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點36分,一只車隊駛入榮光廣場。
很快,一名名武者率先下車布防,隨后一名名官員下車,在護衛的護送下走入廣場,朝正前方那座高臺走去。
人群中,一身白衣的許競面帶微笑。
他最終還是沒有被監察總院的人給帶走。
武大的講師和教授在大同府擁有對應的‘虛銜’,享受福利待遇的同時也要受到大同府官府的管束。
所以邊鏡如之前才會拿許競武大教授的身份說事兒。
但許競卻說自己已經提交離職通知了。
是離職通知,而不是離職申請。
因為十二所大學的講師和教授都是雙向選擇的,學校選擇你,你同時也能選擇學校。
學校可以開除你,你也可以隨時從學校離職。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規定,也是朝廷對十二所大學的一種限制手段。
這就導致當許競對武大提交離職通知,主動放棄了武大教授的身份后,大同府官府對他的束縛也就不存在了。
再加上他現在的身份是豐省止戈部的名譽供奉,只有省城才對他有執法權。
這就讓邊鏡如徹底沒了辦法。
或許事后可以和省城那邊慢慢扯皮,但至少現在,邊鏡如沒法讓監察總院把許競帶走。
除此他打算徹底撕破臉,當場下令動用御營軍對許競出手!
但這就太決絕了,無論輸贏都會損失慘重,邊鏡如還不至于為了李飛做到這種程度。
所以許競最終還是跟著車隊來到了行刑現場。
他和一眾官員一起走上了觀看的那座高臺,坐在了閻世金身旁。
廣場外圍的人群中,一名身材有些矮小,皮膚黝黑,長得兇神惡煞的健壯漢子正不斷向前擠:
“麻煩讓一讓啊。”
他的力氣很大,用勁很巧,輕松就擠開了人群。
那些被他擠開的人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兇相,就被嚇得不敢多說什么了。
片刻后,這人來到了最前排,掃了一眼看臺上的那些人,在看到許競后,不由得一怔,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這名漢子就是李飛!
他是李飛,被武安衛保護在‘麒麟’車上的那個人自然就是假的。
昨晚,他離開宿舍后,去找了李田雨:
“姐,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李飛直截了當地說道。
“沒問題,你說。”
李田雨也毫不猶豫地應下。
“我需要你明天假扮成我。”
“這個,要怎么做到?”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隨后李飛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開始給李田雨‘化妝’。
他很早之前就思考過一個問題:如果本尊和青面鬼從來都沒有同時出現過,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所以他很早就在準備解決這個問題。
最簡單的方法是找人假扮成青面鬼,這個已經由上官筱的那名心腹做到了。
復雜一點的方法是讓人假扮成李飛,這個李飛也提前準備好了:
用來改變膚色的膏藥,用來假裝成肌肉的肌肉貼、改變身高的增高墊、假發,還有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特制的人皮面具和改變嗓音的藥水。
前面那些東西,李飛早就讓上官筱幫自己準備好了。
至于用來改變嗓音的藥水,李飛在跟隨莫一舟學習了一段時間后就靠自己調制出來了。
這種藥水喝下后,在幾個小時內,李田雨的音色會變得非常貼近李飛的音色。
然后她只要在說話的時候故意讓聲音低沉一點,沙啞一點,假裝嗓子啞了,聲音有點變化。
等‘化妝’完成后,李田雨看上去已經和李飛沒有太大區別了。
她的植入體金戈也是金屬性的,踏入炁變期后,練出的先天一炁是庚金罡炁。
只要不和人動手,她身上的氣息和李飛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為了更逼真,不留下破綻,李飛還把鬼斬刀和師才明的那塊令牌也留給了李田雨。
接下來只要不和人動手,沒有遇到朝夕相處的熟人,李田雨就不會被拆穿。
現在,李田雨假扮成李飛,在武安衛的護衛下前往榮光廣場。
另一邊,上官筱的那名心腹也假扮成青面鬼,公開現身。
至于李飛自己,則偽裝成一個陌生的身份來到榮光廣場。
之所以做這么多準備,是因為他今天打算劫法場!
這種事情比殺死張宗陽這個座官還要惡劣,一旦做了,后果會非常嚴重!
所以李飛要事先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世上有不少武技可以‘縮骨收筋’,大幅度改變自己的體型,但這樣容易影響到體內的植入體,從而影響戰力。
好在李飛目前已經完成了‘歸一’,把鋼甲植入體所有的分支都收攏到丹田處,正是修行這類武技的好時候。
他不僅大幅度改變了體型,還涂抹了藥水,改變了膚色,又戴上了不止一層人皮面具,徹底改頭換面。
新練出的金剛血魔勁是此前從未在人前使用過的,唯一見過的風三娘也已經死了。
所以在勁力上,李飛也算是‘改頭換面’了。
虎刀幫的那位章師爺曾評價他是一個‘謹慎的瘋子’。
事先做的諸多準備是李飛的謹慎。
劫法場就是他的瘋狂!
