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李飛持刀而立,腳邊就是關昊軒的尸體。
溫可平靜地掃了一眼地上的關昊軒,眼中再次浮現出極致的殺意!
她在納入第一個植入體后沒多久,出現了獸性失控的情況。
植入體內潛藏的獸性來自于異獸,這種獸性原始而血腥,一旦被獸性壓過了人性,武者就會徹底失控,變成一只充滿殺戮欲望的野獸!
這種失控的武者甚至比墮入魔道的武者還要危險,因為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可言,完全沒辦法溝通,只能殺掉。
武道上千年的歷史,一開始的武道修行是非常原始落后的,武者只能聽天由命,存活率很低,失控的風險也非常大。
后來隨著武道發展越來越成熟,植入體的制作技術越來越好,各種丹藥層出不窮,在道基期之前,武者失控的風險已經變得很低了。
溫可之所以會失控,是因為她先天有缺,體質本就不適合習武,但她偏要強行習武。
她所在的那座小城根本沒有解決植入體失控的手段,她在苦苦煎熬了許久后,終于還是被獸性壓過了人性。
原本她的結局只能是被無情地殺死。
恰好當時許競路過那里,遇到了失控的溫可,出手救下了她。
“同樣都是殺戮,你知道人和野獸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
這是當年許競救下溫可后,問她的第一個問題。
“.人會使用工具?”
溫可回答道。
許競搖搖頭,笑道:
“兩者最大的區別是:人比野獸更會殺戮同類!”
“你天賦不錯,跟我學殺人吧。”
“.好啊。”
于是從那天起,溫可成為了許競的學生。
當初許競帶著李飛去闖山門時曾經說過,溫可的殺伐之心是他教的。
也正因為溫可在他的指導下領悟了殺伐之心,才能克服先天的缺陷,不會被獸性壓過人性。
不過她在戰斗時,植入體的獸性還是會隨之爆發,從而讓她整個人的狀態大變,變得充滿殺意。
以前溫可是被這股殺意牽引著去戰斗,領悟殺伐之心后,這殺意就變成了她手中的‘刀’,被她完美駕馭,反而增強了她的戰斗力!
李飛和溫可充滿殺意的眼神對視,始終古井不波的心境蕩起些許漣漪。
“一起上!”
車廂頂上,劉巖招呼了一聲,手持一把鐵槍躍出,來到溫可身旁。
宋天森猶豫了一下,也跳下車廂頂部,來到溫可的另外一側。
此時這個情況,已經顧不上車廂內那些官員們的安危了。
如果不先聯手解決掉眼前的李飛,剩下所有人都得死!
“好在他已經被關先生重傷了,應該撐不了多久了吧?”
宋天森看著李飛右胸處的貫穿傷,如此想道。
“請溫先生像之前那樣牽制住他,我和宋供奉聯手攻擊他。”
劉巖沉聲道。
他話音落下,溫可十指連彈,一連串虛影閃過,隨后上千道暗金色的流光交錯著纏向李飛。
轟——
狂風如虎吼,在山坡上席卷而過。
劉巖人隨風走,以極快的速度沖至李飛身前,手中長槍快速點出,瞬間刺出幾十槍,槍影將李飛上半身都籠罩在其中。
每一槍刺出,都有一大團火焰炸開,一片火云就此成形。
劉巖是第4檔的道基期,練的勁力是疾風烈火勁,是一種兼容風,火兩種屬性的高階勁力。
此時他將自己真正的殺招用火云掩蓋,準備凝聚力量刺出最強的一槍。
刷——
下一秒,火云被一抹刀光劈開,李飛全身籠罩著璀璨的金光,溫可的極罡虹影勁再次被他強行掙破,周身環繞的火焰并沒有攻破他的護體勁力。
“金剛勁?”
劉巖認出了李飛使用的勁力,詫異于李飛竟然擁有兩種勁力。
來不及多想,他一槍刺出,撞上了李飛劈來的刀光。
相撞的瞬間,劉巖炸開了槍身上附著的疾風烈火勁,想要蕩開李飛手中的長刀。
然而刀身上卻突然傳來一股螺旋的勁力,將他炸開的勁力卷走大半,隨后刀身高頻振蕩起來,穩穩地切開了前方的‘屏障’,一刀斬在長槍槍尖靠后的位置。
鏘——
炸雷般的力量將劉巖的長槍狠狠地蕩開。
李飛進步揮刀,繼續斬向劉巖的身體。
“好刀法!”
