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藍凌城的專列上,李飛察覺到外面的異樣,來到窗邊,朝外面看去。
然后他就呆住了。
“臥槽!”
他看著遠處那座巨大的金色法相,還有那條金色盤龍,陷入了震驚。
那是金山府城的方向。
這列火車從大羅鎮出發,開了幾天后,已經駛出了宜都府,穿過省城,進入金山府境內。
如今已經快要離開金山府,離開明省了。
“那是清虛真君的手段嗎?”
李飛第一時間將虛念探入如夢令內,詢問清鼎真人。
“發生了什么?”
清鼎真人問道。
如夢令處于‘沉睡’狀態,本身就具備極強的遮掩天機的功能,清鼎真人的真魂身處其中,幾乎斷絕了對外界的感知。
李飛立刻用筑夢之術,將自己看到的場景‘構筑’給清鼎真人。
“他居然現在就發動了?為什么?他瘋了嗎?!!”
清鼎真人在看到李飛給他構筑的景象,激動不已。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李飛不動聲色地問道。
“盜取的龍氣數量還不夠,他根本就還沒有做好準備,為什么要現在就發動?!”
清鼎真人憤怒不已,簡直比當初突然被清虛真君背叛還要憤怒。
“嗯?”
李飛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清鼎真人死后,真魂一直飄蕩在大羅峰上,之后就進入了如夢令內,對于后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清楚。
他在死前,清虛真君對他說要封山十年,所以他猜測清虛真君后續就是打算利用封山的時間暗中發育。
但他卻不知道清虛真君已經不再是大羅宗掌教了。
于是李飛迅速將后面發生的那些事告知了清鼎真人。
清鼎真人聽完后沉默了。
清虛真君殺他是為了給朝廷一個交待,然后順勢封山,以退為進,給自己爭取足夠的時間。
其實清虛真君差一點就能如愿以償,因為皇帝已經打算暫時放過他,先將道家的力量完全掌控住再說。
但有一個人不同意。
葉擇安一定要清虛真君退位!
這位首輔大人雖然不清楚清虛真君真正的謀劃,但他不愿意再給清虛真君更多的時間。
沒了掌教之位,交出了大羅令。
清虛真君將來想要再進入后山禁地都不可能了,更別說掌控雷池里的氣運金蓮。
那樣一來,他的所有謀劃都會成空。
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清虛真君要趁著唯一的一次機會,順理成章地跟著太禹一起進入后山禁地,然后不顧一切地提前發動自己的計劃!
“他不可能會輸給太禹,一定是因為顧忌到云恕真君,所以才順勢認輸,然后找到機會提前發動。”
清鼎真人說道。
李飛:“那他提前發動,你覺得他還有機會成功嗎?”
“我不知道.”
“他現在已經暴露了,你再替他隱藏還有什么意義?”
“龍氣不足,又提前發動,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我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到底是什么選擇?!”
李飛也有些急了。
說話說一半,真的很讓人上火。
“是血祭!”
“你說什么?”
“血祭!清虛想要建立道國,但在龍氣不足,各種準備都還不夠充分的情況下,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血祭來補足。
天子龍氣在本質上其實是大量人氣的聚合體,所謂人氣,就是一個人的氣數。當數百萬人,上千萬人的氣數凝聚在一起,在國家國勢的統籌下,就能凝聚為天子龍氣。
如果清虛還有時間,他可以慢慢用別的方法去補足人氣,但倉促之間突然發動,他只能通過血祭的辦法,用最殘忍的方式來補足人氣!”
意念之間的交流要比說話快捷很多,李飛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清鼎真人的意思。
明白了道國的含義,也明白了何謂血祭。
從字面意思也不難理解:通過大量的殺戮來強行抽取人氣!
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放眼人類的歷史,每一個嶄新國度的成立都建立在無數的白骨之上。
唯有先經過戰亂,殺戮、才能擁有和平與秩序。
打破原有的和平與秩序,用殺戮和鮮血去鋪路,最后建立新的和平與秩序。
國家更替向來如此!
所以清虛真君以血祭補足人氣,同時也作為他建立道國的最后一步,其實是暗合天數,順勢為之。
哪怕他沒有失去掌教之位,成功封山,暗中做足準備,在幾年之后再發動。
那個時候同樣也會用一場‘血祭’來立國。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血祭’是對外的殺戮,是和大藍朝的對抗,需要的性命相對較少。
現在的‘血祭’則是對內的殺戮,需要用更多的人命去填!
而且成功的概率也隨之降低了。
清虛真君這是在行險一搏!
“清虛現在需要多少人的性命去血祭?”
李飛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那尊清虛真君的法相,詢問清鼎真人。
清鼎真人感知到了李飛虛念中傳來的殺意與憤怒,只能如實相告:
“至少.上百萬人。”
李飛深吸一口氣,正打算說點什么,乘坐的火車突然一個急剎,逐漸停了下來。
“所有人下車!”
國師云恕的聲音傳遍整座專列。
李飛轉身一把抓起鬼斬刀,推開包廂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崇城。
這是金山府境內的一座城市,一共有二十七萬人。
夜色下的崇城依然有很多地方還亮著燈,街道上雖然不如府城繁華,但不少地方也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這里和金山府城之間隔著幾座山,所以當清虛真君的法相出現在金山府城后,這里的人們沒有絲毫察覺。
只有城內的總長和一些權貴人士接到了電話,知道了金山府發生叛亂!
