一層樓的另外一間辦公室里,巫義華臉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
李雷那邊越熱鬧,越發顯得他這個督查長有些可笑。
“大人,就看著這個李雷這么囂張?咱們不做點什么嗎?”
一旁的心腹對巫義華說道。
巫義華搖搖頭,回想起昨天晚上接到的那個電話,臉上浮現出一抹陰狠的神色:
“不急,且讓他得意一會兒。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后的得意了!”
一直忙活到下午,李雷才算應付完了所有來祝賀的人。
他坐在新搬進來的辦公室里,休息了一會兒后,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幾分鐘后,有人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
“請進。”
李雷說道。
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正是前督查院第一大隊大隊長陸勝。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大隊長,如今已經兩鬢微白,看上去比以前蒼老了至少十歲!
當初進山圍剿安神教,最終出了那么大的紕漏,雖然最后把丟失的槍械找了回來,還抓住了安神教上百名教徒。
但這件事還是需要有人背鍋。
最終的結果是黃維光這位督查長提前退休,陸勝這個前途光明的第一大隊長降職成了一名普通的文書,從一線徹底退下來,以后只能當個文職。
唯一的兒子死了,自己還被降職成文書,再無任何前途可言,這對陸勝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
所以他才會在短短幾個月內像是老了快十歲,再也看不出半點曾經的風采。
“副督查長,您找我?”
走進辦公室后,陸勝微微彎著腰,有些拘謹地看著李雷。
“來,坐下聊。”
李雷心中嘆息一聲,示意陸勝坐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
然后李雷起身走過去,坐在陸勝旁邊,遞給對方一只香煙:
“來一只?”
陸勝一怔,連忙擺手:
“謝謝副督查長,但我已經戒煙了,實在對不住。”
他又是低頭,又是彎腰。
“老陸,別這樣!”
李雷一把按住陸勝的肩膀,“我老李不是個得意忘形的人,你以前照顧我的情分,我都還記得。”
陸勝聞言身體一頓,抬頭看向李雷,和他對視了一會兒,苦笑道: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
“你甘心就這么算了?以后就這樣蹉跎一生?”
李雷直視陸勝,沉聲道。
陸勝眼神黯淡:“不這樣算了,又能怎樣呢?兒子都沒了,我這輩子哪怕爬得再高,賺再多錢,又有什么意義?”
這才是他真正灰心喪氣的原因。
如果陸長武還活著,為了自己兒子他也會振作起來,但陸長武已經死了,他的心氣也徹底沒了。
“其實老陸,伱真的沒有懷疑過嗎?”
李雷看著陸勝,緩緩說道。
陸勝身體一顫,猛地抬頭看向李雷:“你想說什么?”
“當初那次事件,明面上看是安神教干的,但小飛當時在遠處看到了有一個人的刀冒著寒氣,用水屬性勁力擋住了止戈院的正冊武師王平。”
李雷沉聲道,“王平是炁變期巔峰修為,能擋住他的人,整個興城都沒幾個,用水屬性勁力的就更少了。而上個月,余虎暴露了自己道基期的境界。老陸,你真的不懷疑嗎?”
陸勝捏緊了拳頭。
他怎么可能不懷疑!
當初陸長武死后,他就瘋狂地想要找出兇手,但安神教教主最后帶著教中精銳逃脫了,剩下那些被抓住的人根本不清楚內幕,不知道那幾個練勁武師是誰。
而被懷疑的對象余虎,首先對外展露的境界只是炁變中期,其次擅長用的武器是棍而不是刀。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案發當天余虎本人在城內公開露過面。
在沒有實際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也只能是懷疑,更何況陸勝還很快就被降職了。
一個沒有實權的文書,拿什么去調查虎刀幫的幫主?
所以陸勝才日漸消沉。
“如今看來,余虎其實有很大的嫌疑,我甚至懷疑當初就是虎刀幫在暗中和安神教勾結!”
李雷對陸勝說道。
這樣的懷疑他其實早就有了,只不過只有如今成為了副督查長,在督查院內真正有了自己的勢力,他才能把這個懷疑給說出來。
陸勝死死地盯著李雷,雙眼甚至有了些血紅:
“你想做什么?”
李雷一字一句道:“我想查出真相!我相信你也想!”