劉巖心中贊嘆,腳下忽有狂風呼嘯,然后兩團火焰勁力炸開,帶動他的身體猛地朝一側躲閃。
李飛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變化,提前一步變化了刀勢,轉身朝側面橫掃。
啪——
劉巖腳下第二次炸開勁力,帶動他的身體完成二段變向。
這就是疾風烈火勁的特性,兼具變化與爆發,可以讓劉巖具備多段變向的能力。
李飛揮刀斬破了一道虛影,他調整方向,再次斬向劉巖。
突然間,腳下的地面炸起,一道土墻憑空立起,擋在劉巖身前。
不僅如此,溫可操控上千道暗金色的流光編織成幾張大‘網’,也擋在劉巖身前。
土墻是宋天森的手段,他將自己的土屬性勁力打入地下,潛行一段距離后突然暴起,從而形成一道土墻。
李飛早有預料,在原地留下一道虛影,突然變向,撕裂空氣,沖向宋天森!
宋天森被嚇了一跳,雙手向下一揮。
砰!砰!砰!砰!
他身前的地面接連炸開,四道勁力混合泥土形成的土墻擋在身前。
但下一秒,四面土墻就被血紅色的晶體刺破,李飛一步躍至宋天森身前!
他提前運轉了金剛印·大鵬,加上‘血魔態’下血怒的加持,移動速度比之前還要快出一截,溫可來得及運轉勁力擋在劉巖面前,此時卻來不及再救下宋天森。
宋天森想要后退,但突然陷入到無邊的血海之中.
他可沒有道勁,也沒有能夠抵御精神類攻擊的超凡能力,一時愣在了原地。
等他回過神來,刀鋒已經來到他的脖子前。
他沒有劉巖那樣急速變向的手段,只能全力爆發護體勁力自保。
但哪怕刀鋒之上的勁力已經消耗殆盡,這一刀依然帶著恐怖的力量,無可阻擋地突破了他的護體勁力,劃過他的脖子!
一顆人頭高高飛起。
宋天森只覺得天地在快速旋轉,他最后殘留的意識看到的畫面是李飛轉身沖了回去,沖到劉巖身前。
長刀斬破溫可編織的層層大‘網’,然后被劉巖用鐵槍擋住。
與此同時,一道道流光纏繞上了李飛持刀的手臂。
李飛邁步向前,伸出可以自如活動的左手,一指點向劉巖的胸口。
劉巖也突然愣了一下,緊接著被李飛突破護體勁力,手指點中了胸口。
這一指實際上并沒有多么強的力量,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
等劉巖回過神來,腳下勁力連炸兩次,帶動他向后急退了幾十米。
李飛卻不再追擊,甚至都不再理會他,轉身看向溫可。
在李飛身后,劉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口鮮血噴出。
最后他緩緩倒地。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當劉巖的身體緩緩倒下時,宋天森的人頭才從空中落下,他也失去了最后的意識。
兩名4檔的道基期強者就此隕落!
李飛‘血泉’內還剩下118顆血魂。
最后殺劉巖的那一下,他用血煞消耗15顆血魂轉化為血煞之氣打入了對方的胸口。
在大部分勁力都被牽制住的情況下,血煞能夠讓李飛隨時隨地都生出新的‘勁力’!
現在,只剩下溫可這一個道基期了。
李飛看著不遠處的溫可,并沒有立刻就動手。
“你的心境亂了。”
溫可突然恢復了常態,一身殺意收斂,看著李飛的眼睛,淡淡地說道。
李飛沒有說話。
對于溫可,他的心情是復雜的。
進入武大后,對方確實給予了他很多幫助。
就算這一切的背后有別的原因,但那些幫助都是實打實的。
如果許競只是和他一人結仇,他或許可以選擇放過溫可。
但許競害死了郝毅,也間接害死了上官筱。
人已死,李飛沒辦法替這兩人原諒任何人!