崇城的總長傅廣永第一時間下令全城戒嚴,城衛軍全部上城墻。
然后他下令止戈院和督查院立刻派人去把正法院給圍住!
“和省城那邊聯系上了嗎?”
傅廣永在自己的府邸內詢問下屬。
“大人,有回信了!御營軍叛亂,巡閱使大人已經身亡!督查部,止戈部,城衛軍大營都已經淪陷,蔣首尊已經逃了!”
下屬一臉驚慌地匯報道。
傅廣永聽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無血色。
巡閱使身亡,督查部、止戈部、城衛軍大營全部淪陷,唯一一位武道大師還逃跑了。
那省城已經可以算是淪陷了!
這才過了多久?
金山府城淪陷,現在省城也淪陷了,崇城擋得住嗎?
崇城拿什么擋?
“大人,童首尊來了,就在府外,說要見您。”
又一名下屬快步跑來匯報道。
“童安來了?”
傅廣永一怔,下意識地心生警惕。
童安是崇城止戈院的首尊,也是崇城唯一一位道基期強者。
當初興城一共有四位道基期強者,那其實是特殊情況。
正常情況下是崇城這樣,全城只有一位道基期,有的最多兩位。
“只有他一個人來嗎?”
“童首尊只帶了一名司機。”
“去調一隊城衛軍過來。”
“是。”
“算了!”
傅廣永叫住了即將跑出去的下屬,苦笑著搖搖頭。
如今這樣的情況,在正法院鐵定已經反了的情況下,童安若是也反了,他這個總長拿什么去擋?
讓下面的人拿性命去堆,也確實有可能堆死一名道基期,畢竟童安的境界也不高。
但問題是真的會有那么多人愿意為他這個總長去死嗎?
這是內戰,又不是國戰。
“帶童首尊去前院的大堂,我在那里見他,讓人備茶。”
傅廣永重新恢復鎮定,下令道。
很快,他在大堂內見到了童安。
“童首尊。”
“傅總長應該已經清楚目前的形勢了吧?”
童安開門見山。
只是看對方氣定神閑的表情,傅廣永心里就咯噔一聲。
知道最壞的結果出現了!
“看來童首尊這是也投了大羅宗?”
“談不上投靠,我一開始就是大羅宗暗中培養的人。”
童安淡然地說道。
傅廣永死死地盯著對方:
“你們就這么自信自己能夠謀反成功?”
“能不能成功先不說,現在有五十騎御營騎軍加上幾十名武者,還有三百多名督查員和兩百多名城衛軍正往這邊趕來。”
童安平靜地看著傅廣永,“傅總長覺得,崇城擋得住嗎?”
傅廣永臉色灰敗,腰背一下就彎了下去。
在止戈院和正法院這兩個最重要的戰力都叛了的情況下,崇城根本不可能擋住這樣一股力量。
更何況童安現在就在他身旁,對方要殺他輕而易舉!
他苦澀地看著童安:“童首尊想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說。”
“簡單,開門迎接我道國大軍的到來。”
童安說道。
“道國?”
傅廣永搖搖頭,“然后呢?”
童安:“然后將除了上里區和安岳區的其余所有地區人員全部集中起來。”
“你們想干什么?!”
傅廣永聞言立刻警惕了起來。
上里區和安岳區是崇城的‘主城區’。
能夠住在這兩個區域的,至少都屬于社會的中上層。
“剩下的你就不需要過問了,只要好好配合,將來你說不定還有機會繼續當崇城的總長。”
童安平靜地說道。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你們要立國,地方的安定才是對你們最有利的!”
傅廣永咬牙道。
他畢竟是主政一方的總長,雖然談不上愛民如子,但至少對于治下百姓的安危還是在意的。
“嗯,安定確實很重要,所以可以先將所有督查員,城衛軍的家屬都轉移到上里區和安岳區。”
童安的表情依然平靜,像是在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事:
“至于剩下那些人,其實也沒那么重要。”
“你們想干什么?你們要殺人?!”
傅廣永心中生出強烈的不安和不解,“為什么要這樣做?殺人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傅總長!”
童安突然目光一冷,一股強大的氣勢籠罩住傅廣永,嚇得對方身體一顫,整個人都癱軟在椅子上。
一名普通人在道基期強者面前,猶如一只螞蟻站在老虎面前。
“我叫你一聲總長,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臉了?”
童安嗤笑道,“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們,這樣崇城才能少死人!”
傅廣永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
“去做吧,去做你這個總長最后能做的事,如果你不想全家都陪著你一起死的話。”
童安說道,然后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很快,一道‘總長令’發布了出去:
除了上里區和安岳區,其余幾個區全部被封鎖,不許進出。
督查院和城衛軍的所有家屬立刻轉移到上里區和安岳區。
除此之外的所有人被要求前往附近的廣場集合。
夜色下,崇城的百姓們一臉茫然地被從睡夢中叫醒,不知所措。
那只所謂的道國大軍,此時距離崇城還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三個多小時后,將有幾十萬人的命運被改變!
一將功成萬骨枯。
史書上的寥寥幾筆,背后掩埋的是無數人卑微而脆弱的一生。