“好!怎么查?你想讓我做什么?”
果然,陸勝毫不猶疑地追問道。
“我會先想辦法把你重新調回第一大隊。”
李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我會暗中授命你去查這個案子,我會全力支持你!”
陸勝看著李雷:“你這樣做,是為了什么?”
李雷毫不避諱地和他對視:“我想讓你幫我,幫我在這督查院內斗倒巫義華!幫我一起對付虎刀幫!”
上個月的那次事件雖然讓他升為了副督查長,但余虎當街說了那番話卻深深刺痛了他:
沒有力量,你拿什么維護你的正義?拿什么維護你的法度?
如果當時沒有郝毅站出來,最后的結果會是怎樣的?
所以李雷的思想在不知不覺發生了轉變。
過去他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自己在督查院做好分內事,盡量對得起身上這件衣服就夠了。
但現在他不這么想了。
他想要獲得更多的力量,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家人,才能去維護自己心中的法度!
所以他主動找到陸勝,主動開始布局。
陸勝當初是從第一大隊的一個普通督查員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十幾年的時間,他在第一大隊可謂根深蒂固,在督查院,在整個興城的黑白兩道都經營了很多人脈關系。
哪怕如今陸勝已經被降職成了一個普通的文書,他的作用也不可忽視。
所以李雷要讓陸勝幫自己,有了這位曾經的督查院‘皇太子’的幫忙,他能夠更好地掌握第一大隊,也有更大的把握去和巫義華斗!
“好,我可以全力幫你。”
陸勝直視李雷的眼睛,“但有一點,一旦哪天我真的查出長武的死和虎刀幫有關,我會不計代價地復仇!”
兒子都已經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在乎的東西已經不多了,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不能讓兒子死得不明不白。
他要復仇!
“可以。”
李雷向陸勝伸出手,陸勝也伸出手。
督查院前后兩位‘皇太子’的手就這樣緊緊握在了一起。
當晚,結束了一天訓練的李飛回到家中。
“我回來了。”
李飛進門后喊了一聲,然后就看到李雷正坐在客廳里聽收音機。
“李叔。”
“嗯。”
李雷朝李飛點點頭,注意力依然放在收音機播報的新聞上:
“.馬匪的襲擊持續了十幾分鐘,直到本地督查所的督查員趕到才退去。這次襲擊導致洛家鎮共七人死亡,二十三人受傷,損失錢財近千元。”
“馬匪?”
李飛聽到這里愣了一下,朝客廳里走去,坐在李雷對面。
“據悉,此前有一批馬匪一直在秋平山脈一帶活動,曾多次襲擾過柳城附近的城鎮和村落。今天凌晨襲擊洛家鎮的馬匪有可能和秋平山脈的馬匪是同一批人。在此提醒廣大市民,近期內請盡量不要出城,興城官府會盡快拿出解決方案,保證廣大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下面播報一則娛樂新聞,著名”
啪的一聲,李雷將收音機關掉了。
他對什么娛樂新聞向來是不感興趣的。
“李叔,這批馬匪是什么情況啊?”
李飛問道。
洛家鎮距離興城有二十多公里,是興城附近的城鎮,也歸興城官府管。
如今洛家鎮遭遇馬匪襲擊,興城這邊不可能坐視不理。
“目前只是猜測有可能和秋平山脈里的馬匪是同一批人,流竄到興城這邊來了。”
李雷說道。
秋平山脈最近的一處地方距離興城也有八十多公里,過去這山脈里的馬匪都會選擇更近的城鎮侵擾,所以興城這一帶倒是一直沒有遭遇過馬匪。
“那這馬匪需要督查院去剿嗎?”
李飛關心地問道。
李雷搖搖頭:“督查院的職責范圍是在城內,當初出城去圍剿安神教是因為安神教一開始是在城內被發現的,這案子從一開始就是督查院在負責。但像馬匪這類事情,屬于城外的范圍,都不歸督查院管,那是城衛軍需要解決的問題。”
城衛軍的職責除了保衛興城的城防外,還要負責興城周邊地區的安全,所以出城剿匪這種事情是歸城衛軍的。
“城衛軍,馬匪?”
李飛微微皺眉,轉頭看向一旁。
窗外傳來樹葉不斷響動的沙沙聲。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