“你不該有猶豫。”
溫可繼續對李飛說道,然后她站在原地擺出一個架勢:
“來吧,我教過你的。”
李飛一怔,回想起了當初在課堂上,溫可教的內容:
“殺伐之心的本意是永遠都知道自己為何而殺,不會因殺戮而迷失,亦不會因殺戮而猶豫。”
是啊,她教過他的。
她已經認出來了。
從她的眼神中,李飛讀懂了對方的殺意:
你不殺我,我也一定會殺你!
他一定要為郝毅和上官筱報仇,而她一定會選擇站在許競那邊!
于是李飛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提刀沖了上去。
溫可也在一瞬間再次進入戰斗狀態,眼神由平靜變得充滿殺意。
滔天的殺氣幾乎同時從兩人身上爆發出來!
下一瞬,一記滿威力的血威攻向溫可,但溫可只是微微一怔就恢復了過來。
她并沒有練出道勁,也沒有可以防御精神攻擊的超凡能力,但她憑借強大的殺意強行讓自己保持了專注。
這本是她先天的缺陷,如今卻成為了她的‘武器’。
“原來你用的是這種手段。”
溫可終于明白之前的戰斗中,宋天森和劉巖兩人為何會在關鍵時候突然被‘控住’了。
她將上千道極罡虹影勁凝聚在自己的手臂上,在指尖化作一道尖刺,刺向李飛。
李飛不閃不避,任憑溫可攻來,他一刀斬向溫可的頭顱。
溫可在刀鋒即將臨身時突然后仰閃避,右臂的勁力突破李飛護體的金剛勁,打中他右胸的那道傷口。
李飛神情不變,刀鋒之上凝聚的金剛血魔勁突然炸開。
轟——
溫可及時從原地閃開,但身上還是被炸出了十幾道傷口。
和當初一樣,她選擇主動用勁力‘挑’破這些傷口,將其中殘留的血煞之氣及時驅散。
李飛邁步追向她,繼續出刀。
溫可周身環繞著上千道流光,為自己編織出一層韌性極強的‘網’,一邊抵擋李飛的攻擊,一邊快速游走,找機會還擊。
兩人的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影子,只能看到暗金色的流光拉出一條條長長的光帶,一道道炸雷般的悶響不斷傳出,地面被踩出一個接一個的土坑。
時不時就有血紅色的晶體炸開,緊接著是一大團血霧炸開。
溫可是許競這位武道大師的學生,又是武大的教授,自然掌握了不少高階的武道傳承。
身法,防御、進攻,都是一等一的!
但她的速度依然比李飛慢了一籌,躲不開李飛的追擊。
在近身纏斗下,她的攻擊傷不到李飛,而李飛每次出招都能在她身上留下十幾道傷口!
這原本是絕對劣勢的局面,但溫可確實很會戰斗。
懂得殺人的人,也同樣懂得如何自保。
她每次都能用最極限的操作來最大程度地減少承傷,一次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一次次‘走鋼絲’,看似岌岌可危,卻總能化危為安。
但即便如此,她身上的傷勢也越來越重。哪怕她擁有治療類的核心級超凡能力,面對如此頻繁的傷勢也有些跟不上了。
十幾招后,李飛抓住溫可因為受傷而露出的一個破綻,突然施展金剛印·龍象,憑借超越自身極限的爆發力,一刀刺入溫可的小腹內!
噗——
溫可一口鮮血噴出,終于停了下來。
她眼中的殺意逐漸消散,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溫婉。
身體緩緩向后倒去,她看著頭頂的夜空怔怔出神。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失控的夜晚,當所有的理智即將被無盡的殺戮填滿時,一道人影出現在她的世界里,將她從失控的邊緣拉了回來。
“你天賦不錯,跟我學殺人吧。”
那個人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好啊。”
溫可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和笑容,緩緩閉上了雙眼。
就此死去。
李飛看著倒下的溫可,眼神黯然。
他們相識于武大,有過不少溫暖的交集。
如今,緣分斷了。
殺死對方,李飛于心有愧。
但,人沒辦法永遠做對的事。
李飛重新抬頭看向前方的車廂,持刀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