但當李飛看到看臺上的許競后,心中的瘋狂頓時湮滅了 昨晚夏桓回復他,說邊鏡如答應了今天會讓監察總院的人帶走許競。
這是李飛今天有信心來劫法場的重要原因。
有沒有一個武道大師在現場,會是完全不同的結果!
“該怎么辦?”
李飛目光低垂,陷入思索。
如果沒有許競,他有把握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救出上官筱,然后再安全撤離。
可如果許競在,先不說能不能救人,他想要隱藏住身份就幾乎不可能。
為了渺茫的機會去搏命,這是勇氣。
但明知是死還要硬上,這就顯得有些愚蠢了。
最關鍵的是,一旦李飛的本尊暴露,李田雨,李雷和張雨青都會被牽連!
上官筱對李飛來說很重要,李雷等人又何嘗不是呢?
人群中,李飛死死地捏緊拳頭,眼神痛苦。
這個時代的午時就是正午12點,眼看時間快到了,幾名即將被行刑的犯人被押送上刑臺:
三名西洋間諜,張世維、小蕊和上官筱。
這些人身上都貼滿了符箓,整個人處于完全無力的狀態,除了眼珠能動,連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這是為了防止他們自殺,也是為了防止在接下來被凌遲的過程中,這些人拼命掙扎。
當這幾個人被押上刑臺后,邊鏡如站起身,高聲宣布這些人的罪行。
等他宣布完罪行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懷表,對刑臺上負責行刑的官員點點頭。
這名司法院的官員轉過身,朗聲道:
“午時已至.”
嗡——
他的聲音被一道高昂的鳴顫聲打斷了。
這鳴顫聲來自榮光廣場東側一名護衛手中的刀!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眨眼間,榮光廣場四周所有護衛手中的刀都開始震顫起來,發出刺耳的鳴顫聲!
“終于來了!”
看臺上,許競猛地站起身,看向廣場東側,露出興奮的神色。
“保護大人——”
“小心刺客!”
一名名武者迅速將看臺團團圍住。
“還真有人敢來劫法場?”
看臺上,除了少數幾人,其余人都一臉詫異。
廣場東側,人群一陣騷動。
很快,人群朝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道路。
一名穿著灰色長袍,戴著黑色皮手套,一臉嚴肅的中年男子邁步朝廣場這邊走來。
“老師”
藏在人群中的李飛看到來人后,有片刻的失神。
他其實有想過郝毅可能會來,但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郝毅這輩子是真正意義上做到了遵紀守法。
他當年斗倒的那些世家大族,那些官員,沒有一個是直接死在他手里的,都被他交給了律法去制裁。
他這輩子沒有濫殺過一個人,沒有仗著自己強大的實力胡作非為。
這是他信奉的‘道’,是他堅守的信念。
這樣一個人,難道會干出劫法場這么出格的事?
看臺上,上官筱出神地看著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的郝毅,已經淚流滿面。
她拼盡全力鼓動體內的植入體,想要產生一點點力氣讓自己可以喊出來。
可惜沒能做到,她只能發出低聲的嗚咽。
“郝毅——”
一個瘋狂中帶著殺意的聲音響徹全場。
許競一步從看臺上來到了刑臺上。
他用瘋狂的眼神看著朝這邊走來的郝毅:
“你是來劫法場的?”
郝毅此時已經走到廣場邊緣處,身前不遠處就是一眾護衛。
他根本沒有去看許競,只是看向刑臺上的上官筱,臉上露出罕見的柔情,輕聲道:
“抱歉,我來晚了。”
上官筱只能微微晃動自己的頭,一邊流淚,一邊朝郝毅搖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競突然大笑起來。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聲中充滿了愉悅:
“郝毅,你不是最遵紀守法的嗎?怎么,守了一輩子的規矩,今天要全部打破了?”
郝毅轉移目光,平靜地看向許競:
“是又如何?”
這話讓許競沉默了。
他費盡心機制造出今日這個場景,就是要逼著郝毅親自打破自己守了一輩子的規矩,打破自己的信念。
他要親眼看到郝毅心境破碎!
但郝毅此時的反應和他預期的不同,這讓他很不舒服。
不過沒關系,今天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好!來,讓我看看你憑什么可以打破規矩?”
許競張開雙臂,示意郝毅盡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